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人世之終
面前的白雲變幻不定，卻始終沒有露出任何人影。
姬傲劍不知道前世的滄桑曲折，只能從二姐的話語裏去推敲她的觀點。
或許，對於全家飛升這回事，二姐一開始就理解為必須滿足特定條件的某種任務，所以於她而言，只不過是經歷一世又一世的“被迫組隊”，非但不會覺得有什麼手足情誼，反而覺得是一種既麻煩又討厭的“詛咒”。
可是，她的確是真的這麼想的嗎？
“二姐，我有個問題，你最後有沒有勝過大姐？”
沒有回答。
“那我換個問題，在你飛升之後，將來如若再能遇上大姐，你還會不會向她挑戰？”
過了良久，白雲中才穿出兩個冷冷的字：“或許。”
姬傲劍精神一振，“這就是了，大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宿世之中，互相磨礪的結果。大姐若是沒有二姐不斷挑戰的壓力，定然不會有那般光耀天下的神功。而二姐你的劍術，有大姐這樣難以掃除的對手，想必每一世也是越來越為犀利，對不對？”
“或許。”
姬傲劍更是歡欣鼓舞，“既然有了武道境界的進步，二姐你就不能說我們的命運只是一種無謂的詛咒，是也不是？”
這次沒有聽到回話，姬傲劍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們這一家能對二姐的武道有所幫助，你就不能認為我們只是負擔，只是累贅，這就不夠公正客觀，不夠實事求是，對於像您這樣的大劍客來說，難道就不敢承認事實嗎？”
白雲中的聲音冷冷道，“就算對我有點幫助，那也和你沒有關係。”
“怎麼和我沒有關係？”姬傲劍熱血上涌，不服氣地說，“二姐你只要和我戰過一回，你就知道我對你有沒有幫助了。”
雲中響起不屑的冷嘲，“就你？”
“我有什麼不行，難道只有大姐才能對你有所助益？”姬傲劍數落着道，“十多年前，你還不是巴巴地上門，向三姐挑戰了？到了來年，還不是四姐激你發劍，讓你因而先天悟道了？我如今也是大宗師，哪一點不能做你的對手？”
再一次地沒有回應。
姬傲劍提氣喊道，“二姐，你說話呀。”
“白痴。”
“啥？”姬傲劍不明所以。
“我對你沒有興趣。”
“沒事沒事，二姐你不用對我有興趣。”姬傲劍挺了挺胸，“現在就當是我來挑戰你好了，你是被迫應對，總得把我給打發了吧。”
“白痴。”
姬傲劍納悶了，“二姐為什麼又這麼說我？”
“我一劍出去，接不下來你就死了。”
“這我當然知道……”
姬傲劍忽然察覺，自己的心裏好像真的有些在打鼓，然而不留心的話卻無法辨別，更多的是被滿滿的興奮覆蓋。
堅定地走到了今天這個境地，似乎已經明白，對於武道的追求，確實已經有了一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悟。
“你死了，本仙在人間的下一世又要開始了。”
“呃……”姬傲劍忽然就無語了。
白雲中傳來一聲冷笑，“你若真想挑戰我，就跟我來。”
姬傲劍愣了一下，“到哪？”
“飛升之後，若你能追趕到我的面前，我就允許你挑戰我一次。”
漫天白雲猛地收縮起來，顏色亦是漸趨轉深，不多久已然凝聚成一道仿若劍刃的漆黑光芒，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姬傲劍耳中聽到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前方的天空景色一變，上下緩緩發生了錯位，一隻如同巨眼般的奇怪縫隙緩緩張開，又似乎是一個突然裂開的巨大傷口。
然後那道漆黑的劍光一閃而沒，進入了巨眼之口。
“那，那是二姐飛升過去的仙界？”
姬傲劍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不由自主地又抬頭仰望了一下上空。
我本來要飛升的世界就在正上方，那是我自己感應的飛升之地，必然是一個最適合我修行，最利於我成長的世界。
前方的這個通道是二姐的飛升之地，那裏對於二姐來說肯定是個好地方，可就不一定適合我了。
那麼，我現在究竟應該按原來的路線飛升，還是追上二姐去挑戰她？
姬傲劍登時為難起來。
“做人啊，一定要有自知之明。修行萬事，長生為要，只要我能最終修成正果，再去找二姐挑戰，那也是一樣的……”
於是十妹立刻有了決定。
那道被劍芒劈開的巨眼通道，已然慢慢闔上——
姬傲劍身影一躍，在巨眼閉上之前，跳入了其中。
“做人啊，一定要言而有信，既然當了二姐的面說要挑戰她，當然是要趕緊追上去。未來的變數太多，若是只顧自己修行，萬一半途身死道消，還怎麼實踐自己的諾言？”
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
臉頰上傳來滾燙滾燙的溫度，整個身體也同樣是滾燙滾燙的，難道是落入了什麼油鍋或是熔岩之類的地方？
姬傲劍醒來的時候，眼前黃澄澄的一片，彷彿是無窮無盡的金山漫延了開去。
那麼身下發熱的其實是金砂？
呸，什麼金砂，不過是沙子而已！
這裏是一個乾旱的沙漠，無數的沙粒被頭頂的烈陽曬得滾燙，於是感覺就像是躺在火爐上面。
姬傲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即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長長的嘶吼。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只見距離自己十餘步之外，立着一頭毛髮金黃的巨大野獸，臉部的外圍一圈掛着威風凜凜的鬃毛，是一隻公獅。
沙漠裏出現一隻獅子本來沒有什麼出奇，但是這隻獅子與姬傲劍有生以來見過的所有品種都大不一樣。
它的左右肩胛骨處，各自延伸出一隻寬大的羽翅，赫然是一隻有翅膀的獅子！
——好吧，我可以確定自己是真的飛升了，遇到神話傳說中的奇獸異種了！
（完）
——————————————————————————————————————————
【後記】
首先感謝跟隨到最後的各位讀者大大。
幾年磕磕絆絆的寫作，作為人間篇的《頭頂青天》到此結束，也是這個故事告一段落。
作為一部仙俠大綱的，我本以為人間篇只要三五十萬字就能搞定，然而寫到二百幾十萬字才完結，應該說是大大的出乎自己意料。
其實在第一卷結束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這個人間篇會非常的超長，飛升以後的故事將會遙遙無期。當時也設想過快刀斬亂麻，儘快把人間的劇情交代完畢。然而後來還是按部就班，將人間部分故事給完整地寫了下來。
我的初衷是想寫一個武俠自然過渡到仙俠，不斷練功升級的套路，這本來就應該是一本網文的正確打開姿勢。
然而可能是我把時代背景設定到工業時代的前夜，本意是想避免通常的武俠環境背景，能夠產生一些比較有趣的情景。但是寫作中我漸漸地發現，這一點對於武俠的效果卻產生了剛性限制，因為我實在不是一個喜歡“神功救國”的人，不願把這本書變成“手撕鬼子”的那種感覺。
所以這書寫到後來，十妹武功發揮的效果就開始分裂了。如果是探險尋寶之類的情節，他的神功就能隨意揮灑，妙用無窮，怎麼炫酷怎麼來。但如果他涉足時代風雲的種種大事，為了不讓神功破壞歷史平衡，他就變身變為歷史穿越類的主角，一本正經地用超前知識和觀念去縱橫捭闔了。
作為一個本來打算從頭到尾以打戲為主的劇本，變成了如此一副模樣，我也覺得很糾結很難受。雖然我盡量人為加入了許多戰鬥情節，比如在阿瓦隆島上的全歐洲古文明格鬥大賽，但是這已經無法扭轉整體文風了。
如此古怪的一本書能延續下來，我自己也覺得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自己寫得彆扭，反響自然也很差勁，然後寫作動力就更加衰退，更新情況就更加拖沓……不知道多少次，我已經打算棄坑了，主要是因為懶得寫入宮公告，偶爾恢復了點寫作心情就順手又更新一把。
嗯，基本解釋就是這樣……
當然，對於一本寫了這麼長的，多少也會有一些滿意和欣慰的地方。其實這本書理論上全家都是主角，十妹只是作為名義上的主角代表而已。而且剛開始設定的時候，其他姐妹我心中都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形象，只有十妹大概就是“脾氣好，有毅力”這兩點而已。然而一路寫了下來，對於十妹漸漸有了越來越立體豐滿的把握，雖然他名字裏有個“傲”字，可是和傲氣霸氣什麼的一點都不沾邊，學得了貓拳，當得了女僕，受得了被虐，經得起調教，還自帶一點中二逗比屬性，本來我是不想給他開後宮的，後來覺得他反正也就是個被強推的命，如果被推了不止一次似乎也是挺正常的。
不過，十妹要被推也是飛升之後很久的事情了。雖然我覺得十妹如果離開地球背景，在神話玄幻的世界裏他可以發揮得更好，可是十妹的性格不怎麼適合大眾口味，而且又經常自嘲諷自拆台，比較缺少踩人打臉的覺悟，所以實在不敢保證在讀者眼裏具有多少爽感。
關於十妹在仙俠篇的故事，我個人還是很想接着寫的，不過對於作品的反響已經沒有什麼期待度了（當然這也是為了開書之後更新緩慢的預託詞）。而且我不是專職寫手，並不靠這個吃飯，寫這麼一本不符主流的，着實是沒有什麼火急火燎的自覺。（順帶說一句，也從沒有過任何求票。）
最後，對於還想看這個故事的讀者大大，下一本書見。
我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