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橋兵變之回城篇
好了!現在大軍可以回城了,先派出兩個人,去做一公一私兩件事。
楚昭輔回城向趙匡胤家人報個平安,也順便告訴他們皇帝輪流做,今年到趙家了。這是個美差。楚昭輔大可人不知鬼不覺潛回京城報信。但下一個命令就可怕了。趙匡胤要派個人先回京城,去見三位大宰相、韓總司令,甚至直接向太后和小皇帝攤牌!想想看,這種事以前有人干過嗎?你信不信小皇帝就算砍不了後面新任皇帝的腦袋,也一樣先砍了你?北宋第一勇將由此誕生!潘美!此前他默默無聞。而趙匡胤是識人的,潘美膽識超卓,定能不負使命!
趙匡胤的大軍隨即南返!然而在開封城北陳橋門外,他和當年的郭威一樣鬱悶。郭威被劉銖擋在玄化門前,趙匡胤則被一姓陸,一姓喬的擋在陳橋門外,最後無奈,趙匡胤的造反大軍只能轉了一小彎,到了旁邊的仁和門,才進去的開封城。進城后,大軍立即分散,各自奔向自己分片包乾的責任地點。
杜老太太聽到楚昭輔來報的大好消息后,表現的很淡定“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
而潘美一路疾行,進入開封時,後周君臣還沒下早朝。潘美昂然上殿,向這些人宣佈趙匡胤已兵變稱帝,此時正在回軍途中!
所有人都驚呆了。最大的一個舉動是范質突然伸手抓住了王溥的手,大叫“倉卒遣將,吾輩之罪”王溥則咬緊牙關,一聲不出。事後證明,他不是在自責,他是在忍疼——沒想到范哥哥的指甲留得比妙齡女孩還長,偏巧王溥的手是相當地酥嫩。於是史稱——爪入溥手幾齣血,溥噤不能對。
驟然臨變,生死關頭,後周就此只剩下了一位真正對柴氏忠心的人:韓通!看到三位大宰相、文武百官的表現,韓通是否絕望了不得而知。但他絕不允許自己也像他們一樣!他急匆匆奔下了金殿,去集合還能聽他調度的軍隊。不管實力對比怎樣懸殊,他都要為大周天下和韓氏一門做最後的努力…
然而即便他的侍衛軍,在片刻之間也都在趙匡胤和柴宗訓之間做出了選擇。此時他還能掌控的軍隊已所剩無幾,時間也已不多。韓通迅速作出了一個決定:把目標縮小!具體到造反者趙匡胤本人身上——捉拿趙氏家人,以此作為阻止兵變的籌碼!
為數不多的侍衛軍被緊急集合起來,由韓通本人率領,殺向趙匡胤的殿前司官署!因趙家人此時正在那裏!然而韓通也許不知道的是,當天駐守殿前司官署的居然是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本人。石守信命令以空前密集的亂箭招呼這位曾經的老上司。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趙匡胤大軍進城,一個叫王彥升的人率軍殺到……
王彥升那天不知被打了什麼雞血,亢奮異常。將韓通殺得上馬逃跑,並一路追殺,直接殺進韓府,把韓通本人、他妻子、兒子(包括身殘志堅的韓駝)全部殺害!只留下韓通的幾個女兒……
如此趕盡殺絕,滅門殺戮,趙匡胤白天在陳橋驛的鄭重立誓,言猶在耳…可韓通就被殺死在自己家中!且更令人寒心的是,宋人編撰的史書中記載的卻是兵變當日,韓通從皇宮中“惶遽而歸”直接回家,半道上遇到了王彥升,從而被殺。歐陽修《新五代史》更是不敢給韓通立傳。可仔細想想:潘美先期進城,韓通隨後下殿。如直接回家,怎會在半路上遇到王彥升?是韓通在半路看見個漂亮mm多聊了一會?還是王彥升會絕頂輕功,緊跟着潘美就飛進了開封城?
卻有時賣力過猛了也不是好事。趙匡胤要的是一穩定安定的汴梁,收買人心是他一件大事。而王彥升這傢伙有些拎不清,擅自殺了韓通。讓趙匡胤夢想中的兵不血刃,改朝換代之事沾上了鮮血。所以王彥升的官運不暢了。最大的官就些刺史、防禦使之類。本在他之下的羅彥環、馬仁瑀、李漢超卻個個做了節度使。可王彥升這件事上卻無形中幫了趙匡胤一大忙!什麼忙?殺雞儆猴!
奪天下,要一個人不死,一滴血不流,那簡直是不現實的完美主義。不拿兩個人出來殺給天下人看,只怕以後要殺更多人吧?韓通的死告誡了京城裏的人:大局已定,不要再添亂,徒送性命了。
范質、王溥、魏仁浦就是三個被儆告的猴子。
趙匡胤此時仍如他在後周時期為柴榮打工一樣,端坐在他的殿前司官署中,而且先前的那身皇袍已經脫了下來。自然,脫衣服往往是為穿衣服。這件皇袍是武將們給他披上的,而接下來,趙匡胤要讓文臣們幫他再次披上。
文臣們來了,帶頭的是三大宰相:范質驚慌、王溥稍安、魏仁浦淡定……趙匡胤突然間痛哭流涕,彷彿有滿腹的不得已“吾受柴世宗厚恩。今為六軍所迫,慚負天地,將若之何”
王溥暗暗給趙匡胤伸大姆指:哥,佩服一個。魏仁浦在慶幸:幸虧我兒子跟他女兒定了娃娃親哪。范質則有些發獃。趙匡胤這一幕讓他想起了當年郭威也曾這樣對李太后哭過?這些個天子真不是一般人啊,眼淚說來就來。卻是一聲暴喝把范質驚醒過來“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是殿前軍散指揮都虞候羅彥環拔劍而出,直指范質胸前!趙匡胤連忙斥道“不得無禮,退下”羅彥環不退。范質又犯呆了。這一幕也很熟悉:王莽、曹丕、司馬炎、劉裕、楊堅、李淵,甚至郭威?卻是撲通一聲把范質喚了回來。一看,王溥已跪拜在地。范質苦笑:王大人,你見機倒快。罷!我來陪你吧。范質退步,下跪,三呼萬歲。魏仁浦?還用說嗎?這下,皇袍可再次披上了。
而此時,8歲的柴宗訓已被他的阿姨小符太后帶出了皇宮。符太后親手脫下了小皇帝和自己身上的黃袍,一身白衣,來到了天清寺。這是典型的政治避難。也明確傳達着他們對造反一事的態度——我們輸了,只求不要殺我們。
周顯德7年(960)正月初四至晡(晡為申時。下午3-5點。想想正月的白天有多短?這都快天黑了),然而有些事,就算沒有陽光,沒有心情你也得照做!於是當晚,趙匡胤只能一直保持臉上無奈、無辜,還有些慚愧難過的表情,在崇元殿等着所有人一一到齊,還得把被篡位的小皇帝與太后從廟裏接回宮中現場,要把所有流程今夜完工……
然而卡殼了,缺了件最重要的東西——禪讓詔書!中國人辦事就講究個名正言順,且留字為據。何況是把偌大的後周白送出去?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無所不知,早有準備的大導演趙普。此時他是現場最欲哭無淚的。為什麼造個反還有這麼多講究?繁文縟節害死人啊!可憐我也是第一次幫人造反…
就在這時,翰林學士承旨陶谷從容地“出周恭帝禪位制書於袖中”於是製造皇帝的合法程序正式啟動——宣徽使高唐昝居潤引匡胤就龍墀北面拜受。宰相掖升崇元殿,服兗冕,即皇帝位。群臣拜賀。奉周帝為鄭王,符太後為周太后,遷居西宮。定國號宋(趙匡胤在陳橋兵變前最後一任節度使是宋州節度使),改元建隆,定為火德(德運是3月下旬定下的)
宋建隆元年(960)正月初五,中國歷史進入了一個新時代——綿延319年的宋朝開始了。34歲的趙匡胤成了大宋的開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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