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196、196
下人抬來了膳食,賴雲煙吃着坨糊糊,見魏瑾泓老看着她,她噗嗤一笑,擱了碗,去拿先前擱在一邊的參碗。
本來喂魏瑾泓用藥是青松的事,但魏瑾泓朝老僕微一搖首,老僕間刻就心領神會,放下碗退下去了。
隨後,魏大人就一直瞅着其妻。
賴雲煙被看得發了笑,拿着參碗扶了他起來,剛把碗放到他嘴邊,就見魏瑾泓搖了下頭,朝她淡道,“你先喝兩口。”
賴雲煙眼斂一垂,嘴邊笑意沒變,她未多想抬碗喝了兩口,這才放到魏瑾泓嘴邊喂他喝參湯。
這是百年老參片熬出來的母雞湯,無論是老參和雞都難得,魏瑾泓喝了大半,就抬手接過碗,把剩下的放賴雲煙嘴邊。
賴雲煙好笑,這次她笑着開了口,有些不以為然地道,“這就別顧着我了,我用的不比你的差。”
魏瑾泓點頭,但還是餵了她最後一口。
賴雲煙雖說不以為意,但喝完還是捏了帕擦拭他嘴,眼睛也輕柔了一些。
“去用膳。”魏瑾泓抓住她的手在嘴間一吻便放了開。
“歇着罷。”賴雲煙頷首,回座一碗坨糊糊還未用完,魏瑾榮就上門來了。
魏瑾榮是來跟賴雲煙商量事的,他剛坐下想開口,看到長兄朝他看來,他就止了嘴,安靜地等長**用完膳。
“****知道我們活捉了皇上那派來的人了?”賴雲煙一擱下碗,魏瑾榮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賴雲煙頷首,這事魏瑾泓是跟她說了。
“我們按兄長的吩咐先關了起來,您看……”
“我看?”賴雲煙皮笑肉不笑,眼睛也往魏瑾泓那邊掃去,魏瑾泓看到她看過來,頭微微往旁邊一偏,躲過了她的眼。
賴雲煙當著魏瑾榮的面冷笑着哼了一聲,不過開口時語氣也恢復了正常,“審出什麼來沒有?”
“子伯候去問了,沒問出什麼來。”魏瑾榮硬着頭髮道。
“那就殺了,難不成要留着他們吃糧?”賴雲煙朝魏瑾榮笑笑,“殺了派人把頭扔皇上營地去。”
大冷天的,魏瑾榮聽了此言身有冒冷汗之感,低頭道了聲“是”。
他得了話,欲要出門,就聽族兄在背後淡道,“就說是我的吩咐。”
魏瑾泓雖已對皇上做盡了不義之事,也不再怕擔這名聲,但很多時候,他對皇上所會做之事確需借妻子之嘴才做得出來。
說來妻子向來對他的為人處事有種種不屑,魏瑾泓細想來,自己言行也常有自欺欺人之感,但兩世來他都如此,再如何幡然醒悟也改不了本性。
現今他唯一能改的是,是他之意,哪怕借她的嘴,他也能站她前面擔著了。
用了許多年,他終學會了在她面前坦誠。
**
魏瑾榮走了出去,賴雲煙招丫環進來替她着衣。
冬雨給主子找披風時聽到男主子溫和地問,“今兒外邊冷嗎?”
“回大老爺,有一些。”冬雨轉身,朝他福了一福。
“比前兩天如何?”
冬雨猶豫了一下,答,“更冷了一些。”
“給夫人穿厚一點,”魏瑾泓靠在枕頭上朝想得專註地道,“把那件黑狐大氅拿出來吧,想來也用得上了。”
賴雲煙聽了略挑了下眉,嘴角笑意瀰漫了開來,“還是貂皮那件罷,再冷些再穿狐皮。”
魏瑾泓那幾件好東西,看來她都要穿遍了。
“穿暖和一些罷,”魏瑾泓轉向她,滿臉的溫和,“這天越來越冷了。”
賴雲煙未再說什麼,等冬雨找來單獨擱在一個箱籠里的狐氅與她穿上,她出了門去兒子那。
魏世朝恰好醒着,剛到她來,就要下地給她請安,賴雲煙朝他搖了頭,“老實躺着,別動了傷口。”
“謝謝娘親。”魏世朝向母親虛弱一笑,又轉臉看向了福着腰身不動,向母親請安的妻子。
“起來吧。”賴雲煙也看到了他眼神,略一揮袖就坐到了床邊,問魏世朝,“可好了一些?”
“好多了,謝娘關心。”
他們說話間,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賴雲煙轉頭一看,看到了低頭的司笑哭了,淚水掉在了地上。
她哭什麼哭?賴雲煙訝異,轉頭看向魏世朝。
魏世朝見狀眉頭一皺,輕聲朝司笑問,“怎地了?”
司笑不語,卻一頭朝賴雲煙跪下,抖着嘴掉在淚與賴雲煙道,“娘,過去種種都是兒媳的錯,您就原諒了我罷?”
賴雲煙看看不斷磕頭的她,再看看兒子,見兒子探詢地看着她,她暗中輕吸了口氣,臉色不變道,“算了,起來罷,別哭了。”
司笑抬頭看不清她神色,這時又聽夫君輕道了一聲“別哭了”,她止了眼淚起來,朝賴雲煙一福身,“謝謝娘。”
說罷,站到了床邊,跪坐在了床邊,扶了扶魏世朝背後的枕頭,讓他靠得更舒服一點。
她手勢輕柔,賴雲煙默不作聲地看着。
冬雨已經給她報了,說這幾天少夫人都在廚房幫忙,晚上無油燈,會就着柴火做衣裳,說只花了三個夜晚,就把大公子的兩件棉袍做成了一件壓緊的厚袍。
不管真假,她有這份心難得。
賴雲煙確是不喜司笑,許是性格問題,她喜歡白氏那種剛柔並濟的女子,哪怕心眼小點,但她有那個為自己圖利的聰明勁,西行路上哪怕與她這主母翻了臉,但白氏走的每一步,哪怕是哭是鬧,還有示弱也好,都是有其目的,她能屈能伸,且也忍到了達到目的的一天。
今日的榮夫人,哪怕她兒子不是他們看好的下任族長,賴雲煙也會就她的能力給她相對的權力。
司笑不行,從她帶兒只帶到與外族親,不與他們這對祖父母親就可知曉,這個看不清時勢的小婦人或許不蠢,但太懵懂。
這夫妻倆看起來還是像的,賴雲煙在心裏輕嘆了口氣。
**
賴雲煙沒留多時就要走,魏世朝有些失望,自母親出門,他的眼睛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但沒有等到她的回頭。
門關上后,屋內的光便暗了。
“我以後會聽娘的話。”司笑見他自賴雲煙走後臉就暗淡了下來,她上前捧着他的手在心口暖着,“你莫要灰心,總有一天她會對你繼續好起來。”
魏世朝笑了笑,他垂首看着妻子的發頂,無聲地嘆了口氣。
繼續好起來的那天是哪天?他們還等得到嗎?
現今便是她上前去請安,母親都不見,父親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來西地這麼久,妻子見過父親幾次?
他們已不得父母親的心,現今只能盡自身其力保全自己,便也算是不給父親母親丟人了。
“不要操之過急,”魏世朝抽出手,慢慢地撫摸着妻子的頭髮,眼神冷靜,目光幽幽,以往總是溢在其眼中的那些對妻子的愛戀消失了,他眉宇之間的柔意褪卻了大半,整個人都散着堅韌的味道,“我們做好我們之責,順其自然就好。”
司笑抬起頭,看着變了不少,但卻讓她目不轉睛的夫君,她怔怔地點了頭,捧着他的手,把臉靠在了他手心,滿含愛意地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她從他奮不顧身把她從污泥里拉出來那刻,眼裏心裏只看到他一人了,那些不得已嫁給他的心情已成前塵往事,她已不再願意想起,只願與他今生一世都是一雙人。
**
“她還是變了許多的。”冬雨扶着主子,輕言道,“教教也真是懂了許多,許是……”
說到這,冬雨咬了咬嘴才接道,“許是以前在娘家呆久了,不太懂事。”
冬雨的心硬得快,也軟得很快,看着自小帶大的小主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轉眼便又為他的妻子說起了好話來。
“怕是。”相比冬雨總是放了大半在魏世朝身上的心思,打一開始對那對小夫妻賴雲煙就要顯得淡漠許多,這時見得他們變得有些像樣,也並無太多歡欣。
“會變好的。”冬雨聽着主子淡漠的口氣,有些安慰自己般地喃喃自語。
賴雲煙任她多想,一路去了兄長處。
她去時賴震嚴正在下她送去的黑白棋,見到妹妹,賴震嚴朝她招手,“過來與我下一盤。”
“煦陽煦暉呢?”沒見到侄子,賴雲煙坐下就問。
“暗室。”賴震嚴淡道,伸手擺棋,“瑾泓如何了?”
“挺好,明日就能下地了。”賴雲煙笑着道,在兄長的示意下先走了第一着棋,“十娘子是怎麼說的?”
“尚還未說什麼。”賴震嚴蹙眉緊跟着下了另一着,又漫不經心地道,“不過快了,她要是一字都不說,就讓她親爹親娘去給她行刑。”
“咦?”賴雲煙微愣,“不是送了他們出去?”
這對夫婦不是被譴出去了?
“暗兵露了角,皇上要他們還何用?”賴震嚴露出嘲笑,“一聽煦陽能給他們口飯吃,跟狗一樣在後面爬着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