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喜歡的人
立海大的圖書館非常大,由於幾十年的校齡,裏面的藏書也很豐富，藏馬隨手翻了一下,甚至還有殘破的妖怪圖志，他從上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妖怪。立海大這樣悠久的學校容易招不幹凈的東西,藏馬微微感受了一下,圖書室里有異類微弱的氣味。
構不成威脅，至少現在是。
順手把妖怪圖志放回去,藏馬選了幾本園藝書,就找了個位置開始看。不一會兒，他的身邊坐了一個拿着幾本夏目漱石的少年。他棕色的發修剪的很整齊,坐姿非常端正，制服上一塵不染，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禮儀的嚴苛。
即使與人類融合后變得溫柔，可是本性還是淡漠的妖狐只是輕輕瞟了他一眼就收回眼神。
鄰座的少年卻在這時發問：“失禮了，請問一下是南野君，精市的鄰居嗎？”對於精市換了鄰居都沒有記錄的柳蓮二覺得有些愧對自己資料更新的速度，便試圖詢問。
“你是精市的朋友？”妖狐的佔有欲也不容小視，可以說是對於這個好幾個人都能直呼他名字的地方很看不慣。
不過自己的東西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較好，免得什麼時候就被騙走了。
“是的，我是網球部的柳蓮二。”
“網球很有趣？”藏馬摸着下巴想，要不要去打打看。不過禮節性的笑一點也沒省，他對人的親切溫和已經刻入骨子裏，這也是與人類融合的一個特質吧。
“嗯。”
“精市說，部活四點開始，既然柳君說比較有趣，那麼我也去瞧瞧好了。”合上手中園藝術的少年無聲的站起來，回到書架邊把書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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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任務，圍着網球場跑三十圈，然後做基礎練習。普通隊員掌上壓三十個，正選翻倍，做完后開始自由組合對打練習。”披着立海大隊服的少年眼神凜冽，強勢又霸氣的目光掃過整個部里。
他的部員們都精神抖擻的看着他們回歸的部長，目光含着尊敬。
“哇啊，部長的眼神更加可怕了呢。”明明夏日剛剛過去不久，仁王覺得看着部長的眼神就有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也許是仁王你犯事了。”
“哪有？”一向賴在搭檔身上的白毛狐狸反駁道：“我一直非常規矩。”
推了推眼睛的柳生比呂士不可置否。
看着部員們在太陽底下揮灑汗水，幸村則是優哉游哉的走到了教練椅上坐下，這裏剛好有一片陰涼，他喝了口水看着柳蓮二的訓練筆記，時不時推敲着上面的訓練內容。
想了一下他被妖狐訓練的過程，幸村的笑容更加可親了。
乾脆把藏馬也拉進網球部做個指導教練好了……這樣大家一定會過的非常愉快吧。要知道他的訓練可以說是地獄。
奔跑着路過幸村身邊的幾個正選不知為什麼渾身一抖，明明是秋老虎最厲害的時候，陽光火辣辣的照在地上，水泥地上透出的溫度幾乎能烤熟雞蛋，可是他們卻感覺陰森森的。
作為大病初癒的部長，他不跑步理所當然。再加上他現在的身體被靈力與斬魄刀里解封的妖力慢慢滋養，已經不知比正常人類強悍多少倍，做一些無意義的訓練也是多餘。只是他在平日裏不打算動用這些作弊，網球是他熱愛的運動，他不想侮辱它。
他從某種程度上是用生命愛着一樣東西的那種人，所以他不易動心，一動心就是長情。甚至有用一切代價去換取的覺悟。
網球部外很喧囂，有些女生總是喜歡來這裏圍觀網球部的訓練，有遞情書的，有送水的，還有烹飪社團剛結束來送蛋糕給丸井的，這些女生一般都是被真田制止在外邊，只是這種圍觀現象卻沒有好轉，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幸虧有鐵絲網擋着，否則他都要擔憂自家部員們的貞操了。
幸村不經意的掃了一下外邊，他剛才感受到熟悉的妖氣。果不其然看到了紅髮的少年斜挎着背包試圖分開人群。他外表溫文儒雅，態度謙和有禮，這樣俊美帥氣卻又面生的少年，對這些女生來說是個新鮮的存在。
那些女生興奮地詢問他是哪個班的，姓名是什麼，甚至有過分的詢問有沒有女朋友的。
本來二十年前在盟王中學上學時就很受歡迎的藏馬，如今在逐漸開放的現在，更加的受矚目。
哎，還是去救他吧。否則他要忍不住往訓練菜單上加料了。
看了一眼部內訓練一切正常，在真田的帶領下按部就班的進行，幸村就走出了網球部的場地。
只是這一出來，女生就更加狂熱了。
“諸位，請不要擾亂網球部的正常訓練好嗎？我相信平日裏我的部員們會很高興有你們的關心的。”不動聲色的禍水東引，鑒於幸村的氣場，二年級與三年級的女生都不怎麼敢造次，但是一年級的新生可不是這樣。
不知者不畏，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的一年級女生擠到他面前，大着膽子詢問：“幸村前輩，您有喜歡的人嗎？”
在這個場合問這樣的問題非常失禮。
但是幸村早就不在乎禮節，聽着這個問題，他微微斂起眼眸，又輕笑着望向還在費力應付女生的藏馬的方向，眸光如微風一樣柔和卻支離，然後他說：“有喔。”
原先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是“對不起，我現在打算專註學習與打網球，還不打算考慮這個問題。”如今這口風一變，在場的女生倒吸一口涼氣。
少年本就明澈的眼眸中似乎漾着一彎清泉，微微盪起漣漪，春風般柔和的淺笑帶上溫度，更顯得清麗。他柔韌修長的身軀顯得有些單薄，再讓人聯想到他大病初癒，柔美的外表下有一顆堅強的心，更讓人覺得他值得去愛。
這樣想着的網球部後援團女生們開始急速過濾和幸村有着親密關係的女生，但是怎麼可能會找到？畢竟幸村待人溫和卻疏離，對於麻煩的青春期少女更是敬而遠之。
正在此刻，穿過人群的幸村就沒人阻攔了，幸村走到被圍着來回詢問的藏馬身邊，抓住他的手腕，然後淺笑着對周圍的女生說：“對不起，先把他借給我好嗎？”
“啊，幸村君，好的。”
成功搶到人，幸村幾乎是拉着人跑回的網球部場地。斜眼看了一下回過神來懊喪無比的後援團，幸村鬆了口氣。
身上還背着照相機的早川麻彌愣愣的按下了快門，只捕捉到了背影。她嘆着氣看着新聞社的部活要求——有關網球部的八卦，預料到明日立海大的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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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體能訓練外，可以再加上肌肉訓練和靈活性訓練。”訓練達人藏馬開始和幸村討論有關訓練菜單的問題。教練椅子的位置有限，幸村坐在椅子上，藏馬就雙手撐在椅子背上，湊近看那份菜單。
基礎訓練結束的幾個正選都聚集在幸村的前面，上氣不接下氣。在圖書館有一面之緣的柳蓮二則是有些詫異也有些驚喜的聽着紅髮少年對於訓練菜單的精闢理論，而剛剛升上二年級的切原赤也則是單純的哀嘆。
“……這種菜單，不是要弄死人了么。”切原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很不知死活的大聲質疑道：“部長，這個紅頭髮的是誰啊，為什麼在網球部？”
“秀一是我的鄰居喔，赤也，要禮貌。”無論什麼時候都無比尊敬自家首領的幸村淡淡的阻止了部員的質疑。
似乎從部長的語氣中聽到了不容置疑，丸井很快就把作死的小學弟的嘴捂上了。任憑他嗚嗚嗚的掙扎也不鬆開。
柳蓮二總覺得有些不對。
為什麼總有一種精市在說——“這是部長夫人喔，你們要尊敬他。”的感覺。是錯覺么？至於為什麼是夫人？精市的氣場明顯更強一些。
在妖狐繼續加料的訓練菜單的威力下，今日的網球部部活結束后，幸村滿意的看到了屍橫遍地。
柳卻心生疑竇。
他的筆記本上關於幸村精市的資料是最全的，可是幸村不愧是神之子，每一次都會打破他資料的記錄，所以不知不覺他就記了很多關於幸村的資料，甚至單獨為他辟出一個本子。
據他的了解，精市是很敏感不容易信任別人的人，表面上溫潤柔和，實際上驕傲又偏執，對於朋友的選擇都是有極度的潔癖的，所以即使他看起來和同學的關係不錯，實際上真正能夠交心的也就是網球部的部員們。
如果是剛剛搬到他家附近的鄰居，精市絕不會與他這麼熟稔。
上一次問過真田，真田說現在的幸村，劍道幾乎神乎其技，即使是他的祖父也承認比不過幸村。要知道在劍道界他的祖父也是非常有權威的。
但是他信任自己的感覺，精市一定還是那個精市，只是一定有什麼是他們不了解的。當然，如果要調查真相，突破口也許就是這個南野秀一。
打定了主意的柳在部活結束后，假託要走幸村家附近的網球店買一些用具，從而觀察幸村一路的行蹤。暮色四合，商店街上人來人往，街邊電線杆劈開了天空，濃淡的霞光徐徐塗抹在天邊。
柳總是微闔着眼打量周遭，這樣不易讓人察覺到目光，所以他的視線就停留在南野秀一的身上。
“今天要不要來我家吃？母親說慶祝我第一日回校上學，做了些菜，反正你回家也是一個人。”幸村瞳孔中落進了乾淨的霞光，如絲如縷，溫柔繾綣。他側過頭望着南野秀一的時候，是專註而認真的。
“蹭飯是么？難得這樣干啊。不過回去后你先等我一下，院子裏的薔薇開了，我去摘一些作見面禮。”
“優音會很喜歡的。”
溫文俊秀，舉手投足都有一種旁人不及的優雅。深深的碧眸似乎能倒映出所有的影子，可是真正留在裏面的只有少許。看上去無害的美麗少年，實際上卻讓人感覺有些不對。
柳說不出哪裏不對，也對他提不起警戒的心。
總覺得，他與精市，是一類人。
“柳君一直在看着我，有什麼問題嗎？”藏馬不經意的轉過頭，詢問跟在他們後面走着的柳蓮二。
“不，沒什麼，只是好奇。”
“好奇我為什麼和秀一感情好嗎？”幸村敏銳的察覺到柳的言外之意，不在意的問道。
被戳破了目的的柳有些尷尬，不過想到是幸村這樣敏感的人，他就明了瞞不過他。
“太多心了吧，柳君，我沒什麼壞心的。”只是對你家部長有企圖而已，偽裝功底很好的妖狐繼續淡雅溫和的淺笑。“我和精市是一類人。”
說到底，他們和精市也不是每日都在一起的。也許精市只是偷偷的練習劍道，或者被哪個劍道強的高人收去做了徒弟，卻沒告訴他們。
至於南野，也許只是單純的投緣。
又看了紅髮少年溫和的笑容，真的覺得自己多心的參謀向他們微微點了頭，然後歉意的說道：“打擾了。”
“沒關係，蓮二也是關心我。”雖然說懷疑錯了人，但是也可以看出蓮二的敏銳直覺很值得培養。幸村說實話對於這樣暗自關懷的友情也是非常感動的。
等到柳的背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幸村終於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藏馬的手因為常年拿着薔薇鞭，所以有一些薄繭，但是手指的形狀卻非常好看，骨骼分明，指甲修剪的很整齊。幸村拿起他的手細細打量，然後把自己的手伸上去比大小。
手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樣，手心的紋路雖然曲折，卻交錯重疊了很大一部分，以後也許還會繼續重疊下去。
雖然不信命運這類東西，但是幸村還是很淺的彎起嘴角，手指順着他的指縫扣了下去，緊密嵌合。
這條道路非常僻靜，只有很少的人經過，幸村和藏馬並肩走着，一路上很家常的聊着天，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的身上，落下一片紅色的光芒，如一層輕薄的紗。路的前方還是路，無論寬敞還是狹窄，他們都要并行走完。無論春夏秋冬，無論時光荏苒。
“以後也一起回家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