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琉生被罰一千米長跑,以示上課態度不端正的懲戒。
“朝日奈真是天然啊,那種話能當著老師的面說出來嗎?真是的!”山本俊彥囧囧的,對於好友那單純、呆萌的個性早就習以為常,但他還是忍不住打從心底湧上一股無力。
原田純赫憂心忡忡,“朝日奈君的運動神經那麼遲鈍,一千米跑完沒關係嗎?”
怎麼可能沒關係,別說一千米,五百米沒跑完,琉生就因為邊跑邊睡覺而摔倒在跑道上。原田純赫嚇得尖叫一聲,立刻叫來體育老師。結果他們上前一看,那孩子只是趴在地上睡着而已。
“我教了這麼多屆學生,這位朝日奈真是讓我開眼界了!”魁梧的體育老師這樣感嘆。
體育老師善心大發,親自將沉睡的少年背到醫務室。
瘦弱的身體陷在單人病床里,蓋着厚厚的被子,若不是腦袋露在外面,完全看不出床上躺了個人。體育老師搖搖頭,怎麼會有這麼瘦的男孩子,這羸弱的小模樣還真讓他狠不下心叫醒他。看着他兩鬢被汗水浸濕,在睡夢中還微微蹙起的雙眉,體育老師無奈地跟下午上最後一節課的國文老師幫他請了假。
琉生一覺睡醒早已過了放學時間,睜眼看見弟弟朝日奈昴坐在老師辦公桌里埋首寫作業,困惑地皺眉,四下環顧才發現自己睡在醫務室。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多半又在跑步的時候睡著了,不由在心裏無奈嘆氣。
昴收了課本,拿着兩個人的書包走過去,“琉生哥,你還是真是容易出狀況,幸虧雅哥不放心你的身體讓我來接你放學看看,要不然還不知道你會睡到什麼時候去呢。”
琉生升上高中后這短短几天內,昴便發現了許多他以前並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原來這個看似乖寶寶一樣的漂亮哥哥也會在課堂上睡覺,會翹掉自己不喜歡的課程,會把老師氣得啞口無言……今天更是刷新了他之前的認知,他竟然一邊跑步一邊睡著了。相信這世上在沒有第二個人能有此特技了吧。
不過真是意外的覺得有些可愛,與形象完全不符、廢柴的一面。昴甚至有些期待明年升入高中與琉生哥待在同一個學部的時光。
琉生尷尬地笑笑,“抱歉!不知不覺就……”竟然讓弟弟來接他這個哥哥,真是太丟臉了!
慢吞吞挪下床,雙腳落地的瞬間感到僵硬。一定是跑步引起的,從來沒運動過的身體突然來一次長跑,想當然一覺睡醒后雙腿肌肉會有多僵硬和酸痛。穿上外套,走了兩步,姿勢果然很彆扭。
昴上前背過身在他面前蹲下,反手拍拍自己的肩膀,“琉生哥,天都快黑了,乾脆我背你走吧,不然我們趕不上電車。”對於一個長期高強度運動的人來說,琉生那彆扭的姿勢,昴一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琉生習慣性就要拒絕,不管怎麼說他是哥哥,在學校里沒給弟弟做個好榜樣就算了,結果還被他看到自己這麼丟臉的一面。身為男子漢,怎麼可以在小輩面前表現出懦弱沒用的樣子呢?不是為了面子,僅僅只是應該給弟弟樹立一個堅強男子漢的形象。
哥哥的拒絕讓昴無可奈何,只能看着他僵直着兩腿一步一步往外挪。
從醫務室到校門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正常速度走出去也要四五分鐘,按照琉生這蝸牛慢三步的速度,到校門口怎麼也得半小時。昴看不下去了,快走兩步趕在琉生前面,二話沒說,拉起他兩隻手就將他背在背上。
“昴,那個,我,自己可以,走的!”弟弟的強勢讓琉生六神無主,畢竟以前一直刻意跟兄弟們保持着謹慎的距離,如今媽媽離家,他們的關係突然間拉近,他還沒適應過來。
昴還沒回答,琉生突然聽到叮的一聲,那熟悉的金屬音在腦子裏響起:【恭喜您,第二位攻略人物激活!】
誒?
琉生愣神之際,右眼跳了跳,視線內閃爍兩下,那淡藍色虛擬面板第二次出現在眼前,屏幕上顯示的是昴的全身像,“確認”幾個字橫在圖像表面,等待他去點擊。
昴穩穩地背着琉生,脖子上還掛着兩個人的書包,絲毫沒有吃力的癥狀,“琉生哥你在跟我客氣什麼啊?我們可是兄弟。”
琉生不確定昴能不能看見系統的面板,若他能看見,一回頭見到這東西會嚇一跳的吧。心裏一緊張,他飛快點了“確認”。面板不斷刷新,昴的資料一排排顯示,他頭像後面的進度條顯示的是12%的進度。
【看來您與第二位攻略對象的親密度更高哦!親情攻略之下還有隱藏的情感路線,需要您深入的開發,以增進您與攻略對象的親密度!加油吧!】
右眼跳了一下,面板消失。
琉生趴在昴背後,陷入驚訝的思緒里。
原來,要激活攻略人物,只需要肢體接觸。昨天晚上激活雅臣哥的時候,正好是他替他檢查了眼睛之後,他摸過他的臉,還點了一下他的鼻尖。剛剛昴將他背起來,系統馬上提示他激活了第二位人物。那這樣看來,他應該可以將家中所有的兄弟都列為攻略對象。還有隱藏的情感路線,也就是說,一定要將剩下的攻略對象全部激活,才知道是什麼吧。
“吶,昴!”
“納尼?”
“昨天在林子裏,你看見過,一隻白色的,貓嗎?”
“貓?沒有啊,我去的時候,只看見琉生身上有好多鳥,看見你對着鳥自言自語。”
琉生喜歡跟小動物說話,從小就這樣,看起來就像是跟它們在交流。昴記得,小時候琉生不止一次跟大家說,那些小動物會說話,他們聽得懂人類語言,可沒有一個兄弟相信他。哥哥們寬容地摸摸他的腦袋,耐性地解釋小動物不會人類語言的道理。而自己則非常好奇,經常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跟小動物們說話,希望真的如他所說,能見識一下動物口吐人語。可結果他只看到琉生一個人對着小貓小狗自言自語,對方依然是該怎麼叫喚還是怎麼叫喚,半個字的人類語言都沒說。
昴那之後也就不相信琉生的話,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不再提起這件事。昴認為那是由於他長大並上學懂得了動物與人類的區別的關係,有誰幼兒時期沒做過幾件特立獨行的傻事呢。
琉生沒再說話,昴的回答讓他意識到,那隻小白貓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
“昴,以後,每天都和我,一起上下學吧。”
許久沒聽見哥哥說話,突然聽到這一請求,昴愣了,不過僅僅只是一瞬,他很快笑起來,非常開心地答應了。
琉生微微局促的心頓時放鬆,雙手勾着昴的脖子緊了緊。
從他兩歲進入朝日奈家,對雅臣、右京、要、光、椿、梓、棗等哥哥一直保持着下意識的謹慎距離,小時候沒有安全感可以待在養母的羽翼下而不用親近哥哥們。後來隨着幾個弟弟的出生,養母分給他的關注相對便少了一些,他才不得不跟哥哥們偶有接觸。可對於大哥雅臣和二哥佑京的照顧,他本能地想躲避。
他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抗拒兄弟們的關心,沒想過為什麼會下意識跟他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直到現在也沒想過。他只知道自己跟他們不一樣,他身上少了一種他們共有的東西,血緣,沒有這個東西,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身份跟他們在一起。
現在他16歲啦,一直保護着他的養母離開了他身邊,就像雄鷹遲早要學會自己飛翔,養母大概也意識到他這個養子太過依賴她,所以在他升學這一天走得那麼果決和徹底。
雖然個性並不突出,經常發獃還稍溫吞,但琉生並非悲觀之人,媽媽走了他可以難過卻不能消沉,還要打起精神好好生活。這莫名其妙的系統既然已經綁定在他身上,無法找出原因,暫時也無半點害處,那就試着去攻略一下,或許會化解他多年來鯁在心裏的結,真正融入兄弟們當中。雖不愛上體育課,但體育老師那句話是絕對正確的:不管怎麼說也要先努力啊,不努力的話,即便這世上有奇迹也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昴一直將琉生背上電車,電車裏人不多,座位寬裕,兄弟兩人挨在一起坐着,下車時,昴照舊背起琉生。
“小琉生真是厲害啊,每天都會出狀況!”琉生昨天是被雅臣抱進家門的,今天又被昴背回來,五歲的小彌不禁沖他豎起大拇指,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滿敬畏,好像每天被人背着、抱着是多麼厲害的事情一樣。
11歲的侑介和10的風斗本來為了一個玩具吵得不可開交,結果看見被昴背着的琉生,瞬間不吵架了,手牽手跑過來圍觀,纏着兩個哥哥追問怎麼回事。
13歲的祈織則從成堆的課本中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着琉生,關切地詢問,“琉生哥的右眼還在痛嗎?打電話給雅哥哥吧。”
昴性格直爽,自然如實相告。這可急壞了琉生,趴在他背上,從後面一把捂住昴的嘴,笑眯眯地跟弟弟們說上體育課的時候崴到腳。不明所以的昴頓時安靜下來,什麼也不說了,老老實實將他背回他的房間。
“昴,謝謝你!”
“都說了我們是兄弟嘛,不用說謝謝。”昴從脖子上取下琉生的書包放在課桌上,擦一把額上的汗,“那麼,我就先回房了。”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那個,我不會告訴弟弟們的。”說完離開。
琉生怔了一瞬,這才明白昴所說的“我不會告訴弟弟們”是什麼意思,頓時羞紅滿面。自己不僅廢柴,還要讓弟弟替他維護形象,好可悲!
晚上雅臣回家,昴避開弟弟們告訴他琉生雙腿肌肉僵硬酸疼的事。
雅臣愣了愣,隨即笑道:“他還真是讓人意外,長跑中也能睡着。”
哭笑不得的大哥敲開琉生的房間,不顧對方滿臉羞紅極力推辭,強行幫他按摩了一番雙腿的肌肉,后又幫他放了滿滿一浴缸水,讓他進到裏面泡着。
“這就是平時不愛運動的後果,暫時只能用按摩和泡熱水的方法減輕一點痛感,不過我建議你明天早起跟棗和昴一起跑步,這樣才會好得快。”琉生泡在浴缸里,雅臣則搬個凳子坐在旁邊,細心教導他。
琉生微微蹙眉,他想拒絕,可是……“好吧,我明天,早點起來。”
雅臣微微愣了一下,張口欲言,想到什麼又閉上嘴。
雅臣要留下來幫琉生擦身體,遭到他強烈地拒絕,“不用不用,我已經,好多了,不疼,我自己可以。”
弟弟驚慌失措的樣子讓雅臣產生一種好像自己欺負了他的錯覺,尤其他氤氳在水霧中,滿面粉紅,不自然地極力將身體縮在水面以下,讓他覺得怪怪的。
“那好,我先出去了,如果疼得厲害不要忍着。”
雅臣走出浴室幫他關好門,琉生這才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腦子裏那道金屬音響起來:【大哥好溫油!好溫油!求嫁!求嫁!】
琉生瞬間━┳━━┳━,反應過來后他趕緊坐起來,焦急地說:“喂喂,你是誰?我能,跟你交流嗎?”
浴室里空蕩蕩地,半點迴音也沒有。
琉生失望地躺下去,盯着浴室的天花板發起呆來。
看來這系統只是有感而發。
好囧,那道金屬音半點情感起伏也沒有,說這種疑似賣萌的話真是惡寒!
閉上眼睛,意識有所感應,忽然右眼跳了兩下,琉生睜開眼,看見眼前懸浮的虛擬面板,上面顯示的是雅臣和昴的攻略進度。下午的時候,雅臣的進度還在5%,昴的是12%,而現在,雅臣的已經超過昴,變成了17%。
“是剛剛,他幫我按摩,和放洗澡水的,原因嗎?”
再度抽離意識,面板消失了。琉生眨眨眼,終於弄明白了,這系統面板是能夠根據他的意識力而隨意召喚出來的。
忽然覺得很有意思,琉生玩性大發,反反覆復地召喚,只可惜面板上的內容除了雅臣和昴,以及那還未激活的陰影人物之外,再沒有其他可玩耍的東西。儘管終於,琉生還是覺得很新奇。
正當他玩得舒坦時,那金屬音忽然炸響:【請不要玩弄系統君的身體,就算您是本系統服務的對象也不行,本系統日後完成使命后,可是要找個好男銀嫁掉滴!所以現在絕逼不能*於宿主!】
琉生嚇得“哇”地大叫一聲,右眼一陣尖銳的疼痛,面板消失了。
“對、對不起!”琉生捂着右眼直喘氣,隨着面板的消失,他的眼睛也不疼了,看來,他無意中惹惱了這位疑似傲嬌的系統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