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影衛去酒席
“我也可以安心了”和“這次結束我就回老家結婚”、“幫我喂一下金魚”並稱史上三大必死f1ag,我很心塞,我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老大墳頭上那朵小白花在寒風中**地搖曳……我想好了,要是晉王真對老大下手,我就仗着他喜歡我跟他作,一哭二鬧三上吊,四打五走六喝葯。
“不必多想,我還不至於要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來擔心。”
老大卻像是看出我想說什麼,只揮了揮手止住我的話頭,放鬆了腰身向後仰靠,風從已有蕭疏之態的枯枝黃葉的間隙中穿過,捲起散落於肩膀的髮絲,日光被晃動的樹影掩去,淡青的陰翳投落在他的臉上,晦暗不清。
我不認同地看着他,開口道:“無論如何,我與你同進退。”
老大側過頭來,眸色幽深,唇邊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道:“我自不會有事,可其他人呢?阿玄,我畢竟統領影衛許多年……”
他這語氣特別滄桑,特別像一不小心進了局子裏的黑/社會老大,回憶往昔崢嶸歲月,不甚唏噓,眼神迷離地抽一口中華煙,嘆一句:我不當老大許多年。
總覺得憂傷氣氛一下就沒了,我一時無語。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老大瞟了我一眼,卻是忽然站起身提起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口,又將酒壺凌空丟給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豁達一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浮世滄桑遠,千里一葦去,不問前路,不問世途。我是從血海里爬出來的人,如此婆婆媽媽、瞻前顧後,倒不像我自己了。”
我心中一動,單手接過酒壺,跟着喝了一口,酒氣直衝而上,嗆得我不住咳嗽起來。
老大豪氣頓時一滯,忙過來給我拍背,過了一會就不耐煩了,沒好氣地給了我重重一掌,居高臨下,霸氣側漏道:“連酒都不能喝的小兔崽子,還是不要擔心別人了。天塌下來,自然由高個子頂着,放心吧,有我在一天,你們這群小子他奶奶的一個都不會有事。”
陽光從他背後投過來,老大俯視我的樣子簡直無比可靠、光芒萬丈。他的身影那麼高大,那麼魁梧,如同一座巍峨宏大的山峰,將所有風雨擋在外面,佇立着似乎永遠不會倒下。
……不過等我順過氣站起來,打算給他一個滿懷感動的擁抱的時候,就變成我俯視他了。
老大:……
我:……
我貼心地坐了回去,默默假裝自己沒有站起來過,更沒有比他高上那麼一厘米。
老大眉頭一跳,看着正打算動手削我,就見一個侍女裊裊婷婷而來,對我們行了個禮,柔聲道:“戰赤大人,戰玄大人,聖上宣殿下覲見,殿下吩咐二位隨侍。”
“看來主子的禁足令解了。”老大掃了她一眼,目光幾不可見地閃動了一下,隨即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笑道:“既如此,阿玄你便去準備一下吧。”
這個“準備”指的是換套衣服,雖然大多數時候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皇宮裏到底還是明文規定了不準影衛進入的,所以我們要扮成侍衛才能跟進去。
我們現在住處不同,老大要回暗庄,我只好一個人先去晉王那裏。
晉王背着手站在挑檐塗丹的連廊上,目光悠遠,心神似是飄散在秋日深邃高遠的天空之中,聽到腳步聲,才回過頭來,對着我勾唇淡淡一笑道:“阿玄,是我勝了。”
我還未來得及體會這句話里的深意,便聽他語氣平淡地繼續說道:“父皇接了刑部的密奏,氣得厥了過去,醒過來便命人封了此案的全部卷宗,只說高雲毅是感染風寒,又責怪魏王看顧不力,便將人接進了宮裏,打算今後親自照看……魏王已不足為懼。”
大慶從未有過皇帝越過自己兒子養孫子的先例,可見這次聖上是真的氣得狠了。魏王被聖上厭棄,又沒了最大的籌碼,已是再難翻身。
只是不知聖上此時叫晉王進宮,到底是為了什麼。
“高雲毅的年紀還太小。百年之後要將皇位傳給我,我那父皇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想來一定有意思得很。”晉王鳳眼微挑,卻是眸色冰寒:“他到底是老了,此次召我進宮,恐怕也是安撫為主,敲打為輔。可想把我捏在手心裏,也該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雖然以前覺得晉王渣,但當晉渣站在自己這邊、槍口一致對外的時候,居然意外的很有安全感。打完魏王要打聖上,面對腹黑又鬼畜的勇者如晉王,所有boss也就只能眼含淚水,一邊點贊一邊死光了。
於是就算跟着青羅小轎入了正儀門,眼看就要面對**oss渣爹慶帝,我也沒覺得有多忐忑不安。
怕什麼,咱有人形外掛。
後殿內早就備了酒席,金絲曳柱,玉帶橫壁,殿下舞姬腰肢搖曳,明眸流波,舞步翩然,樂聲頻頻交替,然而一片浮華熱鬧之下,實際卻是氣氛凝滯,自晉王拜見慶帝,行禮入座之後,兩人就再未說過半句話。
“正涵,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慶帝將筷子放下,孟公公立刻遞了帕子到他唇邊,小心地為他拭去嘴邊的油漬,他擺了擺手,叫他讓開,將目光投向晉王。高雲毅一事過後,他身上彷彿瞬間去了一點精神氣,整個人都頹敗下來,鬢角甚至多了幾根白髮。
晉王側過頭,垂眸不咸不淡道:“兒臣不敢。”
慶帝微微眯眼,臉上嗔色一閃而過,隨即卻是哈哈一笑,只命宮女斟了美酒,神色如常地緩緩開口,語氣間甚至還有些慈愛之意:“今日家宴,我父子二人原不必說這些的。你自小聰慧,無需朕太過費心,日久倒是生分了。這些年,到底是朕冷落了你。”
晉王凝目定定地看着他,忽地一笑,恭敬道:“君臣先於父子,父皇國事繁忙,何談冷落?兒臣不能為父皇分憂,已是心中有愧,還請父皇恕罪。”
慶帝似是微有觸動,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點點頭欣慰地笑道:“我兒何罪之有?你有這份為朕着想的心思,朕很喜歡。華冉……”他微微抬手,對孟公公吩咐道:“去取玉如意一對、皇緞四表、珍珠一斗,賞給晉王。”
“謝父皇隆恩。”
這父慈子孝的場景持續了一刻鐘,慶帝的視線卻忽然從我和老大身上掃過,停在了另一個影衛身上,正是今日找老大麻煩,卻被打趴下了的那個。
“朕聽說,你御下有方,身邊頗有幾個得力的,戰赤、戰玄,這最後面的那個,似是叫十三?”
沒想到他忽然將話題扯到我們身上來,晉王微微一愣,便立刻反應過來,波瀾不驚地回答道:“父皇過獎了,這些不過是養着看門護院的下人而已,當不得父皇青眼。”
“你何必過謙,只這十三看着便是少年英豪。我今日得了一隻猛獸,左右無事,不如趁着今日宴飲,叫他和那猛獸搏鬥一番,想來當是有些趣味。”
十三聽了這句話,臉色驟然刷白,卻沒有一個人看向他。這種時候,他一個小人物的想法、性命全都無關緊要。挑了他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剛剛好——死了晉王不會太過心疼,卻又足夠給晉王一個警告:我連你手下一個小小影衛的名字都能查清楚,不管是你,還是你的手下,命運全都由我掌控,可不要仗着我的恩寵,便不知天高地厚,張狂起來。
是以晉王只略一沉吟,便示意十三上前。
十三猛地握緊拳頭,將恐懼生生壓回心底,便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然而千鈞一髮之際,老大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乾脆利落地上前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朗聲道:“陛下,殿下,小人戰赤,願替十三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