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細細紅線
林啟榮面色僵硬的注視着戰場，第五軍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保留，現在他身邊除了炮兵團的士兵和他自己的警衛營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支預備隊了。第一師師長曾今氣急敗壞的來到指揮部親自見他，那師長的話令林啟榮言猶在耳：“林帥，這樣拼下去，第五軍的精銳可就這樣拼光了，我手下一個步兵團拉上去不到一個小時就拼光了，另外兩個已經殘了，難道真要兄弟們都死在這裏嗎？”
林啟榮的回答冷酷而且無情，他揪住那師長的衣領惡狠狠的怒斥道：“第五軍拼光了算什麼？整個廣州的軍團部拼光了算什麼？就算整個西南軍區拼光了也不算什麼！我們其他軍區的友軍照樣能夠護衛住全國！照樣能夠讓敵人屈服！照樣能夠擊敗敵人！你記住，現在我不要傷亡數字，我只要時間！”
對，現在太平軍和聯軍就是在爭奪時間，看誰先支出不住發生動搖和潰散，一旦林啟榮部早一點被擊潰，那麼聯軍就有了從容回師的時間。
但那師長也毫不客氣的大聲泣道：“林帥，你讓胡林翼這個湘軍佬指揮第六軍，他們是不會及時趕到的，他就是想看着我們第五軍去死！”
林啟榮聽了這話后，卻默默的放開第一師的師長，口中緩緩的說道：“我相信胡林翼會率領第六軍及時趕到的。”頓了頓之後，林啟榮命令道：“你帶着我的警衛營上去吧，再上去穩住戰線，今天就算我們第五軍兩個師全部交代在這裏，我們也要拖住敵人！”
那師長跺跺腳。含着淚水帶着林啟榮的警衛營走了，林啟榮望着西面喃喃的說道：“胡林翼啊胡林翼，你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與此同時，十餘裡外的崗尾村裡，胡林翼雙目赤紅的看着地圖對第六軍的幾名師長大聲說道：“敵人數千人守在我們正前面。你們衝鋒三次卻告訴我沖不動？！”
一名師長面帶愧色的說道：“軍長，我們急行軍到這裏，炮兵還在後面沒趕上來，敵人佔據了地形優勢，我們衝鋒有困難……”
胡林翼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怒道：“不要說困難。五公裡外，第五軍的兄弟們正在拚死纏住敵人，他們面對的是倍於自己的敵人，你們面對數千人還好意思說困難？！不管你們想什麼辦法，給我衝過敵人的阻擊陣地去。半個小時后，我們還沒衝過去，老子親自上陣帶你們沖！”
胡林翼也急紅了眼，英法聯軍的後衛部隊四千餘人在崗尾村外兩公里的地方設置了阻擊陣地，此處由於一側是河流，另一側是崗尾丘陵，聯軍搶先佔據了地利，而太平軍的炮兵還在路上。因此太平軍三次衝鋒都沒能攻下此處，而被阻擋在了這裏。胡林翼很清楚，一旦自己的第六軍能夠衝過這裏。加入到仙村鎮的戰場，那麼戰局將對太平軍發生重大的逆轉。
第六軍開始組織第四次衝鋒，這一次他們不顧傷亡，營連長帶頭衝鋒，而他們對面守着的是在克里米亞戰爭中聲名大噪的英軍第93高地步兵團。英法聯軍在這裏部署了以英軍第93高地步兵團為主力的四千多人，都是善於防守的精銳部隊。其中以英軍第93高地步兵團最為著名，在克里米亞戰爭中。就是這個步兵團以兩排步兵陣列阻擋了俄軍優勢騎兵的衝鋒，獲得了細紅線的綽號。
但今天他們的指揮官見識到了比俄軍更為頑強的一支軍隊。負責指揮這支殿後部隊的前英軍第93高地步兵團團長，現任英軍第2近衛兵團少將指揮官的科林.坎貝爾看到第四次敵人衝鋒的時候，雙手不禁有些顫抖起來，“上帝啊，他們還有勇氣衝鋒，要是俄國人的話，再前兩次的衝鋒中就已經潰散了。”
坎貝爾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前三次的阻擊，英法聯軍的三個高地步兵團只是勉強完成，士兵們已經疲憊不堪，彈藥也即將耗盡，最重要的是他們開始恐懼敵人的那種不怕死的精神，他們的面前至少倒下了三千多具屍體，但敵人的第四次衝鋒也到來了，和前三次衝鋒一樣，敵人的衝鋒越來越堅定和無所畏懼。
在衝天的吶喊聲中，太平軍的第四次衝鋒很快開始，他們如同波浪一樣衝擊着聯軍的防線，英軍第93高地步兵團承擔著防線的中心位置，他們受到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太平軍的擲彈兵非常厲害，經常同時有數十人一起投擲手雷，給93高地步兵團以極大的殺傷。
第四次衝鋒開始二十分鐘之後，93步兵團那條細細的紅線開始有了崩潰的跡象，坎貝爾內心無比焦急，他的預備隊在前三次敵人衝鋒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用完，都被派上去堵缺口了，現在他身邊除了一些文職人員、參謀和警衛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兵力。
果然93步兵團的傳令兵帶來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將軍，我們守不住了，斯特林團長請求後撤。”
坎貝爾知道93步兵團的戰鬥作風，不是到了最後關頭，他們的指揮官是不會要求撤退的。正當坎貝爾還想命令傳令兵帶去死守下去的命令之時，十餘聲尖嘯聲破空而至，十餘發炮彈準確的落在聯軍的防禦陣地上，坎貝爾急忙舉起望遠鏡望去，只見太平軍佔據的崗尾村內一片片的硝煙衝天而起，他看到硝煙中太平軍的炮兵團趕到了，一些小型的野戰炮首先開始發炮，重型的火炮則還在從馬車上卸載下來。
坎貝爾痛苦的放下望遠鏡說道：“撤退吧，我們已經儘力了，敵人的炮兵趕來了，全線撤退吧，告訴前沿的士兵們，假如無法撤退，允許他們打完子彈後向敵人投降……”
晚間六時四十五分，太平軍第六軍衝破英法聯軍的崗尾村阻擊陣地，擊潰了以英軍第93高地步兵團為首的四千多英法聯軍後衛部隊，第六軍騎兵師在步兵團衝破敵人陣地之後就開始了追殺，在崗尾村到仙村鎮不足三公里的沿路上，到處倒斃着英法聯軍士兵的屍體，而超過一千多人的聯軍士兵最後則是跪在路邊祈求放過他們，聯軍四千多人的部隊最後只逃回去不足五百人，連同坎貝爾在內的一千三百多人成為了俘虜。
胡林翼的第六軍衝破敵人的陣地之後，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但他沒有命令士兵們休息而是不顧一切的繼續往前壓上去，此刻太平軍東西兩面夾擊聯軍主力部隊的態勢已經成型，聯軍失敗的命運已經註定了。
西頓男爵在收到崗尾村逃回來的聯軍士兵的消息之後，知道廣州的太平軍主力已經壓了過來，放在他面前的只有撤退一條路，看着前方反擊部隊即將取得重大戰果的時候，他不得不下令聯軍全線後撤，他安排了幾個步兵團守住浮橋四周的陣地，大部隊開始收縮南撤。
當天夜裏，聯軍在後撤途中遭到了太平軍的不斷突襲，好在聯軍士兵們的英勇、頑強和鋼鐵般的紀律保證他們沒有潰散，還有夜色很好的保護了他們，當天亮后聯軍主力撤退到了東莞縣西面的道窯鎮，在那裏聯軍收攏士兵、整頓編製后發現，聯軍的士兵們只剩下兩萬多人了。仙村鎮一戰，戰死的聯軍士兵至少有七千多人，加上崗尾村三千多人的損失，最後一夜的撤退中，超過兩萬士兵沒有回到大部隊中來，他們或許被敵人殲滅了，或許走散了，又或許迷路了，又或許投降了。
聯軍的厄運沒有到頭，東莞敗退過來的守軍帶來了壞消息，昨晚經過一天一夜的惡戰之後，守衛東莞的三千輜重部隊丟失了東莞縣，城內堆積如山的彈藥、糧食和各種軍用物資成了太平軍的戰利品，聯軍失去了他們最為重要的補給據點。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偵察隊回報說敵人的騎兵師在攻陷東莞縣之後，接着南下，順着聯軍登陸后前進的道路一路南下掃蕩，截斷了聯軍與金洲登陸場的聯繫，殘餘的兩萬多聯軍有被困在內陸的危險。
西頓男爵和一眾聯軍的將軍們圍在地圖邊爭吵不休，他們現在討論的已經不是如何繼續攻入廣州，而是如何平安的將剩下的聯軍部隊帶回香港去。
一個小時之後，一支海軍陸戰隊從水路來到這裏並找到了他們，昨夜東莞失陷的消息海軍已經知道了，鄧達斯上將帶來了一條建議，建議聯軍往西南方向突擊前進，然後在虎門那裏登上海軍的船隻撤回香港，因為西南方向除了駐守虎門炮台的三千多太平軍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太平軍部隊，聯軍應該能夠順利的逃回去。而他們要回香港，只需要做的就是消滅虎門的三千太平軍，鄧達斯上將相信，在海軍和陸軍前後夾擊的態勢之下，虎門的太平軍應該輕鬆能夠殲滅的。
西頓男爵並沒有考慮多久，他幾乎是馬上就同意了鄧達斯的建議，而其餘的統帥們也沒有太多的異議，因為這已經是現目前他們最好的選擇了。於是當天清晨八點，聯軍剩餘的兩萬多人開始朝着虎門方向急行軍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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