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血族與少年6
里奧顫抖着回答道:“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送她到了德克鎮上,然後就回來了。”
“胡說,我是在約克斯鎮抓住她的,你們怎麼會去德克鎮?你還敢騙我?”柯頓拎起少年,反手又是一巴掌。
少年紅腫的嘴角流出了鮮血,順着線條柔和的下巴緩緩淌下。柯頓翠綠的眼睛變成了深紅色,湊近了他耳邊低沉地威脅道:“再敢說不知道,信不信我吸干你。”
“我……”少年艱難地咽下口中帶着咸腥味的液體,“我真的不知道。”
柯頓張開嘴,口中的尖牙伸了出來,沉聲數着:“一……”
里奧乞求地看向賽琳娜,卻見她只是無動於衷地站在一旁,雙眼冷漠地看着柯頓折磨自己,甚至並不在意讓柯頓吸干自己,心裏忽然就明白過來,自己對於她並不真的重要,只不過是個很好用的工具而已。
“二……”柯頓的眼珠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里奧失望地閉上眼睛,同時抿緊了染血的雙唇,嘴角的線條緊繃著,顯示出他不會說出梅所在的決心。
“三!”柯頓剛數完,便毫不客氣地咬在了少年纖細修長的脖頸上。
脖子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但隨着血液的快速流失,刺痛很快消失,少年有些昏昏然起來。
這時,林喬拉開了柯頓:“你要是真的吸干他,就再也問不出那女孩的下落了。”
柯頓舔去嘴角的血,不滿足地拉過一旁的女傭,一口咬在她脖子上繼續吸。
林喬瞥了他一眼:“悠着點吸,我家裏的女傭要是再莫名其妙地失蹤一個,就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了。”說完她不再管柯頓,把渾身綿軟的少年輕放在沙發上,扶住他的頭,正視他懨懨無神的雙眼,語調低緩地叫道:“里奧,是我,賽琳娜。你看着我。”
她的語調里有着無可抵抗的魔力,少年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她的雙眼,她湛藍的眼睛在他的視野中無限擴大,讓他彷彿墜落進深海中一般。
里奧有一些知道,她這是在催眠自己,他見過她對女傭和園丁這麼做,讓他們乖乖地聽從她的命令。如果被她催眠的話,他就會在無意識中說出梅的家在哪裏。
他恐懼起來,拚命地抗拒着她的催眠,但意識卻不由自主地模糊起來。
“里奧,告訴我,她的家在哪兒。”
不!他用力捏緊了拳頭,掌心一陣刺痛,那是他剛才摔倒在地,無意識地抓在手裏的水晶花瓶碎片,而這陣疼痛讓他恢復了一些神智。“德克鎮……”
“具體在德克鎮上哪裏?”
“到鎮上我就和她分開了……她說她家在……鎮東……”里奧發現疼痛的刺激讓自己能抵抗她的催眠,就再次用力捏緊拳頭,繼續說著編造出來的謊言。
“鎮東哪裏?”林喬繼續逼問。
里奧為難起來,如果再繼續編造假的地址,他們一去找就會發現,但他裝成被賽琳娜催眠,必須要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
就在這時,花園外大門方向傳來了一陣鈴聲。
(逗比,定位約書亞的位置。)
(喬喬姐,他在你的7點鐘方向,直線距離54米左右。)
林喬微不可查地彎了彎嘴角,神父到了。
她幾天前就對神父提過有向教會捐款的意向,昨天裏奧和梅出逃后,她派僕人送了封信給神父,約好在這個時間見面商談具體事宜。
事實上她剛才並沒有真的催眠里奧,那只是裝裝樣子拖延時間,等神父趕到而已。
至於柯頓,他並非不會催眠,但以他的性格來說,他更喜歡簡單直接的解決方法。之所以沒有一上來就催眠里奧讓他說出梅的所在,是因為他因梅的出逃而生的滿腔怒火需要通過暴力來發泄,也因為林喬說他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的嘲諷讓他心生不豫,故意不用她喜歡使用的方法。
果然不久后一名女傭上樓傳話:“是神父來了。”
被催眠的女傭神情木然,完全無視正被柯頓抱在懷中吸血的另一名女傭,也無視滿嘴是血額頭青腫的里奧,只是機械地傳達消息而已。
柯頓滿臉疑惑地看向林喬:“神父為什麼會來這裏?”
“哦,他約了我今天談捐款的事。”林喬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怎麼不早說?好好的為什麼要捐款給教會?”
“我們想要太太平平地住在這裏,就得和教會搞好關係才行啊,捐款什麼的不是最簡單的方法了嗎?”
柯頓惱恨地放開手中被他吸得暈頭暈腦的女傭,踢了沙發上的里奧一腳:“滾回你的房間去,一會兒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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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書亞神父跟着神情木然的女傭上了樓,走過二樓某個房間外時,因為房間的門並未關上,他無意中向門內看了一眼,但這無意中的一眼,卻讓他吃驚地停下了腳步。
只因他發現房間地板上坐着的少年,正是他在小樹林裏救下的那名天使般的少年,但少年此時的樣子卻慘不忍睹,不僅鼻青臉腫,嘴角和脖子上還有半乾的血跡。
他推開房門,走向少年,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
少年抬起腫脹的眼皮看了看他,似乎認出了他,隨即啞着嗓子說道:“我從樓上摔下去,撞到了頭。”
約書亞皺了皺眉,仔細查看他的傷勢,忽然發現他纖細脖頸側面靠近肩膀的位置有個古怪的傷痕,看上去像是兩個小洞,有點像是被蛇咬出的傷口,但小洞之間的間隔這樣大,那得是多大的蛇啊?
女傭催促道:“神父,德坎伯蘭小姐在書房等您呢。”
約書亞帶着滿心疑慮離開了里奧的房間,跟着女傭走向二樓走廊盡頭的書房,邊走邊問:“這孩子一直住在這裏嗎?他叫什麼名字,是德坎伯蘭小姐的什麼人?”
女傭回答道:“神父,他叫里奧,是坎伯蘭小姐收養的孩子,一直都住在這裏。”
進入書房后,約書亞感覺十分地不舒服,這種感覺其實從他進入這幢房子就開始了,如果說房子外的花園還只是因為樹木過於茂密而顯得陰暗了一些,那麼大白天房子卻里到處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讓整幢房子都陰森森的,就顯得極為不正常了。
走廊和過道也就算了,老房子暗一些也正常,但進入書房后他發現連書房內也拉着厚厚的天鵝絨窗帘,完全透不進一絲陽光。
他突然就聯想到里奧喜歡呆在陰影里才覺得更自在的怪癖,原來那是因為收養他的坎伯蘭小姐也有這種怪癖,再聯想到里奧脖子上的那個古怪的傷口,神父不禁悚然,想到了一種傳說中的邪惡生物。
他沒有坐下,在書房中緩步走動,假裝欣賞着擺設的古董,走到窗前,垂下的雙手握住窗帘,猛然向兩旁拉開。
炫目燦爛的午後陽光從落地窗直射進書房,讓整個房間瞬間變得敞亮起來。
約書亞緊緊地盯着坎伯蘭小姐,觀察她的反應。
林喬舉手擋在眼前,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放下手微笑道:“一下子亮起來還真讓人不適應。”
灰發的神父表情有些愕然,難道他猜錯了?
林喬轉頭命女傭把剩下的窗帘全都拉開,接著說道:“是我待客不周,知道神父要來,早就該把窗帘都拉開了。”
約書亞疑惑地問道:“坎伯蘭小姐為何大白天都要拉上窗帘。”
林喬解釋道:“這房子裏到處都是古董,就連這張書桌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我怕陽光暴晒會曬壞這些古董,平時就讓窗帘拉着。這麼財迷讓神父見笑了。”
像賽琳娜、拜倫這樣古老的吸血鬼貴族,已經不再怕陽光的暴晒了,最多是心理上有些反感陽光而已,所以她和拜倫才能在大白天出去狩獵。但雪莉、詹金他們這些新生的吸血鬼就會被陽光的直接暴晒灼傷皮膚,只能在晚上外出狩獵,白天則呆在拉着厚厚窗帘的房子裏睡覺休息。
約書亞心中的懷疑解除,也就放鬆下來,搖搖頭笑道:“坎伯蘭小姐要是財迷,也不會提出捐款給教會了吧。”
林喬微笑着向會客區域的沙發椅伸出手臂:“神父,讓我們談談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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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完捐款事宜,林喬簽了神父帶來的文件,送他出門時,神父突然問道:“坎伯蘭小姐,里奧是你收養的孩子?”
林喬點頭:“是啊。”
“他的傷是怎麼回事?”神父決定直截了當地問。
她輕描淡寫地說道:“小孩子頑劣胡鬧,偶爾也要打一打才會懂事。”
約書亞沒想到她會這麼坦率承認,不由詫異問道:“是你打的?他怎麼說是樓梯上摔下去的呢?”
林喬笑了笑:“神父,里奧並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樣純真,他非常會說謊,還經常夜不歸宿。聽說您曾收留過他一晚,我差點兒忘了謝謝您。”
約書亞微皺了一下眉,如果說是里奧犯了錯,她責打一下無可厚非,但看那孩子的傷,打他的人下手很重,絕不是普通的懲戒性質的責打,還有那脖子上的奇詭傷口……
到了大房子門口,林喬就讓女傭送約書亞神父出去。走在陰暗的花園裏時,約書亞向女傭打聽賽琳娜德坎伯蘭小姐的各種情況。
濃密的樹蔭里有什麼一閃而過。約書亞正要仔細看清那是什麼,就被一雙冰冷的大手攥住了,抓住他的人力量很大,緊緊按住他的頭,讓他根本無力掙扎。
緊接着脖子左側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有什麼咬了他,並吮吸着他的血。
而更詭異的是,那名為他帶路的女傭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他被襲擊似的,仍然神情呆板地回答着他剛才提出的問題。
約書亞心底一寒,坎伯蘭果然是吸血鬼嗎?但隨着血液的大量流失,他的意識漸趨模糊……
而此時的林喬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書房裏,(逗比,定位神父的位置。)
(喬喬姐,他不是都走了嗎?你還定位他幹嘛?)
(說不定這位好管閑事的神父會繞回來刺探我,也說不定會再去找里奧呢。)林喬半開玩笑地說著,但當她發現神父的位置在花園裏沒有移動時,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
(逗比,柯頓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