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宴會
夏羽整整衣服，走了下來。
眼前是洛童派來迎接他的人。那些人對他畢恭畢敬的。夏羽忽然有了一種自豪感。他笑了笑，沒說話。
他轉身打開伸出手，遞給蕭夢音。
“怎麼？”蕭夢音問他。
“沒什麼，就是想讓你有種貴婦人的感覺。”夏羽調笑着說。
蕭夢音指指夏羽，同時低聲說道：“注意你的身份。”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告訴夏羽，你現在不是夏羽，你現在是蕭夢萌。
這一句話倒是把夏羽提醒了。對了，現在要注意身份。
在很多時候，夏羽是很粗枝大葉的。
帕耳卡王子也走了出來，他指着前方，說：“請吧，兩位尊貴的小姐。請到裏面去吧。”
夏羽，不，在這裏應該說是蕭夢萌。
他忽然覺得有些惆悵，因為帕耳卡沒有問夏羽，他不問夏羽，是因為夏羽在他的心目中根本就沒有地位，這種感覺可不好。人家當著你的面小瞧你，你還不能表現出生氣的樣子，這可是真夠遭罪的。
蕭夢萌勉強笑了笑，他和蕭夢音對視一眼，蕭夢音都是沒什麼反應，她的眼睛望着前方。那裏有個人站在那。
洛童。
他親自出來迎接。
當然，他不是出來迎接蕭夢萌的。他出來是為了看蕭夢音，因為蕭夢音是他的親生女兒。
命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矛盾體，你總以為脫離了它的控制，沒料想，你轉了幾圈之後，又會回到起點。
夏羽並不知道當初洛童和蕭夢音的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一個男人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遺棄一個無辜的女人都是不道德了。
洛童向前走了幾步，到了蕭夢音面前。
他老了，頭髮和鬍子都白了一大片。這些日子以來的奔波勞碌也讓他老朽的身體承受了不同尋常的壓力。不管怎麼說，洛童已經是垂垂老矣。人總是不能與自然規律相抗衡。
蕭夢音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說：“洛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不知道你胳膊上的傷好些了嗎？”
蕭夢音突然提起這個，洛童條件反射般地摸着自己的手臂，那裏曾經被蕭夢音用叉子插傷，當時疼得洛童差點昏過去，後來醫生給他做過檢查，醫生說，那把叉子要是再偏一點，洛童的這支胳膊就廢了。
按說，洛童應該十分痛恨蕭夢音。事實上沒有。因為他很快就得知了蕭夢音是自己的女兒。
看着蕭夢音，洛童彷彿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看到了那個曾經被他愛過的女人。
“怎麼了？洛先生，你這樣看着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孩子，好像是有點不禮貌吧。”蕭夢音瞪了他一眼。她這次來不是和洛童相認的。就她的本意來說，她是一輩子都不想和洛童相認。
洛童側了一下身子，手臂一伸，請蕭夢萌和蕭夢音進去。
蕭夢音毫不客氣地往前走。蕭夢萌，哦，也就是夏羽跟在後面，剛走兩步，帕耳卡王子就快步到了他的身邊，說：“還是讓我陪同你一起去吧。這裏你也沒來過。”
蕭夢萌當然是沒來過。夏羽可是對這裏非常熟悉，雖然只來過一次，但那次可是生死考驗。夏羽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有極為深刻的記憶。只不過，這些話是不能和帕耳卡說明的。
帕耳卡對蕭夢萌倒是十分殷勤，這是當然，因為兩人之間有着十分特殊的關係。大家不要誤會，這種特殊關係指的是帕耳卡以為蕭夢萌是他的妹妹。
蕭夢萌沒有拒絕，帕耳卡就和蕭夢萌肩並肩地往前走。蕭夢萌沒有什麼話和這位王子殿下說，那位王子殿下呢，倒是也平靜得很。王子嘛，受過上層教育，自然是和那些市井之徒有所區別。
兩人往前走，誰都不說話。忽然有個女人走過來，和帕耳卡說了兩句話，帕耳卡揮了揮手，叫她走開。
“等等。”蕭夢萌叫了一聲。
那個女人聽到聲音后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等等。”蕭夢萌三步並作兩步，橫到了那個女人面前。
“怎麼？有什麼事情嗎？”那個女人微微笑了一下。
蕭夢萌也笑了一下，不過沒有大笑。
“請問是田小姐嗎？”蕭夢萌問她。
那個女人臉色一變，立刻反駁：“蕭小姐認錯人了。我不姓田。”
蕭夢萌搖着頭，輕聲說：“不你姓田，你和聞達聲一起到過我家，那次你要走了我幾根頭髮。說是做拍賣用。我的記性不錯，你騙不了我。”
那個女人後退了一步，帕耳卡王子恰好站在她的背後。
蕭夢萌不看那個女人，他盯着帕耳卡，等着他的解釋。
帕耳卡顯得很大度，他對那個女人說：“你走吧，別的事情我會和蕭小姐解釋清楚的。”
那個女人點點頭，轉頭就走。
蕭夢萌目送着那個女人消失在視線之外。
帕耳卡呵呵一笑說：“沒想到你的記性這麼好，沒錯，她確實是見過你。”
“見過我不覺得奇怪，我只是想，你如果想要我的頭髮，為什麼要拐彎抹角，直接來不就可以了嗎？”蕭夢萌問他。
帕耳卡說：“問題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我當時只是懷疑，你身上的那掛琥珀項鏈確實是我們皇室的東西，可這並不能說明，你和我們的家族就一定有關係。如果我貿然採取措施，可能會失去主動。所以，使了一點小計謀。還請你不要見怪。”
說得彬彬有禮，估計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可能不被他這種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迷倒。只是可惜，蕭夢萌不是女人。
蕭夢萌說：“那倒沒什麼，其實只是一點點頭髮而已，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就不能直率一點。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動心眼的。”
帕耳卡立刻回答：“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決定這個世界上不論什麼時，使手段總比不是手段強，我不想做失敗者，所以，我必須在十拿九穩的情況下採取行動。”
蕭夢萌沉吟一下才說：“你一定會是個出色的政治家。剛才那位田小姐，哦，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姓田，估計她又向你報告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我注意到你的臉色變了。”
說這話時，蕭夢萌沒有回頭，但他可以想像得到，此時此刻，帕耳卡的臉色又是一變。
過了一會兒，蕭夢萌身後才傳來帕耳卡王子的腳步聲，他剛才停下了一會兒。
帕耳卡說：“我現在越來越相信你是我的妹妹。因為你做事還有說話的風格和我實在是太相似。你猜得也沒錯，剛才我的助理確實是和我說了一些比較有價值的事情。你想知道嗎？是關於洛童的。”
蕭夢萌沒有停下，反而快步走了幾下。他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帕耳卡的問題。
帕耳卡嘆口氣，自言自語了一句：“你的這種自信得有些過頭的毛病，也是我們家族的通病。”
到了大廳，夏羽把外套脫下來，掛在牆上，這裏並沒有賓朋滿座，笑語喧嘩。恰恰相反，這裏冷冷清清的。
蕭夢音已經坐下，她向來不會估計別人的感受。洛童坐在主位上，在蕭夢音的身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蕭夢音，一刻都不遠浪費。而蕭夢音呢，她卻不想和洛童拉扯上關係。
都說血濃於水，可是，如果是像洛童和蕭夢音兩人這樣的關係，血真的會比水更濃嗎？夏羽不知道。
帕耳卡王子和蕭夢萌也入座，兩人坐在一邊。按照西餐規矩，在西餐桌旁，男女是交叉着坐的，也就是說，男人身邊一般都是女人，女人身邊也同樣是男人。
蕭夢音看着對面的兩個人，說：“要是沒人介紹，我還真的以為你們是一對情人，好在我對姐姐知根知底，呵呵，也知道你們這輩子絕對成不了情人。”
那是當然，蕭夢萌是絕對不會做任何人的情人，在物理上，在生理上，都是不可能的。
蕭夢音轉過頭，對洛童說：“洛先生，宴會的主人，人都到齊了，該上菜了吧。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洛童勾了勾手指，他身後上來一個助理，助理伏下身，把耳朵湊近洛童的嘴巴。洛童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助理點點頭，走了出去。
洛童說：“本來人夠了，不過，還有人要來。我想你們一定會很歡迎。“
“誰？“蕭夢萌問。
洛童望着遠方，沉默不語。就在蕭夢萌以為問不出結果的時候，洛童展顏一笑，下巴動了一下，指了指前方，說：“好了，她來了。”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大門處走進來一個艷妝女子。
讓人沒想到的是，來的竟然是楚可憐。
短時期的監獄生活讓楚可憐身上的大小姐氣息淡了很多，臉上也顯得有些蒼白。不過，到底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小姐，走起路來還是一板一眼，雍榮華貴。
楚可憐走到近前，她看了看蕭夢萌，她自然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還看了看蕭夢音，蕭夢音指了指身邊的座位，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做這裏吧，估計沒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