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說迷吳乘風
()吳大公子衝進藥鋪,使勁扒拉開壯漢們,擠到了楊澤的跟前,一把拉住楊澤的袖子,叫道:“你說什麼無招勝有招,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快快說給我聽!”
楊澤正在和小魏徵說話,吳大公子這麼莽撞地擠過來,小魏徵立時就不高興了,小臉沉了下來,正想像以前那樣發脾氣,忽然想到宰相肚裏能撐船的話,他身為未來的大方帝國宰相,不能太小氣了,這便只沉下了臉,卻沒發脾氣罵人!
可小魏徵一沉臉,譚松鶴就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小侯爺開心了些,卻跑出這麼個莽撞的人來,這不是找不自在呢么!
譚松鶴沒說吳大公子什麼,卻斥責那些壯漢道:“你們是怎麼當差的,這人如果是來刺殺小侯爺的怎麼辦,你們就這麼把他放了進來?不要腦袋了么你們!”
壯漢們大駭,他們都背對着門口,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魏徵身上,再說誰能想到這兒人山人海的,竟能跑出來個“刺客”啊,一不留神就讓吳大公子鑽了個空子!
壯漢們立即就抓住了吳大公子的雙肩,就要把他按倒在地!
吳大公子進來,身為父親的吳有榮能看不見么,可剛剛他實在是沒法張嘴說什麼,他這大兒子盡讓他上火了,丟盡了他這個當父親的臉,他都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說,這邋裏邋遢的人就是他的長子,可現在兒子要被按翻,他就沒法再裝看不見了!
吳有榮喝道:“畜生,在小侯爺和譚將軍面前,你也敢如此撒野,是不是皮子鬆了,又想被緊緊了!”他轉頭對譚松鶴陪笑道:“譚將軍息怒,這個混帳東西是下官的不孝之子,名叫吳乘風,成天總給下官惹禍,下官回家一定好好教訓他!”
譚松鶴一愣,看向已經被壯漢按跪在地的吳乘風,道:“這人是你的兒子?這為人處世的風格,可和你大不相同了!”擺了擺手,示意壯漢們放開吳乘風。
吳有榮苦笑道:“下官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竟然生出這麼個混帳東西來,要不就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債,他這輩子來討債了,讓我cao碎了心!”
吳乘風站起身來,聽父親這麼說,深感羞愧,他只是特別愛看小說而已,並不代表着是個傻子,當著外人的面他如此的丟臉,丟自己的臉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可丟了父親的臉,卻讓他很感難受了。
楊澤倒是對吳乘風挺看好的,感覺這人和前世的宅男有點類似,對某件事很專註,但卻缺乏社交,不太懂人情世故。不過,有時候在某個領域裏,能出大成績的人,往往還真就是這種人,勝在對某事情痴迷和專一。
楊澤對吳乘風道:“關於無招勝有招的事,等以後有了空暇,咱們倆再好好聊聊,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吳乘風大喜,連連點頭,不住地道:“有時間,咱們一定要好好聊聊!”
吳有榮咦了聲,很感驚訝,他這兒子向來不喜歡聊天,怎麼卻要和楊澤聊聊,是兒子轉xing了,還是楊澤給他灌**湯了?
譚松鶴不願意在保安縣耽誤時間,既然治好了小魏徵的病,那他就要回林州了,向魏侯報告此事,不論從哪個方面說,繼承人是否健康,都是整個魏侯家族的頭等大事,魏侯必須第一時間知曉。
譚松鶴表示要啟程回林州,吳有榮哪敢挽留,要讓譚松鶴多住幾天,就等於是讓魏侯多等幾天,他陞官還指望魏侯呢,要是讓魏侯着急上火,他還升什麼官啊!但好好宴請譚松鶴還是必要的,這是有來有往的禮數,譚松鶴這次來了,他吳有榮ri后還要往呢!
一行人回了縣衙,吳有榮大排宴席,譚松鶴和楊澤都是座上賓,楊百秋和張氏以及張文廣也都列座相陪,就連木根也在末席混了個座位,吃得木根滿嘴流油,直呼這頓飯是這輩子吃得最豐盛的一頓。
酒足飯飽,譚松鶴帶着小魏徵離開了保安縣,返回林州,楊澤和吳有榮一同送行,臨分別時,小魏徵對楊澤很是不舍,非要楊澤和他一起去林州,楊澤自是不能和他一同走,只能好言安慰,說以後一定會去林州看他的,小魏徵這才上車,馬車走出好遠,他還探出身子,沖楊澤揮手。
吳有榮見小魏徵對楊澤如此親厚,心中感慨,忍不住對楊澤道:“楊坐堂,你得小侯爺如此看重,前途無量啊!”
大方帝國的官制,不僅侯位是世襲的,就連節度使的官位都同樣是世襲的,而且在長子繼承製下,小魏徵以後必會是下任魏侯,定北節度使掌管三州,瓜州的保安縣正好便處在定北節度使的管轄之內,楊澤得到了小魏徵的友誼,那就真的是前途無量了,至少在三州之內,完全可以橫着走。
聽吳有榮這般說,楊澤趕緊自謙幾句,說他只是個醫生,能有啥前途,也就是替人治病,混口飯吃而已。
吳有榮卻告訴楊澤,大方帝國的科舉考試,不只有進士科和明經科這些,還有醫科,只要醫術高超,也同樣可以參加科考,入朝為官的,甚至在百餘年前,有一位名醫還當上了尚書這樣的大官,被封為國公,這可比魏侯都要厲害了。
楊澤聽了這話,深表驚訝,他的記憶當中沒有關於科考的事,以前的楊澤不學無術,根本沒參加科考的可能,自然也就不會關心這些,沒有這方面的相關記憶,連帶着現在的楊澤也不知道科考的事。
可今天聽吳有榮這麼一說,楊澤自然吃驚,要是科考里有醫科,那麼他完全是可以去試一試的,說不定能混上個一官半職,對以後過上好生活,會有很大的幫助。
當然,楊澤心裏想着去試試科考,但嘴上卻自不會說出來,一通謙虛之後,同吳有榮一起返回了城內。
楊澤回到了家中,楊百秋和張氏他們早就回來了,正陪着二舅張文廣說話,張文廣是個老秀才,家住城外的張家村,家中開了座私塾,教着十幾個學生,算得上當地很受尊敬的文化人。
這次楊百秋想要舉家逃走,便去找張文廣幫忙,張文廣當然義不容辭,立即就趕了過來,只不過白跑一趟,楊澤已經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了。
見楊澤回來,張文廣很是欣慰,他讓楊澤坐下,笑道:“剛才聽你母親說了,你只不過翻了幾天醫書,就能連着治好縣令的家眷還有小侯爺的病,這可真算得上是聰慧了,我教書幾十年,也未曾見過你這樣聰慧的學生。”
楊澤今天被連着誇獎,心裏還是挺得意的,他道:“外甥只是小聰明罷了,哪及得上兩位舅舅,你們都是有了功名之人,外甥要想得到功名,怕是此生無望了。”
張文廣卻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還年輕,現又治好了小侯爺的病,必會得到魏侯的賞識,說不定以後就會有大前程,怎麼可以說此生無望功名呢!”
停頓了一下,他又道:“莫說是你,就是你大舅和我也都想着在秀才這個功名上,再進一步呢,只不過我家中事多,所以今年沒有去道里參加考試,但你大舅卻是去了,只等考完,便即回來。”
楊澤眼睛一亮,他要想問科舉之事,問張文廣不就成了,相信他這位二舅對科舉的事,所知甚詳,必竟人家都是考中秀才的人了,別看秀才的功名不高,可好歹也算是有了功名的文化人。
楊澤道:“二舅,聽說有科舉里有醫科這一項,外甥想好好鑽研一下醫術,ri後去試試,還想請二舅指點一二。”
楊百秋和張氏聽了他這話都是大喜,兒子這回可是真的懂事了,竟然想去參加科考,能不能考中那是另說,可有這份心思,就代表著兒子有上進心了!楊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可卻也並不缺錢,不真的指望楊澤能考出個功名,只要不把至仁堂給敗光了,他們夫妻兩個就心滿意足了。
張文廣也很是歡喜,俗話說娘親舅大,他向來是把楊澤當兒子一般看待的,雖然以前楊澤太不爭氣,但現在能有上進心了,他這個做舅舅的豈有不大幫特幫之理。
張文廣笑道:“你能有這個心思,很好很好!科考的事,便由我來為你詳細解說解說。”他把大方帝國關於科考的事,給楊澤說了起來。
大方帝國雖然和唐朝類似,但仍存在着某些具體的差異,科考也不例外。考試是一級級考上去的,首先要在縣裏考童子試,這個簡單,所有人都能參加,說是童子試,其實七老八十的也能參加,但就算是考中了也沒什麼特殊的稱呼,更談不上功名,只算是獲得了考秀才的資格。
童子試考中后,便要去州里參考州考,考中之後便是秀才;中了秀才之後,再去道里參考道考,中了之後便是舉人,道和省是兩回事,道要比省小得多,比如魏侯的官職是寧北節度使,他所管的就是寧北道,只有三個州。
考中了舉人,就可以當官了,不過都是小官,而且升遷困難,如果想在功名上再進一步,那就得進京去趕考,進行一系列的拜老師,投名卷等等手段,進行拉人脈,提升人氣,先把準備功夫做好,然後直接參加殿試,考中了就是進士,分為各科進士,其中以進士科的進士最值錢,被稱為真進士,其它的諸如明經科進士,醫科進士等等,含金量就低了。
楊澤聽了張文廣的解說,心想:“這大方帝國的科考,其實比唐朝的要簡單些,比明清兩朝的更是要簡單得多了,看來我還是有希望的。”
談了會兒科考,張氏忽然想起一事,道:“二哥,你說那個丘路德是不是會逃走啊,他可算是結結實實地得罪了吳縣令,可吳縣令怎麼沒有抓他,倒好像是把他給忘了似的。”
楊百秋也道:“對啊,光顧着高興,把丘路德給忘了,按着先前說好的,澤兒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了,那他的路德堂就得一百貫賣給咱們楊家啊!”
楊澤搖頭道:“這事兒沒有人證,只有咱們自家人聽到了,木根雖然只是學徒,但也算是咱們至仁堂的人,沒法作證的,如果丘路德一口咬定他沒說過這話,吳縣令也拿他沒辦法,要是硬把路德堂判給咱們,那看在外人的眼裏,就成了咱們楊家仗勢欺人了,反倒會同情丘路德的。”
張文廣笑道:“這事有什麼好急的,那丘路德如果不逃,那他名聲臭了,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而他如果逃了,就代表他的確污衊過父母官,便是畏罪潛逃,如此一來,吳縣令自然就能定他的罪,把他的路德堂充公了,至於充公之後,會不會把路德堂賣給妹夫,那就得看吳縣令給外甥多大的面子了,對外甥治好他小夫人的病,感激之情有幾分!”
楊百秋和張氏恍然大悟,道:“原來吳縣令不是把丘路德給忘了,而是等着他自己逃走啊!”
張文廣點頭笑道:“然也,所以這事不要着急,該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如果不是你們的,你們爭也沒有用。”
幾人說說笑笑,直談到天se將晚,楊百秋留張文廣吃飯,飯後趁着城門未關,送張文廣出城回家了。
待到了晚上,張氏去了楊澤的房間,告訴楊澤明天她要出城,去最大的道觀昇平觀許願,求太上老君保祐楊澤能考上進士,以後當大官。
楊澤哭笑不得,他說要參加科考,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要去道觀許願了,這也太着急了些,可張氏非要去不可,他也只能答應陪着去,總不能讓老太太一個人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張氏便叫起了楊澤,讓楊澤提了個小皮袋子,母子兩個出了至仁堂,雇了輛馬車,一起去昇平觀。
馬車上,楊澤把小皮袋放在腿上,打開一看,竟是滿滿一袋子的銅錢,怕得有四五貫之多,他問道:“娘,帶這麼多錢幹嘛,是要給道觀里添香燭錢?這未免有些多了,咱家還沒富到這個地步!”
張氏卻道:“倒不全是香燭錢,為娘打算買些活物來放生,積德行善,這筆錢是萬萬省不得的,善事做得越多,就能得到越大的福氣。”
楊澤這才沒說什麼,這年頭的人都信這個,不信的人反而會被看成是異類,對於當異類他可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的。
走到半路,趕車的車夫回頭道:“楊老太太,你是想買活物放生?我看前面有人提着個籃子,裏面有不少的烏龜,你要不要買來放生?”
張氏一聽,挑開車簾,見路旁走着一個樵夫,腰裏別著斧子,肩上背着半擔柴,另一隻手裏提着個籃子,籃子裏面有隻大烏龜,還有十幾隻小烏龜。烏龜都是活的,還在籃子裏不停地掙扎,想往外面爬呢!
張氏大喜,道:“烏龜和仙鶴都是長壽的象徵,仙鶴咱們是買不着的,可這烏龜眼前不是正好有一堆么,咱們買了去放生,豈不是正好。”
車夫停下馬車,叫過樵夫,張氏取錢買了烏龜,倒也不貴,保安縣的人不喜歡吃烏龜,所以烏龜比魚要便宜得多,只用了三十文錢,便全買了下來,樵夫連籃子都奉送了。
買完烏龜,繼續往前趕路。楊澤看着那隻大烏龜,道:“看龜殼上的紋路,這烏龜應該活了挺多年了,說不定得有上百年了!娘你要是把它給放生了,可算是積了很大的善了,也算是幫着烏龜渡過了一劫!”張氏想要放生,他便說些好聽的,討母親歡喜。
張氏果然開心地道:“是啊,等到了觀里,拜完了三清,咱們就把它給放了,讓它再活上百年,還有這些小的,也要它們活個幾百年。”
楊澤沒問怎麼個放生法兒,反正就是放生唄,還能放出什麼花樣來么!
昇平觀。
昇平觀是保安縣周邊最大的道觀,位於清水河畔,由於觀里的道士們很會算卦,所以附近百姓都喜歡來這裏求上一簽,聽道士解完簽后,再給些香燭錢,來的百姓多,觀里的香火自然就旺盛,道士們自然也就富裕,把道觀修得相當漂亮,ri子也過得滋潤。
可這幾天道士們卻過得不滋潤了,而且非常的煩惱,包括觀主在內的大小二十來個道士,人人都有想哭的感覺。
誰要是能讓出家的道士感覺想哭,也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原因其實倒也簡單,觀里前幾天來了一個貴夫人,這位貴夫人是一個大將軍的母親,年輕時在京城居住,年老了回老家榮養,可由於離開老家太久,反而在老家住着不習慣,便又想返回京城,路過保安縣。
這貴夫人得了種怪病,非得手裏抱着東西不可,否則就不能站起身,也不能行走,可一旦手裏抱上了東西,不但能站能走,還jing神百倍,這病真可謂是怪到了極點。
而且這位貴夫人事兒特別多,看這個順眼,看那個也不順眼,東挑西挑的,就連院子裏有落葉沒掃乾淨,她都能把觀主叫來,訓斥一頓,而普通道士這幾天更是被罵過了無數回!
道士們都希望她趕緊走,可她偏偏說要把《道德經》念滿一千遍,這才肯走,偏還念得慢,念了五六天了都沒念滿一千遍,急得道士們差點要替她念,只求她能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