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版劇場：與夜共舞（七）
“你好好休息，我朋友要到我家……有點事，不會打擾你的。”
敲門到達前，我再次打開了房門，林熙明只是對着我微微點頭，就轉過了身，並不覺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會和他有關係。
我生病？搞什麼名堂，我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個白痴的理由，而兩個更白痴的人居然齊齊前來關照我，我不知道該感動的哭一下還是怎麼著。
如果以前，哪怕我稍微身體不好，女朋友都會緊張個半天，然後陪着我一起胃口不好，陪着我喝水吃藥，或者乾脆連罵帶哄拽着去醫院，痛苦而快樂的生活其實以前根本就不缺，但為什麼現在才會覺得那麼幸福甜蜜呢？
想多了，再想就真有病了，看你那出息……敲門聲來了，我趕緊收回了思緒，拽松領帶，大步朝門而去。
……
……
“龍哥，怎麼看你都生龍活虎的……真病了？還是迴光返照？”程方在進門繞着我走了起碼四圈，才盯着我的臉色慢慢說著，手裏的大堆營養補品都忘了放下。
“估計怕我們來看覺得沒面子，裝的吧？”第一次進我家門的小婷沒有出現什麼害羞緊張的表情，反而很認真的打量着客廳，估計在她的眼裏，我這家還算整潔，不像是單身男人那種狗窩——前提是她沒見過我真正大量活動的卧室。
“想喝什麼？”打開冰箱，我才發現，我所儲備的飲料還沒有他們這次帶來的多，而且品種單一，基本上都是接近保質期的碳酸飲料。
“說說你吧，怎麼昨天從派出所出來后就悶到現在，是不是心疼錢了？”程方似乎在開玩笑，但我一想起那骯髒的拘留室、冷酷無情的民警和林熙明的傷，心裏就很不自在。
“派出所？你們昨天去派出所幹什麼，不是他生病么？”小婷露出疑惑的表情。
“沒什麼，昨天有個……有個朋友被民警誤會了，下午我和程方去領出來的，然後……”說到這兒，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了，那在網上無意中的編造的謊話可能引起的不必要矛盾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迴避或者抹平。
“然後就病了，一看你就知道屬於生活無規律的人，尤其是不上班的男人，更不知道怎麼掌握作息，看你的眼睛，乾澀得很，還有嘴唇，明顯水分不足……”小婷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聽得程方在一邊也楞了，因為說起規律，他比我還不如。
“一點點不舒服，今天好了。”我聳聳肩，終於尋找到了說話的時機。
“那我可白來了。”程方突然站了起來，以一種我前所未見的狡猾笑容對着我眨了下眼睛，眼角的光指向了小婷。“你病好了就行，我下午還要出勤，就暫時先走了，小婷第一次來，多坐坐。”話音一落，這傢伙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程方一走，漂亮的女生就突然緊張了很多，捧着可樂的手似乎在用力。
呵呵，其實她還是很靦腆的，這畢竟是一個陌生男人的家啊。我心裏很清楚她現在會有什麼想法，也大概猜出這探病一說絕對是程方首先提起的，這傢伙，似乎千方白計在幫我撮合一些事。
“你父母呢？”
“在xx區住，和我弟弟住一塊兒。”
“哦……這是你租的？”
“買的。”
“哦……你一個人住？”
“現在是。”
“哦……你……”
問了我一大堆毫無實際意義的問題后，漂亮女生陷入短暫的沉默了，眼睛似乎又在觀看我這家的更多細節。
“你看起來不像是程方說的是學醫的，倒像是……像是……”女生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半天沒說出個結果。
“像是個道貌岸然投機倒把做生意的商人吧。”我接下了話，女生一臉吃驚。
“也不是……”女生撇了下嘴，眼睛看住了走廊一頭的門，“你的電腦呢？我新寫了一章，你幫我看看如何。”
“不在！”我想都沒想就說了句，然後才發現自己過於着急的表情引起了女生極大的興趣。“我的意思是……我的房間很亂，而且比較臭，你千萬別被客廳的印象給騙了。”無奈之下，我開始曲線救國了。因為任誰進了那門，都會認為躺在我床上的是個女人，而不是個小混混。
“你流汗了，病還是沒好？還是吃點葯吧。”女生看了眼我的臉，站了起來，伸手去拿他和程方買來的葯，不知道她要以什麼理由為我挑選她認為合適的藥品。
“不了，我……我才吃過，你要看電視么？還有dvd？或者聽點音樂？”頭有點疼了，因為我不知道這個女生會有什麼愛好或者缺點可以讓我現在利用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又傳來了敲門聲，這次又是誰？收物管費的？還是程方這小子良心發現來救我於水深火熱了？
門開了，我卻無法理解面前的人。
來的人我都認識，兩位很漂亮的女生。一個是幾個小時前我在msn上聯繫的前同事小珍，另一個，是這個前同事的同事，我的前任女朋友，小琴。
熟悉的長發，熟悉的臉，熟悉的眼睛，還有那熟悉的嘴唇。
“龍哥，身體好點么，我看你來拿葯的時候那麼急，而且臉色不怎麼好，所以就來看看你。”
小珍狡猾的笑容讓我欲哭無淚。這丫頭想要幹什麼？我知道你一直和小琴關係不錯，甚至也非常希望我和她再度和好，但也不至於找個這睦磧砂桑。?
“生病了要輸液應該去醫院，怎麼能自己在家輸液呢？你自己都是學醫的，應該知道這有風險的。”小琴開口了，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表情很平靜。
“龍哥，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忙，注意身體。”身後傳來了小婷的聲音，接着腳步聲在走廊里想起。
兩位醫院的護士同時楞了下，小琴微微低頭，並不說話，只是讓開了門道，而小珍，則張大了眼睛來回在我和已經出門的小婷身上轉動。
“很漂亮，也很高，你新的女朋友？”
小琴笑呵呵地理了下額前的頭髮，抬起的臉比之剛才更平靜，但卻讓我沒來由的呼吸不通暢，這是一種本能和心虛，是前幾年生活中所習慣的身體反應。
“一個才認識的朋友，找我要點寫作和醫學方面的資料。”我讓開了身體，準備迎接這一天來最“幸運”的到訪。
小琴算是這世界上最熟悉這房子的女人了，當她輕車熟路般把手裏的水果放進冰箱的時候，我和小珍還傻站在門口。
“啊，我忘了還要給我媽買菜，我先走了，龍哥你忙！”小珍這個丫頭果然是狡猾狡猾滴，一溜煙的工夫已經下了樓，剩下的凌亂腳步聲讓我差點以為她有四條腿。
帶着苦笑轉過頭，迎接我的，是走廊盡頭小琴若有若無的笑容。
……
……
“電視平時不看，就應該用防塵罩蓋上。”
“冰箱裏的過期東西我已經扔了，剩下的我沒仔細看，你喝的時候自己注意。”
“廚房好久沒升火了吧？那些碗也應該定期用熱水泡了洗洗，你不用，難保你媽媽來的時候不用，時間久了會起很粘的灰的。”
“洗衣機沒用的時候水門和電源還是關了好，免得出什麼意外。”
十幾分鐘裏，這家曾經的女主人在來回走動中丟出了一個接一個的忠告，聽得我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琴，你坐吧，我會注意的。”我拉住了她的手，但她縮了回去，自己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下，然後開始削她買來的水果，一邊似乎在打量桌上前一撥人買來的東西。
“怎麼不是程方來看你？”小琴把水果遞給我，又笑了。
“他提前走了。”我只能見招拆招，或者是盡量讓自己無所謂。
“嗯……你們總是最好的朋友……”小琴說出的話，也有點沒方向。
“都快六點了，要不一起出去吃？”我開始整理領帶，想像着隔壁街上的美食店，我已經一周多沒吃過什麼真正的食物了。
“生病了就應該吃點有營養的，外面的東西看起來好吃，其實都是不補身的。我已經買了菜，就幫你做一次吧。”小琴站了起來，從桌邊的大膠袋裡取出了幾袋鮮艷的東西。
那是凈菜，而且都是我愛吃的，隔壁街上劉媽的鋪子，價錢便宜，乾淨衛生，拿回家不用再動刀直接就可以下鍋。我幾乎沒怎麼想，就迅速把這些東西納入了慣性思維並得出了準確的答案。
她走進了廚房，我無言以對，心裏更加發堵，我忽然覺得自己現在變成了一個落魄而亂七八糟的人再等着別人來收拾。
我呆了多少時間不知道，反正當她再次走進客廳的時候，我已經嗅到了那非常熟悉的菜香，這種看似普通而常見的氣味卻只有她的雙手能夠滲進另一種誘人的味道。
“房間關那麼死幹什麼，現在夏天，病菌繁殖厲害，家裏更應該通風，難怪你會生病，而且不知道裏面亂成什麼樣子。”小琴解下廚褂，轉身朝卧室走去，那裏是我和她曾經最溫馨的地方，如今卻窩藏着一大堆殘不忍睹的污垢。
“別開門！”我終於反應過來了，但已經來不及了，小琴的手已經扭開門把，並楞在了門前，我想她已經看到了房間裏的一切，其中就包括讓我都開始不知所措的林熙明——一個現在很容易被誤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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