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空蕩蕩的朝堂
譚正文出了皇宮之後,立即便趕往沈得印的尚書令府,沈得印現在可是威風了,做了尚書令之後,便暗示大臣們給他送禮,結果大臣們“巴結”他,“重重”地拍了他一下馬屁,竟然把以前臨淄王李正隆的王府收拾出來,“孝敬”沈得印了。
沈得印相當明白事兒,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全都是靠了楊澤,而楊澤現在不在長安,只有他帶着一群小弟留下,楊澤會不會懷疑自己,那些恨自己的人會不會下絆子,挑撥自己和楊澤的關係?
用腳後跟想,他都知道,肯定會有人這樣做的,如果說自己壞話的人多了,楊澤說不定就要懷疑自己了,楊澤是他唯一的大腿,要是這條大腿不讓他抱了,沈得印估計自己全家人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不用楊澤動手,那些失意大臣,就會撲上來把他撕成碎片的!
所以沈得印決定自污,別人使壞,那他也不揭穿,而是堂而皇之的搬進了臨淄王府,而且大臣們越給他送禮,送什麼他都要,反正他就給別人一種感覺,他是個聲色犬馬之徒,而他的這種作派,也會傳到楊澤的耳朵里,讓楊澤認為他也就是這點兒出息了,對於一個沒啥大志向,卻又忠心耿耿的手下,楊澤當然不會難為,會接着信任的。
譚正文到了尚書令府,還在門外時,就感覺沈得印這傢伙太能享受了,這才幾天的功夫就搬到臨淄王府來了,在楊澤身邊的這些人當中,沈得印應該是最能享受的吧!
他剛到門外,門房就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地巴結,把譚正文的馬給牽到了一邊,譚正文問道:“你家相爺可是在府中?”
門房忙道:“在在,我家相爺說了,只要是譚將軍到了。不用稟報,就可以直接進入到內堂,不用避諱!”
譚正文哈哈大笑,進了府門。就見正堂前有不少的工匠正在加班加點地幹活,給相府做裝修,他沒浪費時間,大步到了後院,這臨淄王府並不是很大。當初臨淄王李正隆為了顯示他是個好王爺,故意裝出清貧的樣子,所以這王府不大,裏面的東西也不多,要說裝修起來,倒也是給沈得印省了不少的事!
譚正文一直到了後堂,就見沈得印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譚正文笑道:“沈大人,沒想到吧。我又回長安了,而且還回來得這麼快!”
沈得印見了譚正文,半點兒驚奇的表情都沒有,反而摸了摸鬍鬚,說道:“有什麼沒想到的,本官就知道你快回來了,所以才特意叮囑的門房,要不然你以為你能直接就到了我這後堂么,這裏好歹現在也是相府了!”
譚正文嘿嘿乾笑兩聲,道:“怎地這麼大手筆的修繕府第。你也不怕小偷半夜光臨。”
“有沒有小偷,你就不用操心了!”沈得印示意他到前堂,兩人一起往前面走,沈得印道:“事情都還順利吧。你是回來打頭站的?估計很快太尉就會再派人回來,指導你我一番,不過,估計也就是那點兒事,指不指導的,咱們倒也都能做得好。”
“你又猜到了。我還真是回來打頭站的!”譚正文把發生的事情,和沈得印說了一遍。
沈得印聽罷,想了想,道:“我估計着,皇上十有七八會退位,他老人家當太上皇,而讓太子當新皇。至於太子能不能當上……嘿,怕是下輩子這個願意會實現吧!”他和譚正文說話,倒是不必避諱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譚正文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打算先不回太原那邊了,就在長安城裏待着,看看能有什麼配合你的地方。”
沈得印嗯了聲,他叫家中僕人送上早餐,和譚正文吃了些,兩人在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說話,各自想着心事,吃罷了飯,兩人一擦嘴,這才又開始說了起來。
沈得印道:“皇上估計是要退位,這個事情我得反對,如果皇上一定要退位,那就得宣告天下,可如果萬一沒有救出太子怎麼辦?所以得留個後手啊,那不如就接着立萬歲公主好了。”
譚正文哦了聲,笑道:“明白了,你這是以退為進,皇上不想着退位則罷,如果一旦有這種想法,你就要把這個想法坐實,反正不管是要傳位給誰,退位是肯定的了,至少退位詔書上要這麼寫!”
沈得印嘿嘿兩聲,他取下官帽,摸了摸日漸稀少的頭髮,道:“我年紀實在是不小了,這輩子就算有發達的機會,估計這也是最後一次了,我想着給後代們撈個郡王的爵位,就算不能是鐵帽子的,我這一代過後就得變成國公,可我的後人要是提起我這個祖宗,也能說一句,先祖曾是某某郡王,這也是世上難有的榮耀啊!”
譚正文稍稍失神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自己以前這輩子最大的心愿是有錢花,花不完的錢,後來跟了楊澤之後,發現只要當了官,還愁沒錢花么,於是最大的心愿就又變成了當大官,他想當大將軍,威風凜凜的,可現在聽沈得印這麼一提,他便想自己是不是應該也弄個爵位啊,他可是楊澤心腹中的心腹,弄個郡王噹噹,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過了片刻,譚正文喃喃地道:“那咱們這次可得使出全勁兒了,以後的榮華富貴,就看這次了!”
沈得印看着譚正文的表情變化,嗯嗯兩聲,他長長吸了口氣,慢慢吐出,站起身來道:“那我便進宮了,估計皇上這時候應該要找人商量了吧!”
譚正文也站起身來,道:“咱們在京中還有些弟兄,我去一一聯絡,如果有需要的話,那這些弟兄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一時便是此時!”沈得印說道。
兩人一起出了府門,各奔東西,都去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奮鬥去了。
且說沈得印進了皇宮,這時候其實天色已經不早了,不過因為李晏向來不喜歡早朝。所以也用不着卯時就上朝,這個時候來,沈得印估計李晏還沒到太極殿呢!
果然不出所料,李晏當真還是沒有來到。而且太極殿這裏也沒有什麼大臣等着,頂多也就是小貓三兩隻,而且還都是依附於沈得印的大臣。
沈得印招手把他們叫了過來,道:“今天皇上可能是要召開大朝會,你們出去通知一聲。讓咱們的人都來,至於那些不是咱們的人,哼,隨便別人去通知吧,反正咱們是不用管的。”
幾個大臣微微一愣,就算是皇帝召開大朝會,也不是用這種方法通知群臣吧?可既然沈尚書令都這麼說了,那他們就這麼聽唄!
大臣們一連趕緊往外走,一邊小聲議論,一個大臣說道:“看樣子。沈相爺是想做大事啊,這是想要左右皇上的想法!”
“少說廢話吧,沈大人讓咱們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不就可以了么!”別的大臣紛紛讓他閉嘴。
出了皇宮,這幾個大臣連忙派人去召集自己這一隊的大臣,而非常重要的大臣,則由他們自己親自去請。
沈得印在太極殿外等了好一會兒,李晏才姍姍來遲,在梁大忠的陪伴下。進了太極殿。李晏來得遲,可他自己卻不是這麼認為的,他看到下面空蕩蕩地大殿,奇道:“怎麼沒有臣工來朝。今天是沐休之日嗎?”
梁大忠心想:“你自己總不上朝,大臣們總是空等,時間久了,大臣誰還會來傻等,那不是犯二么!”
梁大忠心裏這麼想,可嘴上卻道:“回皇上的話。今天不是沐休之日,要不老奴下去看看,外面……咦,那不是沈尚書令么,他在殿外呢,老奴瞧着,好象就他這麼一個大臣在殿外!”
李晏啊了聲,他慢慢坐到了龍椅之上,忽然有種感覺,他這個皇帝真是當得太沒有意思了,沒有半分皇帝該有的尊嚴,他只不過來上朝晚了些,可大臣們竟然誰也不等他,雖然自己以前也和大臣們說過,以後不必每天上朝了,可今天他坐在太極殿裏,往外一看,竟然只有沈得印一個人,他還是心裏面很難受。
輕輕嘆了口氣,李晏心中暗道:“罷了,這個皇帝不做也罷,安安穩穩地當個太上皇,好好地過完餘生,朕這輩子也就行了!”
一時之間,李晏頗感心灰意冷,連沈得印都不想見了,他甚至想直接叫梁大忠擬個旨,讓他退位當太上皇了,以後大臣們有事去找李重九就得了,連這種不想見人的想法都有了。
沈得印已經從殿外走了進來,正跪在地上,給李晏磕頭,大呼皇上萬歲呢!
李晏抬手虛扶了一下,道:“沈愛卿免禮,嗯,只有你一個人來,大忠啊,給沈愛卿搬個墩子來,咱們君臣就坐着說話吧!”
梁大忠答應一聲,下了台階給沈得印搬了個墩子,沈得印謝了聲,坐了下來,他抬頭問道:“皇上,今天為何早朝,可有什麼事吩咐臣去做嗎?”
李晏嘆氣道:“滿朝文武,也就剩沈愛卿你一個人,還在想着朕會不會有什麼吩咐啊!”
沈得印呃了聲,道:“可能是最近比較忙吧,所以其他臣工便沒有過來,過一會兒,等他們忙完了,也許就會過來了。”
李晏微微搖了搖頭,心想:“當大臣的要先忙他們自己的事,然後才來關心朕這個當皇帝的事,主次這不是弄反了么,還真不把我這個皇帝當回事啊!”
因為殿上就沈得印這麼一個大臣,李晏便也不相瞞,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道:“這件事,依沈愛卿看,該怎麼辦呢?”
沈得印皺着眉頭,假裝想了半晌之後,這才說道:“皇上下旨讓楊太尉不要進攻,這是非常正確的,這樣可以避免太原的那些反賊狗急跳牆,做出對太子不利的事情來。”
頓了頓,他又道:“可是,皇上難不成是真的有意要退位,將皇位讓給太子?如果只是權益之計,臣以為萬萬不可,這樣的詔書一旦公佈,那就等於是弄假成真了,百姓們可不會認為這是權益之計,帝位豈可變來變去。所以如果只是為了救太子,那容臣再想想別的辦法!”
李晏道:“還能有別的辦法?那好,你快快想來。”
沈得印趕緊裝出他在認真思考的樣子,又想了片刻。他這才一臉沮喪地抬起頭,道:“臣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似乎除了皇上想到這個法子之外,別的法子都有很大的風險,甚至不但救不出太子。反而會要了太子的性命!”
其實方法還是有的,但其實並沒有發生李重九被挾持的事情,所以能不能多想幾個辦法,又有什麼用處呢,不如直接拍李晏的龍屁就可以了。
李晏道:“朕想了很久,也是只想到了這麼一個方法。不過,沈愛卿,你是反對朕讓位給太子的嗎?”
“啟稟皇上,臣確實是認為不妥,想那太原的反賊他們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京中必有其耳目細作,如果皇上只是想救太子,這樣才做出如此的決定,那麼那些細作必會打聽到風聲,如果回太原一說,那豈不是反而會害了太子么!”沈得印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說道,象是全心全意為李重九着想一樣。
李晏卻搖了搖頭,道:“沈愛卿,你誤會朕的意思了,朕是說真的讓位給太子。退位詔書是真的,是要公佈天下的,就算是時間來不及,可京畿地區的百姓。卻也是非要都知道不可的,這不是一道假的詔書。”
沈得印連忙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站起身來,道:“皇上,你是說真的讓位給太子?這萬萬使不得啊,如果真的讓位給了太子。那太原的反賊便認為他們的陰謀得逞,萬一不放太子回來,而是繼續挾持太子在太原定都,那豈不是糟糕,得必須要讓太子能夠安全返京,這樣才算是脫離了反賊的掌控,臣等這才好營救太子啊!”
他說的這番話是很有技巧的,首先他表明是反對李晏真正讓位給李重九的,態度明確,其次,他說的卻是就算是李晏讓位了,可也沒法讓李重九安全回來,這樣勢必會打亂李晏最開始的想法,從而要聽取他的建議,如此一來,整件事情不就進入了他的軌道么,李晏是個沒主意的人,而他沈得印卻是非常有主意,而且主意向來很多。
李晏也是吃了一驚,他頓時就愣住了,對啊,萬一那些反賊要定都太原怎麼辦?這個問題他倒是沒有想過。那太原是大方帝國李家皇朝的龍興之地,本來就有陪都之名,如果真的定都在那裏,就算只定都一段時間,可也勉強能算得上名正言順,等過一段時間,誰知還會出什麼問題,沒準那些反賊把事情搞定了,甚至可以反攻長安呢,說不定楊澤也擺不平這樣的事情!
李晏額頭冒汗,他問道:“這個是朕疏忽了,沈愛卿,你可有什麼好建議?”
沈得印又再裝出一副用心思考的樣子,好半晌之後,他才道:“依臣的愚見,不如皇上打亂那些反賊的陰謀,他們不是想在太原挾持太子么,又想讓太子登上帝位,那麼我們偏偏不讓他們如意,只要打亂他們的陰謀計劃,也就可以了。”
“怎麼打亂?”李晏這時候完全沒了主意,只能聽沈得印的,誰讓這裏就沈得印一個大臣呢,梁大忠這個老太監不算是大臣,而且梁大忠也不吱聲,只是遠遠地站着,一言不發。
沈得印道:“皇上,臣以為,宮前那座石碑不是已經快建好了么,不如就以此為理由,新皇登基一定要在石碑前告祭天地,如此才能算是真正登基,當初建這座石碑的初衷也便是如此,以後就要永遠的成為規矩了,那麼就算是皇上讓位給太子,太子也要遵守的,而且皇上也可以在詔書裏面說明,如果太子不能及時回來,那皇上就把皇位再還給萬歲公主就可以了,萬歲公主成親之日,便是登基之時。”
李晏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可是沒有想到會這樣,這個主意和他事先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沈得印卻又道:“如此一來,這道詔書一旦公佈,那麼全天下的臣民便都是證人,就連太原的百姓也會站在皇上這一邊的,可以削弱那些反賊的勢力。而楊太尉得知成婚之日,就可以讓萬歲公主名正言順的登基,他就一定會往長安跑,顧不上那些反賊了!”
李晏哭笑不得,他道:“公主成親之事甚大,豈可如此安排,難不成連吉日都不選了么,楊澤只要一跑回來,立即就成親?”
沈得印清了清嗓子,又道:“皇上,楊太尉當然要往回猛跑了,上次萬歲公主登基,那是特殊情況,並不能得到全天下臣民的認可,只要有人反對的多,那麼萬歲公主還是坐不穩皇位的,可是這次卻是皇上你頒佈了詔書,這就是符合國法,也符合人情,更加符合祖制的,如此一來,楊太尉當然要往回狂奔,以爭取為萬歲公主當上真正的女皇。”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又說道:“可楊太尉這麼一跑,太原的反賊就要着急,為了不失去民心,當然他們也沒什麼民心可言,但至少他們還欺騙着太原的百姓么,為了安定太原的民心和軍心,他們便會離開太原,也帶着太子返回京城了!”
李晏連連搖頭,道:“兒戲,太過兒戲了。這麼一來,那朕讓位,豈不是沒有說明是向誰讓此大位么,反而成了誰先回到長安,誰當皇帝了。楊澤要是先回來,公主當女皇,要是太子先回來,那反賊就擁立他當……”
可剛剛說到這裏,忽然間李晏象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他停住話頭,說道:“朕明白了,如此一來,太原的反賊就不得不離開太原,而且還必須要快速離開,否則他們就等於是白挾持了太子,可他們一離開太原,那麼半路上就可以營救太子了!”
沈得印算是鬆了口氣,能把李晏忽悠住就成,他道:“不錯,臣的意思就是學春秋時期,齊國的齊恆公和公子糾爭位之事,誰先回國誰當齊王,公子糾的人半路截殺齊恆公,結果以為射死了齊恆公,放鬆了警惕……嗯,臣認為我軍將士絕不會和管仲似的,能放跑那些太原的反賊,只要他們敢離開太原,就讓他們再也回不去,皇上可以再安排一隊猛士,趁亂救出太子,此事便可以大成了。”
“那楊澤他,他要是跑得來得更快,那怎麼辦?”李晏擔憂地道。
沈得印忙又道:“只要皇上下一道聖旨,不許楊太尉進城,那便可以了。”
李晏哈地一聲笑了,他拍了拍大腿,笑道:“對啊,朕怎麼把這點給忘了,朕可以親自作弊啊!”
這實在是太欺負楊澤了,可沒關係,誰讓楊澤是臣,而他是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