4、往昔已遠
“學校公告欄的玻璃昨晚被人砸了。”
“陳曉宇的照片也不見了。”
“陳曉宇不會得罪到什麼人了吧?”
“他性格那麼好,怎麼會得罪人,應該是喜歡他的人做的,不然拿他照片做什麼?”
“可是光我們學校,喜歡他的女生就有那麼多,會是誰做的?”
“……”
錦陌走在通往教學樓的廣場上,一路走來,聽到的閑談幾乎都是關於公告欄和陳曉宇的。左手下意識的握了下右手。
右手手掌纏着的紗布上,隱隱可以看到淡淡的血跡。傷在身上,痛卻在心上。一種無法言喻的苦澀在心底絲絲蔓延,如蜘蛛織出是細網,寸寸將心罩着,裹着,讓它避無可避。
昨晚借口打發亦辰先回家去,然後一個人又返回學校,在學生會辦公室里找到了陳曉宇。
“我認識你。”她盡量平息自己狂亂的心跳的說。
“我沒見過你。”許久,他輕淡的瞟過一眼來,清然的眸子帶着一絲嘲弄,在輕飄飄的話語裏將她瞬時從天堂打入地獄。
“那,現在見過了。”掩去心中升起的寒意,倔強的勾起唇角,不敢看他帶着嘲弄的眼,只好盯着他握筆的手。
他的手型很漂亮,手指修長,骨節勻稱,看起來蒼勁有力,指甲也修得整整齊齊。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有着一些淡淡的疤痕,橫豎交雜。她望着他手上的疤痕,有片刻迷茫。
“以後就算認識了!”
她當時是這樣說的吧。那麼他呢?嘲弄的瞟了她一眼,把她當成辦公室里的一件擺設,視若無睹的繼續做着自己的事。
然後,她從那裏跑了出來,路過公告欄,看到他的照片,想也沒想,使勁全身的力氣砸了公告欄上的玻璃,在“哐啷啷”的玻璃碎片聲中,撕下他的照片逃離了現場。
直到跑出了學校,掌心裏才傳來錐心的疼痛。
真正的利器,是他嘲弄的眼神。將她的心寸寸凌遲。
錦陌在座位上坐下,亦辰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走來的一路上都是他連聲向撞到的人道歉的聲音。
“蘇錦陌!”亦辰在錦陌座位前站定叫道。
錦陌沒有抬頭,只顧着掏出早自習要用的書本。
亦辰一把拉過錦陌纏着紗布的右手,三兩下將紗布拆除。
手掌上,一條五厘米長的血肉模糊的傷口袒、露在清晨的陽光里,觸目驚心。
錦陌看了亦辰一眼,把手收回的同時搶過亦辰手中的白紗,低下頭重新將傷口重重包紮起來。
“還真是你乾的!”亦辰氣急敗壞的叫道。
“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錦陌頭也不抬的輕聲說道,語氣淡漠的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亦辰向四周瞟了一眼,見已經有同學聞聲向他們這邊看來,於是坐到錦陌旁邊壓低聲音說:“你就不會小心一些嗎?”
“我下次會注意的。”錦陌漫不經心的回答。
亦辰頓時感覺渾身冷得冒出一層雞皮疙瘩,爆出粗口道:“tmd!你還想有下次!”說著拉起錦陌往教室外面走。
錦陌被亦辰拉着往醫務室走,不掙脫,也不迎合,兩人之間始終保持着一臂之間的距離。
遠遠的可以看到醫務室敞開着的白色的大門,亦辰卻突然又轉身疾步往學校外面走去。錦陌被他拉着,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蘇錦陌,你傻了還是眼睛近視了?就為一張照片做出這麼二百五的事,要被學校查出來,背上個處分你會覺得很光榮是不是?”
迎面走來一名女生微笑着向亦辰打招呼,亦辰換上一幅笑臉回應。
錦陌跟在亦辰身後,看着亦辰堪比翻書的翻臉速度,一言不發。這樣的情況,早已習以為常。
亦辰拉着錦陌繼續往前走着,立刻又黑着臉數落:“你花痴了喜歡看帥哥是吧,網絡上,各種畫報上的帥哥都不夠你看是吧?那麼我呢?我長得也不比那個陳曉宇差吧,真不知道你眼睛是不是被狗、屎糊住了……”
錦陌的手腕在亦辰的掌心中抽搐了一下,行走的動作似乎突然間也變得僵硬。
亦辰停止他的數落,看向錦陌,然後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剛剛走進學校大門的陳曉宇。一股怒氣衝上腦門,拉着錦陌手腕的手也加上了幾分力度。
“md,這地方也太邪門了,說到誰誰就來!”亦辰不滿的低咒了聲,加快了腳步。
錦陌被亦辰拉着走出了學校,從陳曉宇身邊走過。
呼吸在剎那而過的時間裏停止,心臟也在剎那間停止了跳動。
他匆匆而過的身體帶動着氣流,形成一陣旋風,撩起她臉旁的髮絲。
她緊緊的盯着他,而他,卻視她如透明。
唇角勾起,心莫名的抽緊。
陳曉宇,你光風霽月的表面下,到底擁有多麼冷漠的一顆心?
醫院裏。
亦辰看着護士給錦陌的傷口消毒,包紮。
自始至終,錦陌倔強的緊抿着雙唇,沒有讓自己發出任何一個疼痛的音節,神色淡淡,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樣的錦陌讓亦辰覺得心疼。
小時候摔倒了,她會哇哇大哭;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她會掉眼淚,就連打預防針,她也因怕疼,偷偷躲起來哭。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對疼痛卻似乎失去了感覺。
他記得她曾看着不小心被割破的手指上不斷沁出的血安靜的對他說:“如果不知道疼,又怎麼會知道自己還活着。”
是否還活着,真的需要疼痛來提醒嗎?錦陌,從何時起,你給我的感覺竟是如此的遙遠?亦辰瞥過頭看向窗外。一如往昔無數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可是,往昔似乎已經那麼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