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決戰的開端

亞蘭古斯3832年的新年絕對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新年。

尤其是對幾乎是用舉國之兵攻打聖羅蘭堡的西俄和納斯達兩國來說，四十二萬大軍被全殲幾乎已經為他們敲響了亡國的喪鐘。

銀狼軍團以一萬餘兵力全殲四十二萬大軍，以及動用了超出大陸各國想像的神器的事情，藉由間諜、密探以及商人之口飛速傳遍了大陸各地，大陸的局勢在此開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聖彼德堡戰事未見絲毫明朗，里昂納多統率的聯軍在聖彼德堡之下與雷帝的軍隊長期對峙，投放到聖彼德戰場上的軍隊既無法前進，又無法後撤，西俄和納斯達兩國終日惴惴不安，生怕佔據了聖羅蘭堡的銀狼軍團趁他們國內兵力空虛大舉入侵。

試想一下，僅以一萬多人的兵力就頂住了四十二萬大軍的攻擊，在零傷亡的前提下將四十二萬大軍全殲，以如此恐怖的實力，如果銀狼軍團想要入侵西俄和納斯達兩國，兩國暫時還真的沒辦法抵擋。

西俄和納斯達兩國的上層瘋狂詛咒着提出這個見鬼主意的科波菲爾，迫於壓力，西俄公國甚至將科波菲爾的父親，塔克哈爾城的總督埃德雷德候爵投入了監獄，剝奪了埃德雷德家族一切權力和榮耀。

兩國瘋狂徵兵，號召所有的成年男子加入軍隊，以抵禦隨時可能到來的入侵，連十多歲的孩子，五十多歲的老人都被拉進了軍隊，配發裝備武裝起來。連年征戰，西俄和納斯達兩國的經濟受到了沉重打擊，因為缺乏壯年勞力，兩國的糧食生產已經跟不上消耗，冬季的存糧被吃完之後，在3832年的春天，兩國國內出現了大規模的飢荒。而戰爭中消耗的鋼鐵礦石等物資也使兩國的軍隊已經無法套備足夠的裝備，許多士兵只得披上簡陋的皮甲，手持插上了鐵條的木棒當作長槍，只有精銳部隊能夠擁有全套裝備和精鋼武器，普通士兵已經跟農夫獵人沒什麼區別。

在兩國惶恐不可終日的時候，聖羅蘭堡之內的銀狼軍團卻沒有作出任何舉動，好像對兩國單方面撕毀協議進攻聖羅蘭堡毫不在意，這讓兩國稍稍鬆了口氣。而當春天的大飢荒到來的時候，兩國又馬上緊張起來，到處都是饑民，餓得失去了理智的平民成群結隊地離開家鄉，涌到別的行省去乞討，討不到吃的就動手搶，甚至與地方軍隊發生了武裝衝突。

亞蘭古斯大陸上3832年的春天是一個不平常的春天，整個大陸上都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土匪成群，流民遍地，荒蕪得沒有一個人的村莊隨處可見，甚至死得一個人都不剩的城鎮也不在少數。一切都不由讓人懷疑，亞蘭古斯大陸是不是已經迎來了末日。

聖羅蘭堡中的狄更斯等人每日都在悠閑地渡日，狄更斯甚至已經在籌備和安琪兒的婚禮。雖然他知道安琪兒對滄月的情愫依然未滅，可是安琪兒對他也並非沒有感情。狄更斯深知滄月對雪的感情，有了雪的滄月，心目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即使小精靈再愛滄月，也不可能奢望滄月會對她產生什麼特別的感情。

憶名在這段時間裏對藍莎展開了狂熱的追求，以憶名冷淡的性子，如果真的喜歡上一個人的話，產生的感情就會無比熱烈，從遺傳學來說，妖皇的兒子在品性上和妖皇也有着極大的相似之處，兩父子在感情方面，也同樣執着。在憶名的攻勢下，藍莎漸漸地有了改變，對憶名再不是那冷冰冰，動轍冷嘲熱諷的模樣。雖然她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過和憶名說話的語氣已經柔和得多了。

大地蒼狼在整個春天都沒有什麼勁頭，它的時間最多也最清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爬到房頂上，痴痴地望着某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正是火雲帝國的帝都。誰都不知道大地蒼狼在想些什麼，也沒有誰敢去問。以大地蒼狼的輩份，即使它現在的力量仍未恢復到巔峰狀態，就連狄更斯也沒資格過問它的事。

黃思秦和小雅的關係已經在這個春天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小雅叫黃思秦時，仍是甜甜地一聲“姐夫”，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小雅眼中的情愫。

鈴和雪仍在苦等着炎月與滄月的歸來，不知不覺，他們前往遺失大陸也快半年了，這麼長的時間杳無音訊，令兩個女子頗有些擔心。

亞蘭古斯歷3832年四月二日，在聖彼德堡之下對峙了許久的聯軍與火雲帝國軍隊終於爆發了一場決定勝負的大決戰。

此戰由火雲帝國率先發動進攻，打頭陣的，是四個整編軍團二十萬人。其中五萬騎兵，十五萬步兵，在這二十萬大軍之後，還有四十萬後繼軍隊。

雷帝並沒有像以前一樣，一馬當先率軍沖在最前方。那打頭陣的二十萬人中甚至沒有一個軍官，他們如一片火雲一樣湧向聯軍陣地，喉嚨中發出猛獸一般的嘶吼。

站在中軍大營前高地上的里昂納多看着那二十萬大軍，微笑道：“想不到火雲帝國也用上了這種士兵，看來我的暗帝軍團這次真的要遇上對手了！”他飛快地發佈了一連串命令，西俄、納斯達兩國的軍隊首先衝出，迎上了那二十萬打頭陣的軍隊。

火雲帝國總兵力六十萬，聯軍總兵力一百萬，兩方都擁有用特殊藥劑製成的不死軍團二十萬，火雲帝國的普通士兵與這種士兵交戰的話，傷亡比高達四比一，而整體實力比起火雲帝國還要弱上幾分的西俄、納斯達兩國的普通士兵，與不死士兵交戰的話，傷亡比則會達到六比一。

但是西俄和納斯達兩國的軍官都不知道，火雲帝國這次打頭陣的軍隊是與暗帝軍團一樣的不死軍團，他們忠實地執行了里昂納多的命令，一舉投入所有的十個騎兵師十萬人，及十個步兵軍團五十萬人迎了上去，想要憑藉優勢兵力將火雲帝國的這二十萬先頭部隊一舉全殲。

規模浩大的戰鬥在近十平方公里的戰場上展開，八十萬人在寬闊的戰場上絞殺成一團，天空中往來飛射着成片的箭矢，石塊密集得就像沒有任何間歇的流星雨，兵刃交擊聲綿密地沒有任何間隙，血水和殘肢遍佈每一寸土地，聖彼德堡前寬闊的平原在瞬間變成煉獄。

里昂納多不斷地增加兵力，直到西俄和納斯達兩國所有的近八十萬軍隊全被派上戰場，近百里的連營中只剩下二十萬暗帝軍團和原雷霆帝國的七個步兵師。

而在里昂納多增兵的同時，火雲帝國的四十萬後備隊也投上了戰場。戰場的範圍擴大到近十五平方公里，大規模集團衝鋒的戰鬥使整個戰場變成了一具巨大的絞肉機，將無數人絞成肉醬。

戰場上所有的士兵都捨生忘死地撕殺着，紅、灰、黑三色的戰甲匯成一片寬闊的鋼鐵洋流，不停地絞動，每一次衝撞都激起漫天的血花，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衝擊着士兵們的耳膜，但是沒有一個士兵停下或是逃跑。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一場決定勝負生死的大決戰，所有人都沒了後路，只能紅着眼睛，不停地砍殺，將敵人一個接一個地斬於刀下，直到自己也被敵人砍倒。

火雲帝國的軍官們高聲呼喊着，邊砍殺敵人邊指揮着軍隊，但是這個時候指揮已經是多餘的了，一百多萬人絞殺在一起，已經不分彼此，只能憑盔甲辨別敵友，軍官們的命令誰都沒法聽到。

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混戰，而發起這場混戰的雷帝此刻正和最後的十萬預備隊在聖彼德堡城下整裝待發。只剩不到一千的紅魔騎兵在雷帝身後列陣，皇家魔法團的法師們也都跨上了戰車，在騎士們的護衛下準備向戰場緩緩靠近。城牆上一字排開的投石機和弩車仍在不停地射擊着，在這個時候已經沒辦法瞄準，石塊和箭矢往往將自己的士兵和敵人一起殺死，發射弩車和投石機的士兵們所能做到的，僅僅是把射擊的方向對準敵方盔甲最多的地方。

雷帝有些傻眼地看着戰場，他已經猜不透里昂納多究竟在想些什麼了。在他的構想中，里昂納多必定會派出暗帝軍團來與那二十萬先頭部隊硬拼，然後用西俄和納斯達兩國的部隊分段阻擊，可是誰也沒想到里昂納多竟然會一次性投入除了暗帝軍團以外的所有部隊，以致雷帝事先安排好的戰術完全失效，戰場變成了一鍋粥，戰鬥變成了沒有任何戰術可言的百萬人大混戰。

雷帝嘆了口氣，在戰場之上，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對雷帝這個僅僅參加過一次大規模戰爭的戰場新手來說，即使智計再高，也不能完全把握住戰場上的形勢。而里昂納多就不一樣了。里昂納多本就是以智計見長，以前在軍中擔任的職務都是參謀，對行軍打仗熟得不能再熟，他的戰術看似混亂無比，其實別有用心。

在這個時候，雷帝已經不敢把最後的預備隊投上戰場了。現在這一片混亂的戰場已經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投進去多少人，就會有多少人被衝散吞沒，想撤出都沒有辦法。這最後的十萬部隊，與其投進去為戰場再添一把混亂，不如留到最後，進行決定性的一擊。

皇家魔法團的法師們將是一個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里昂納多那二十萬暗帝軍團即使沒有派上戰場，也不可能在最後對戰局產生多大的影響，合雷帝、雷雲兒、藍斯諾以及皇家魔法團之力，足以把二十萬暗帝軍團殲滅大半，再加上那十萬預備隊，暗帝軍團也不是對手。但這個構想必須以現在戰場上火雲帝國軍隊完勝為前提，如果火雲帝國的軍隊完全打光，那這十萬預備隊可能就要提前投入，暗帝軍團以逸待勞，被全殲的就會是雷帝。

對雷帝來說，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決戰，如果勝了，前方就是一馬平川，再也沒有任何軍隊可以阻止火雲帝國軍隊的鐵蹄，淪陷的領土可以收復，甚至西俄、納斯達兩國都會被滅亡。

智慧之神安茜拉騎着高頭大馬，站在雷帝身後。她現在的裝扮是一名英姿飆爽的女騎士，隱藏了一身神力的安茜拉，仍有不輸於聖域高手的實力。算起來，智慧之神是光明神眾中最不能打的一個，但是多少也是十二大神之一，如果使用神力的話，連雷帝這種初級神都不是其對手。

安茜拉看着一片混亂的戰場，將聲音直接傳入雷帝腦中：“你今天怎麼了？怎麼打這種沒道理的仗？”

雷帝苦笑：“不是我沒道理，而是那裏昂納多太沒道理。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安茜拉道：“里昂納多也是初級神，他背後的力量並不弱於你，而且他應該也學會了陰謀之神的陰謀，我一直覺得他並不想和你好好打上一仗，好像在等着什麼。”

雷帝心中一動：“你是說，他是在拖時間？”

安茜拉道：“有這個可能，憑他的兵力，完全可以強攻聖彼德堡，那個時候你們還沒有研製出不死軍團的藥劑，也就是說，沒有人可以抵擋他的暗帝軍團。就算你和你母親、影子劍士的力量非常強大，但是里昂納多的個體實力與你不相伯仲，他沒有理由怕你。更沒有理由等着你積蓄到足夠的力量與你展開決戰……”

雷帝沉吟着：“那麼，里昂納多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安茜拉道：“整個大陸之上，光明神眾和黑暗眾神唯一掌握不了的只有兩樣，一是惡魔的雙翼和惡魔，另一個就是惡魔的寵物魔獸。而惡魔的雙翼至今沒有完全覺醒，沒有惡魔雙翼的引導，惡魔也不會覺醒。里昂納多拖延時間的目的，很可能是想讓惡魔兄弟有足夠的時間積蓄力量，完成蛻變！”

雷帝道：“那麼，如果惡魔的雙翼和惡魔覺醒，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安茜拉森然道：“人間，將變成地獄。黑暗將籠罩整個大地，人類不會再有任何生存的空間，就連眾神，都可能因此而滅亡！”

雷帝道：“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如果神都會滅亡的話，黑暗眾神怎麼敢冒險為惡魔的復活創造時機？”

安茜拉嘆道：“黑暗眾神並沒有意識到惡魔的本質，他們以為，惡魔會對黑暗神有好感。其實惡魔對所有的生物都是一視同仁，他會消滅一切敢於違逆他的，就連順從他的，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雷帝道：“照你說來，惡魔豈不是個只知毀滅的大魔頭？”

安茜拉道：“正是這樣，否則我們光明神眾也不會極力阻止惡魔復活。”

雷帝哂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惡魔兄弟？”

安茜拉道：“眾神不能在人間直接使用神力，如果我們對惡魔雙翼下手的話，黑暗神一定會親自出面阻止，這樣就等於向對方宣戰……”

“借口。”雷帝不屑地道：“戰爭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當一方想發起戰爭，又有足夠的實力時，隨意找個借口就可以直接開戰了。我看你們是因為沒把握同時對付黑暗神和惡魔，才來找我作代言人的吧！”

安茜拉一時語塞，雷帝說的確是實情，叫她無從反駁。

此時雷帝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戰場上。戰陣之上，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西俄和納斯達兩國的軍隊雖然人數比火雲帝國的軍多出二十萬，但火雲帝國方面有二十萬類似暗帝軍才的不死軍隊，在不死軍隊的強力衝擊之下，聯軍死傷慘重，兵力對比已經反了過來，總兵力上比火雲帝國還要少了。

不過儘管如此，火雲帝國軍力損失仍是極其巨大的。四十萬普通部隊傷亡已經超過了十五萬，二十萬不死軍團也折損近七萬，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混戰，令雙方軍隊打出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雷帝皺着眉頭，看着遠處高地上迎風而方的里昂納多。里昂納多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高地上，只有里昂納多一個人。聯軍大營中也是一片寂靜，二十萬暗帝軍團連出擊陣形都沒有列出，近千個暗帝士兵在營前稀稀拉拉地站着，大兵團卻不見蹤跡，絲毫沒有出擊的意思。雖然距離甚遠，但是以雷帝的目力，甚至可以清里昂納多臉上的雀斑。在雷帝觀察里昂納多的同時，里昂納多也在觀察着雷帝。兩個初級神遠遠地對視着，里昂納多忽然對雷帝比出了一個手勢。

看到里昂納多的手勢之後，雷帝臉色大變，道：“不好，里昂納多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