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電影院
走出家門的夏羽和白荷，兩個人一路上默默無語。
夏羽心中忐忑不安，心想，為什麼自己的那個最為重大的秘密被白荷知曉了。她會不會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又轉念一想，白荷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原因嘛，那是夏羽對白荷的了解。
白荷不是那種人。哦，這句話也有點問題，嚴格來說，白荷不是那種狐狸。
兩個人坐上了公交車，這是一個比較隨意的舉動。他們都沒有說要去哪，或者說，去哪都可以。
夏羽坐在座位上，尋思着一會兒應該怎麼解釋。解釋什麼？當然是解釋那一段不為人知，卻又不得不說的事情。
忽然，白荷的頭一歪，靠在了夏羽的肩頭。夏羽側過臉一看，發現白荷已經睡著了。她笑了笑，心想，白荷這幾天都沒有睡舒服了。大概是在想那件事情。唉，這個小狐狸啊，心裏藏不住事情。
就這樣靜靜地過了大約半個小時。
車子拐了一個彎，顛簸了一下，白荷身子一震，眼睛睜開，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白荷，笑着說：“睡一覺真是舒服。”
夏羽也也笑了笑：“是啊，不過，在車上睡可不是很舒服的。”
白荷把臉轉到窗戶一旁，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小雨，濛濛細雨中，這個城市就如同披上了一條白色的紗巾，讓你看不清它的面貌。
“夏羽，下雨，外面下雨，裏面夏羽。你的名字還是有趣。”白荷說。
夏羽也聽出了她的意思，說：“也不是那麼有意思。很多人都叫這個名字。”
“不過，在我的心目中，你是唯一的。”
車子停了一下，外面的站牌上寫着的名字是青松電影院。
白荷一把拉起夏羽，說：“我們走，下車去。”
夏羽被拉起來，他問：“幹什麼？”
“看電影，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有請我去看過電影。”
不管夏羽願不願意，兩個人都被下了車。
夏羽仰起頭，飄飄細雨淋在頭上。白荷歡笑地叫着：“好舒服啊。”夏羽笑了笑，他覺得有時候白荷就是一個小孩子。白荷拉着她到了電影院門口。她看着節目表，說：“請我去看看電影怎麼樣？”
“好啊，這些錢我還是有的。雖然現在是銀根緊縮，貿易逆差。”
“哎呀，又來了，怎麼你一張嘴就是這種事情。”
夏羽無奈地說：“這可是迴避不了的問題。我們的生活可不像電影裏那樣，每天都是花好月圓，春光燦爛。”
白荷說：“好，你說得對還不行嗎？不過今天我們不要管那麼陪我去看看這個電影。”
她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海報。夏羽順着手指望去，那邊的海報上寫着幾個字《愛的回執》。圖畫師蕭夢萌的大幅照片。上面還有名單：主演：蕭夢萌，邱夢，阮文。編劇：蕭夢萌。導演：蕭夢萌，秦濤海。
夏羽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的說：“奇怪了，怎麼這麼長時間這個電影還在播？”
白荷說：“知道了吧，這就叫經典！”
“經典？”夏羽自嘲了一句，“我看是經典的騙子。”
白荷攬住了夏羽的胳膊，說：“走，我們去看看，我也好聽聽你給我的解釋。”
夏羽看了看一旁，指着另外一邊的海報，說：“這個怎麼樣，荷里活的大片《父輩的旗幟》。我一隻想看看，聽說打得挺熱鬧，拍得也。”
白荷使勁搖了搖頭，說：“不想看，我想看着蕭夢萌，聽你的解釋。”
夏羽沒法，只好進去。他認為白天的電影院人數不會太多，況且這又是很多年前的老片子。當然，說很多年有些過火，但也確實是已經過了三年了。現在這個全面提速的時代，三年前的片子理所當然的可以說是老片子。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小型放映廳里的人數並不像夏羽想像得那麼少。
夏羽在入口處買了爆米花，上面加上了奶油，白荷挺喜歡，她倒是不怕自己發胖。兩個人找了個比較靠前的座位。坐下來邊吃着爆米花邊看電影。
白天來看電影的人無非是那幾類，一種是窮極無聊的，另一種是別有目的的。
前一種一般是單身，后一種嘛，一般是介於單身與結婚之間。總之，這裏的人專程來看定影的人並不多。
開場了，劇場暗了下來。《愛的回執》開演，開幕第一個鏡頭，就是一個全裸的後背，鏡頭平滑的搖動，從腿部一直移到肩膀，最後是蕭夢萌的漂亮臉蛋。
白荷突然轉臉看夏羽，夏羽問她：“怎麼回事？”
“我想你解釋一下這第一個鏡頭。我知道，蕭夢萌是絕對不會拍出這樣的鏡頭的。”
夏羽把一個爆米花扔進嘴裏，說：“是啊，那是當然的了。因為蕭夢萌是絕對不敢脫的。不是因為身材不好，是因為那個身體是絕對不能被別人看到的。”
“可是，這個……”白荷指着畫面。
“你難道忘了，這個片子的導演和編劇都是蕭夢萌，做一些手腳是完全可以的。第一個鏡頭是分開拍的，至於那個漂亮的**……呵呵，你應該看着眼熟，那是白蘭的。”
“我姐姐？”
“對啊，不過，我當時並不知道她叫白蘭，我們都叫她Vivian。她說自己是從法國回來的。自告奮勇到我們劇組當**。本來我是不同意加**鏡頭。後來想一想，還是加上吧，這也是適應時代。”
夏羽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這裏不讓吸煙，他也沒有把煙點着。
這是白荷第二次看到夏羽拿香煙，第一次是楚可憐逼婚的時候。她發現只有夏羽在心裏有問題的時候才會想起抽煙。
白荷決定緩和一下氣氛：“夏羽，你說為什麼現在的電影裏總是有**鏡頭。”
夏羽把香煙從嘴上拿下，他說：“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後來想通了。為什麼要有**鏡頭，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看電影的觀眾幾乎沒有什麼人在關心劇情。不信你去看看，那些在大劇場裏的觀眾，他們買票進來，百分之九十是從頭到尾沒有注意過劇情的。複雜的劇情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所以，必須在電影裏夾雜一點大家一看就明白的東西。”
白荷明白了：“所以，現在愛情片里**鏡頭越來越多，戰爭片里血腥鏡頭也越來越多。”
夏羽點頭，說：“你領會倒是很快。”
白荷說：“可是我覺得這個片子的故事非常好。”
夏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當然，那是我寫的。我在這片子裏加上那些**鏡頭只是為了點綴一下，有沒有都無所謂。不過為了大多數男觀眾的愛好，我最後還是決定加上了。”
白荷眼睛裏露出憧憬的光芒：“沒想到你是那麼有才華。”
夏羽說：“是啊，從小我就這麼認為。”
白荷忽然表情凝重地說：“夏羽，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故事。我想聽聽你和蕭夢萌的故事。”
夏羽把香煙叼在嘴上，含了一下，又拿下去。
他說：“記得那是我們十二歲的時候，我們……也就是我和蕭夢音，兩個人從家裏出來了。這件事情要從蕭夢音的身世說起。蕭夢音的媽媽早就死了，她的爸爸據說是個大人物。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看過他。她媽媽死了以後，她爸爸就把蕭夢音記掛在我家。每個月給生活費，數目很多。至少對於那時的我來說是很多。十二歲的時候，蕭夢音拉着我從家裏出去住。我的那對父母，他們不但不管，反而對我說，找機會和蕭夢音確定固定關係，如果將來蕭夢萌的爸爸來認她，那麼我就會一躍龍門，身價百倍。當時，我差點氣瘋了。怎麼竟然教兒子這種事。雖然這麼想，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和蕭夢音出去住了。”
說到這，白荷酸意濃濃地哼了一聲。
夏羽趕快解釋：“別亂尋思，十二歲的少男少女懂得什麼。”
白荷嘟囔了一句：“後來不是好幾年嗎？”
“那也沒有發生你想像的那種事。經過了四年，在我們十六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改變了我的一生。”
夏羽停了一下，白荷追問：“什麼事情？”
“那年風雲出版社舉行了愛情小說徵文大賽，我就寫了一本小說交了上去。不過，我是用成人的口吻寫的。”
“什麼名字？沒準我看過。”
“名字叫《愛的回執》。”
“那不就是這部電影嗎？”白荷指了指大屏幕。
“沒錯，內容是以一個剛剛入學的女大學生愛上了她的老師，幾經周折，兩人終成眷屬，但是老師的妻子卻在關鍵時刻揭發出了一個秘密，那就是這個女大學生是老師的私生女。最後，這個主人公懷着孩子，跳海自殺。”
“這個故事怎麼這麼……這麼變態。”
“那個時期不是流行出位嗎？而且那也是我隨手寫的一個故事，交上去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會得大獎。當然，得獎也是有別的原因。那時，蕭夢音說最好在稿子裏夾雜着一些別的東西。我問她加什麼，她說最好記加上寫真集。我說，男人拍寫真沒有意義。她說，我長得比較像女人，所以給我打扮打扮就可以了。這個傢伙你也知道，想到什麼做什麼誰也攔不住，我當時也覺得有些好玩，就依了她的意。就這樣，蕭夢萌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