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奪嫡06
太子殿下再度昏迷的消息光速傳到了太極宮。
李世民驚得魂飛魄散,丟下一殿的朝臣就往東宮跑。
結果,太子妃來得還沒他公爹快。
太子妃還沒奔到麗正殿後門呢,李二陛下的步輦就已到東宮門口了。
“大郎,大郎……”李世民心急火燎地衝進麗正殿,吼得嗓子都變調了。
蘇氏等人哪見過這仗勢,趕緊把剛邁進寢殿的一條腿又收了回去,帶着宮人避到偏殿去了。
李治剛聽說嫂子要進來了,正準備行禮,這會兒又見他爹暴走,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忙撇下大哥去迎他爹。
“阿爹、阿爹,您別急……啊!”李治如今的個子才到他爹的胸口,被他爹一撞,險些跌個四腳朝天。
“雉奴,你沒事吧?”
“沒、沒事……”
李世民一手拎起兒子,腳下步速不減,直奔承乾榻前,看到老大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摸樣,心裏又急又痛。
“大郎、大郎……”
承乾臉色潮紅,眉頭皺得死緊,牙關緊閉,上下牙齒咬得‘咯咯’發響……
太醫早已到位,這會兒已經煎了湯藥上來。
可李二陛下死死霸佔着太子殿下的床頭,太醫同志遲疑着不敢上前。
還是李治見機,上前拉住他爹的袖子,勸道:“阿爹,讓太醫為阿兄喂葯吧……”
李世民回過頭來——眼睛都紅了,吸吸鼻子,伸手。
“把葯拿來……”
眾太醫眼睛都瞪大了,李治小時候常常得到他爹的喂葯服務,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就把盛葯的漆碗端給他爹。
侍候的宮人早就很有眼色將太子殿下扶着半坐起來,一左一右撐着承乾的身體。
李世民顯然是會伺候人喝葯的,一手捏着承乾的下顎,一手端着碗,就要灌——喝過中藥的人都知道,喝葯就要趁着一股勁,一口灌下去,要是一勺一勺喂,那還不苦死。
承乾的牙關咬得極緊,李世民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才把他嘴給掰開。
誰知,剛灌了一口葯進去,承乾就劇咳起來。
侍候的宮人忙取來巾子擦拭,又拍着承乾的背,為他順氣。
承乾迷迷糊糊咳了一陣,口中開始喃喃着念着什麼。
“阿娘…阿娘………疼……阿娘……”
這一聲聲“阿娘”戳中了李二陛下的淚點,手上一抖,把碗中的湯藥灑了一大半。
李治也紅了眼,他打小最受長孫皇后寵愛,對母親的眷戀比幾位兄姐都要深。
乍聽承乾喊‘阿娘’,他也忍不住低聲哭起來。
這時,吳詡帶着李明達從偏殿出來,正見殿中眾人個個垂首屏息,只能聽到承乾不時的咳嗽喃語和李世民李治父子的抽噎聲。
吳詡驚疑不定。
咦喂!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
李家父子哭得這麼慘,難道是太子殿下掛掉了?!
不可能吧,囧!
李明達跑到李世民跟前,撲在他膝上,道:“阿爹、阿爹,你別哭了……”
李二陛下一扭頭,帶着鼻音狡辯道:“阿爹沒有哭……”
正在此時,承乾又開始喊‘疼’喊‘阿娘’……
李明達愣住了,繼而小嘴一扁,挪到承乾跟前:“阿兄不疼,阿娘不在了,還有阿爹呢,阿兄不怕,嗚嗚嗚……”安慰着安慰着,小蘿莉自己也掌不住哭起來了。
李治好不容易收了眼淚,見妹妹又哭上了,也止不住從後面抱着她無聲流淚。
一時,李世民父子/女幾人抱頭痛哭起來。
這場面可夠亂的。
吳詡抹抹眼,不敢像上次那樣跑上前去勸說。
她悄悄退出大殿,轉到偏殿。
太子妃蘇氏還坐立不安地等在裏面呢。
“才人,太子他……”蘇氏的臉色十分難看,聽見裏面哭得一團糟,她實在擔心是不是太子的病不好了……
太子並不喜歡蘇氏,太子妃嫁進東宮三年之久才誕下嫡子李象——先頭已經有一個宮人生的庶子李厥。李象出生之後,承乾待蘇氏越發冷淡,待他寵上了稱心的時候,蘇氏在東宮的影響力已經幾乎為零了。
這就是皇家夫妻。
要說這蘇氏分明還是個花季少女,顏色也是極好的,卻總是這樣一副端莊模樣,也難怪承乾不喜歡。平日裏天天在前面聽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夫子進諫已經夠鬱悶,回後院還要看老婆端架子,誰受得了啊!
就算是長孫皇后也不總是以賢后的面目出現的,好吧!
吳詡暗暗嘆了一口氣。
“太子妃不必擔心,太子並無大礙……”
“這就好,這就好……”蘇氏合掌輕嘆,緊張的神色稍有舒緩,但很快就又恢復成一派端莊模樣。
吳詡有心提點一下蘇氏。
“太子身子素來不甚強健,太子妃可得多多留心……”趁他病,奪他的心!
這麼漂亮的妹子,怎麼就不開竅呢!
蘇氏聞言,面上閃過一絲難色。
“妾有何嘗不擔憂,只是……”不被丈夫喜愛,甚至被疏遠,遭受種種難堪,她的世家自尊讓她無法卑躬屈膝,像那些卑下的男女一樣去取悅丈夫。
吳詡再笨也看明白蘇氏的心思了,不就是礙於世家的自尊不肯服軟嘛!
妹喲!
這些個破世家怎麼都這麼傲嬌啊?!
“夫妻之間有什麼不可說的?太子是東宮之主,每日裏有多少事務要處理?太子妃您就該安定後方,多多撫慰太子,而不是給太子添堵,讓他鬧心。昔日長孫皇后blabla……”吳詡循偱勸誘,勸她抱好大腿是真理。妹子就該是軟的,解語花一樣的,即使要改變丈夫的主意,也要講究方式緩緩規勸,最好是潛移默化的,端着架子擺出賢惠模樣那是給別人看到,如果私下裏還是這樣,就完蛋啦!…
男人都是要靠女人慢慢調*教,才會變成好男人的。
看人家長孫皇后幹得多好啊,即使有後宮三千佳麗存在,她活着的時候也沒人能撼動她的地位——死後就更沒有人能了。
而她的子女都是李世民的心肝寶貝,即使承乾後來起兵謀反,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李二陛下也沒捨不得下手——說明母親的作為直接影響兒女的福利啊……
長孫皇后一直被人們稱頌為‘賢后’,吳詡從李治和李明達描述卻發現,其實長孫皇后更多的是一個睿智柔順的妻子和慈愛的母親……
蘇氏分明是只學了長孫皇后的外形,沒學到她的內涵,尤其是沒學到她與丈夫的相處之道。
實在是太遺憾了……
作者有話要說:改變歷史,從太子哥哥的後院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