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琉生將全部的薪水用來買了美髮頭模和全套的美髮工具,當然,剪刀和梳子不在購買之列,然後在家中也自行練習起來。藤原前輩不愧是經驗豐富、技藝超群的美髮師，短短几個月時間裏,琉生從他身上學到許多以前不曾接觸過的東西，積攢了不少知識和經驗,可謂受益匪淺。
“用頭模只能練習修剪技術而已,卻不能訓練美髮師的判斷力，比如，如何根據客人的臉型和頭型來設計髮型。想要真正提高技術，還是要在活人的頭上去實踐。”
琉生用愛德華練習修剪技能，不過小傢伙似乎不甘願只在一個沒有生命力的頭模上做無用功,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講大道理，企圖說服琉生停止這項練習。
琉生不理愛德華，咔嚓咔嚓修剪得異常認真。
要修剪出完美的髮型，有天賦和襯手的工具是遠遠不夠的，頂級髮型師都有着紮實的基本功，他們並非一朝一夕成就大師，也曾付出過辛勞的汗水，一點一滴積攢經驗，一步一步攀上頂峰。
琉生並不急於要在別人身上實踐，跟光哥相處過後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要輕易去嘗試做一件事，至少在那之前，要讓自己有底氣。
最先發現琉生在家裏修剪頭模的人是要。
光過完生日後不久便是夏日祭，這個時節總是各個寺院最忙碌的時候，要幫光慶祝完生日之後便離開了家，直到九月初學校開學才回來。
琉生忙着打工和學習，早出晚歸，白天和雙休日基本都不在家，這一個多月里跟要哥幾乎沒打過照面。通常是琉生早起的時候要還沒起床，琉生晚上回來的時候要已經休息或者因為男公關的工作性質而比他回來得更晚，所以哪怕都在家裏，卻一直沒怎麼好好說過話。
被要哥發現用頭模練習剪髮是偶然，琉生買了兩個頭模，而且都是真發的，價格自然比較貴，一個用來練修剪，一個用來做燙染。另外還買了相關的一些工具，比如捲髮器、鱷魚夾、專業理髮用的電吹風、髮捲等等，花光了琉生打工賺來的全部工資還包括媽媽每個月轉過來的零用錢。
這些東西都是從網上訂購的，快遞送到家裏，恰好有一天送到的時候琉生不在家，在家休養生息的要便幫他簽收了。
看了一眼運單上標註的商品名稱，要才知道琉生在默默地練習理髮技能，也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孩子可能是認真地想要成為一名美髮師。
一絲苦澀與黯然爬上心頭。
好像自己這些年來錯過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從小就話不多，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怎麼表露自己的想法，經常一個人發獃，兩眼空洞，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琉生就是那種心思通透、卻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人，他將自己的感受藏得很深，讓你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麼。要有時候會覺得他離得很遠，明明近在咫尺，伸出手去卻始終碰不到他內心深處那根玄。
小時的親密無間，隨着媽媽的一次痛斥和年齡的增長，有些感覺漸漸明朗，顯露出青澀的酸味和苦味，而要就在懵懂的青春期獨自一個人品嘗那份滋味，跟那個孩子若有似無的保持着一個距離，一個在媽媽眼裏看起來循規蹈矩的距離。
不過，自從媽媽為了事業而獨自移民到加拿大之後，這個距離又似乎有縮短的趨勢，要不要把握住，要的意識還在猶豫，可是心卻已先行一步，所以，才有生日之後大膽地索吻。
不知道媽媽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會像當年那樣痛斥他一頓。
要苦笑着將琉生的包裹放在客廳的幾桌上。
琉生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因為藤原前輩請假，一些熟知的客人便取消了約定，因此今天下班比往常早一點，到家的時候剛好九點半。
這個時間，兄弟們還沒有休息。
琉生洗漱完畢去客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侑介和風斗在客廳里追逐的畫面。
琉生不由失笑。
這兄弟倆從小就不對盤，侑介大風斗兩歲，侑介似乎從風斗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表現得非常嫌棄他。琉生記得侑介學會說話比較晚，兩歲了才剛剛學會叫媽媽和哥哥，以及幾個日常的詞彙。隨着媽媽的肚子一天天變大，侑介的行為也變得十分焦躁，經常粘着媽媽，指着她的肚子說“不要”。起初他說話含糊，大家還不知道他說什麼，後來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媽媽肚子裏的弟弟。
因為當時是家裏最小的，加上個性比較火爆，兩歲的小娃娃經常板著臉裝深沉，很搞笑的，所以哥哥們經常逗弄侑介，尤其是椿和要兩個人，幾乎把他當成玩具。有好幾次，這倆人指着媽媽的肚子逗他，說媽媽肚子裏有個弟弟，生了弟弟以後就要丟掉侑介，結果被侑介當成扔瓜子和水果的靶子。
細想起來，侑介之所以看風斗不順眼，椿和要這兩個哥哥罪責難逃。
也可能是在肚子裏就感受到侑介的敵意，嬰兒時期的風斗誰都可以抱抱，唯獨侑介靠近不得，一旦靠近那就是一場災難性的乾嚎，從而導致媽媽立刻趕來，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他身上，將侑介忽略得更徹底。
隨着年齡的增長，兄弟倆人之間的不對盤越加明顯，一件很小的事情在他們之間也能升級成為爭吵的導火線。即便是氣氛很好的家庭聚會下，兩個人也會說著說著忽然翻臉，互相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再理睬對方。
這種小屁孩的賭氣行為，為家裏製造了不少笑料。
其實那也是琉生一直默默羨慕着的，他覺得，或許正因為是親兄弟所以才可以無所顧忌的互相揭短，互相鬥氣，因為他們在暴露自己最頑劣的一面時，不會害怕對方厭惡自己，那其實是一種相互的信任，因為信任，因為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麼惡劣，對方都不真的生氣、記恨。
琉生羨慕這種牢固的感情。
所以越打越親，說的大抵就是侑介和風斗這種。
“琉生哥，你快下來，風斗把你的包裹拆掉了。”侑介站在客廳中央，氣急敗壞地沖琉生喊，將他飄遠的深思拉了回來，“快下來教訓他啊，沒禮貌的傢伙！”
琉生定睛一看，風斗手裏拿着的可不正是他昨晚訂購的一把捲髮器么？
“風斗，快停下。”琉生快步下樓。他得阻止風斗，之前買的質量不好，沒多久就壞掉了，這個全新的可別讓風斗給弄壞，他可再沒錢買新的了。
“琉生哥，這個是什麼玩具？”這就是差別對待，侑介的制止不起作用，琉生一句話便讓風斗乖乖交出東西。
侑介在一旁氣得直咬牙。
琉生接過捲髮器，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損壞，鬆了口氣，笑着跟風斗解釋，“這個是捲髮器，用來做頭髮的。”
風斗兩眼閃閃，“琉生哥會剪頭髮嗎？”
琉生還沒承認，那邊侑介突然擠過來，將風斗擠到一邊，抓住他的手，高聲說：“琉生哥幫我剪頭髮吧，我想剪個非常有個性的髮型。”
叮——
【恭喜!第八位攻略人物朝日奈侑介激活，初始親密度百分之四，請確認。】
“我也要！”風鬥眼見侑介搶先，不甘示弱馬上撲過來，“我要做明星，琉生哥幫我剪一個可以吸引所有女孩子的目光的髮型吧。”
叮——
【恭喜！第九位攻略人物朝日奈風斗激活，初始親密度百分之四，請確認。】
啊啊，無意中又激活了兩個弟弟的攻略。
琉生被兩個小鬼纏得無奈，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說話，他一直都用頭模練習，還沒實地操作過呢，如果到時候做出來的髮型不合這倆小屁孩的心意，他們會哭鼻子的吧。
帶着這份忐忑的心情，琉生被兩個弟弟左右夾住回到房間。
等琉生準備好工具要開工的時候，兩個熊孩子又為了爭奪“我先來”而吵起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得不可開交，互相譏諷毫不示弱，反而將琉生冷落在一邊。
家有熊孩子，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
琉生無奈地說：“不要再吵了，你們可以一起的。”再吵下去他都要睡著了。
“誒？這樣也可以？”
琉生指揮兄弟倆先去洗頭，三個人在浴室又是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洗完頭，最後琉生反而成了落湯雞。
侑介的頭髮有些長了，兩鬢垂到了耳垂以下，腦後的頭髮長到能夠垂落至鎖骨的位置，有很長時間沒有去理髮店修剪。這段時間雅哥不在家，京哥一個人工作家庭兩頭兼顧，難免有忽略的地方。琉生撩起侑介腦後的一縷濕發，再次為京哥的操勞感到憂心。
“琉生哥，你不是說可以一起修剪的嗎？”看見琉生在侑介身邊打轉，風斗不高興了，嘟着包子臉不滿地瞪着對方，濕漉漉的頭髮還在滴水，肩膀上濕了一片。
琉生拿過小書桌上的毛巾，蹲在風斗面前幫他擦乾，“風斗可以自己擦頭髮的吧？現在是冬天，小心感冒哦。”
風斗瞥了一眼侑介，“那琉生哥幫我擦乾頭髮。”
“給你看個東西。”琉生想了想，在抽屜里找出一張光碟，打開電視機，“吶，風斗喜歡平井圭太的歌吧？”
“哇！琉生哥你好厲害，你是怎麼弄到這張專輯的？”風斗今年似乎特別熱衷於追星，尤其是唱歌的明星，一見到當紅歌星平井圭太的唱片就心蕩神搖了。
琉生將唱片的封面交給他，“送給你！”
“謝謝！”
收服了熊孩子之一，琉生將圍布圍在侑介脖子上，開始專心研究適合他的髮型。
“侑介希望自己的髮型是什麼樣的呢？”先徵求一下本人的意見吧，以便參考。
“當然要有個性一點啦，我們班的清田有一頭非常火爆的頭髮，酷斃了，我也想要那樣的髮型。”說起班裏的個性人物，侑介眉飛色舞，可是一提到自己，瞬間蔫了，“可是右京哥說那是不良少年的打扮，又蠢又難看，把我罵了一頓，用平底鍋警告我，絕對不允許剪成那樣。”
一想到右京哥雙手舉着平底鍋的樣子烏雲密佈的模樣，侑介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琉生細緻地觀察着侑介，侑介的臉很端正，濃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火紅的頭髮發質很硬，摸在手裏很難感受到一絲柔軟，就跟他的個性一樣硬朗。
說不定，火爆一點的髮型真的適合他。
琉生用小梳子魚刺將侑介的頭髮理順，默默在腦海中構思了一下他可能適合的髮型，然後才拿過小剪刀愛德華。這時，魚刺立刻變身成一把尖尾梳，琉生會心一笑。
一個小時后，琉生取來鏡子讓侑介自己看，“喜歡嗎？”
厚重的紅髮被剪短，打薄，削出層次，些許的凌亂並不出格，不張狂，還突出了侑介英氣的五官，讓他看起來非常有精神。留下耳後兩簇長發編成兩條髮辮垂在肩膀，增添了個性。
“琉生哥……”侑介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目瞪口呆，下一秒扔了鏡子，直接撲進琉生懷裏，興奮地大叫：“好帥，我好喜歡這個！琉生哥你真是太厲害啦！”
叮——
【猴孩子輕而易舉推到了我的主人，將來不可小覷ing！不過我的主人也很棒，理髮技巧一級棒。恭喜增加親密度十五點。】
侑介是典型的蠻力小孩，這一撲就將琉生給撲倒在地，幸虧地上有地毯，才沒有撞到腦袋。恍惚地想着這次加分可真高啊，就聽見風斗嫉妒得都快哭了的聲音，“琉生哥，你要是不幫我也剪得那麼帥氣，我就跟你絕交！”
琉生還沒回答，就聽見另一把嗓音戲謔道：“你這個小屁孩要跟誰絕交呢？哥哥我可沒允許你們如此欺負琉生啊！”
說話間，琉生眼前隴上一片陰影，緊接着，侑介猴孩子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提了起來。陰影消失，琉生看着站在旁邊的金髮男人，恍惚了一陣。
“怎麼？摔暈了？”要將侑介扔到一邊，看見琉生眼神恍惚地盯着自己，頓時緊張起來，蹲在他身邊，扶起他，“摔到後腦了嗎？”
琉生笑了笑，摸着後腦說：“沒有啦。”也許是剛剛燈光太晃眼，要逆着光站在他旁邊，有那麼一瞬，他好像被他那雙電眼給震懾了一下。
要鬆了口氣，“嚇唬我嗎？”轉過頭，沉下臉對兩個小屁孩嚴厲道：“你們兩個立刻回房睡覺，再發現你們纏着琉生，打你們屁股！”
侑介張牙舞爪地叫起來：“要哥你才是，你自己還老是親琉生哥呢，我們為什麼不能跟琉生哥在一起？”
風斗立刻幫腔：“就是！我要去告訴京哥，說你在房間欺負琉生哥，說你強吻他！”
“我也去！京哥一定會拿平底鍋揍你的！哼！”
兩隻猴子說完，衝要吐舌頭做鬼臉，一溜煙跑出房間。
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