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毒血塵爆(下)
司徒貝貝左右攙扶着父母,艱難地向大部隊所在的位置趕去。司徒夫婦受的傷並不輕,幸得在司徒銘精湛的醫術下才勉強保持着體力,換做別人,或許早已一命嗚呼了。一家三口不能肯定有沒有追兵跟來,在目前的形勢下,只有尋求大部隊的保護才是正理。
司徒貝貝不時緊張地看着後面,以他們這麼慢的速度,此刻沒被人追上實是奇迹。
“爹,好像沒有人來追我們。”司徒貝貝緊張地說道。
司徒銘調息片刻,才苦笑道:“我倒希望有人追來。楊亂不知發了什麼病,現在對方有能力追來的人只有王翰和玉秋水,如果不是追我們,必定是分頭追教主和江老怪去了。”
莫白羽輕笑一聲,幽幽地道:“三哥,或許你忘了一個人。”
司徒銘愕然道:“誰?”
莫白羽苦笑道:“你聽,風中送來多麼優雅的音符。鳳梧琴的聲音,二十年過去,還是這麼動聽。”
司徒貝貝訝然道:“我沒聽見琴聲啊!”
司徒銘苦笑道:“我也沒聽見,這是你娘的感應罷了。”
司徒貝貝問道:“鳳梧琴是什麼琴?”
莫白羽道:“王翰的真面目,你剛才也看見了吧。”
司徒貝貝沉思片刻,駭然道:“難道是於秋師伯?”
莫白羽輕哼一聲,淡然道:“以後不必再叫她師伯了。”
話音未落,悠悠琴聲越來越近,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條白影人影從黑暗中似緩實快地飄了出來,一眼望去,像極了精靈般的楚夢。
“楚夢的箏是跟玉秋水學的,原來武功是向你學的。”莫白羽對着人影,微笑道。
人影走到近前,於秋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秀麗容貌已清晰可見。聽了莫白羽的話,於秋微笑道:“秋水本姓於,我與她本是姐妹,就如輕塵與王翰一般。楚夢是我們共同的弟子。師妹傷得不輕。要不要姐姐幫你療傷?”
莫白羽冷笑道:“多謝師姐好意,只不過老四教導小妹,不要輕易讓人為自己療傷。”
於秋沉默片刻,道:“王翰殺老四,是不得已。”
司徒銘忽然冷冷地道:“你殺老二,也是不得已么?”
於秋愣了愣,道:“是的,我豈願殺二哥?不過三哥你怎麼知道我殺了二哥?”
司徒銘閉上眼,強忍着哽咽,道:“你的衣服上有血跡,隱泛幽紫色,這是老二的血特有的光澤,你不會不知道吧?”
於秋再次沉默,道:“我……沒有留意,我不敢看二哥的血。”
司徒銘氣極反笑,道:“你變心跟了顧輕塵,這也罷了,全神教沒有人怪你。但老二為了你,二十多年來始終獨身不娶,你竟能狠下心對他下手!你還是人嗎?”
於秋低下頭,看着地上的幽影,緩緩道:“你們和輕塵之間,我總要選擇其一。輕塵要我殺二哥,我除了照辦之外,就只有自盡一個選擇。”
莫白羽淡淡道:“我若是你,會選擇自盡。”
於秋嘆道:“所以你依然忠於重陽,而我叛逃了。”
莫白羽的聲音無比冰寒,道:“我從未憎惡過一個人,想不到第一個讓我如此憎惡的,卻是我的師姐!”
於秋搖頭道:“你不能理解我們的志向,也不能理解我們二十多年來耗費了多少心血,這種心血絕不能在你們手裏毀於一旦。換了你是我,你也未必會做出和我不同的選擇。這就是江湖,就是無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莫白羽呵呵地笑了,道:“那麼你現在,來殺我們一家?”
於秋厲聲道:“師妹!為什麼你們總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可?為什麼就不能選擇退避?我已殺了二哥,實在不想再殺你們,我下不了手!”
司徒貝貝終於忍不住了,罵道:“老虔婆,少假惺惺!要殺我爹娘,先殺了我!”
於秋看了司徒貝貝一眼,道:“貝貝,你不是我的對手。換了你的李閑來,還差不多。”
司徒貝貝怒道:“你的廢話很多!”
於秋忽然仰首望了望天,道:“不錯,拿下了你,我不僅可以不必再殺你爹娘,更可以讓李閑束手就擒。”
司徒貝貝緊張地抽出玉笛,她忽然意識道,自己實在是個負累。
空氣忽然緊張起來,於秋的琴已不知收到了哪裏,白玉般的手掌伸出,如同美麗的玉蝶。
司徒銘忽然笑道:“貝貝,退下。”
司徒貝貝急道:“爹!”
司徒銘笑道:“我們沒必要和一個死人過不去的。”
司徒貝貝愕然,莫白羽呆了一下,臉上忽然露出悲哀的色彩。於秋的神色如司徒貝貝般疑惑,繼而微笑道:“三哥這是在詛咒?”
司徒銘神色如同莫白羽一般悲哀,輕輕地道:“我說的是事實。”
於秋的臉色變了,猛地低下頭,看着身上手上曾被成笑濺到的血跡。
莫白羽低聲道:“想不到……二哥……”
司徒銘嘆道:“老二心裏,比誰都難過。”
於秋的臉上變得毫無血色,澀聲道:“二哥……難道練成了毒血塵爆?”
司徒夫婦都閉上眼,不再理她。
於秋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要用凝血功來拖延時間……原來……原來……”
司徒貝貝低聲問父親:“什麼是毒血塵爆?”
司徒銘道:“這是重陽醫毒一門與人同歸於盡的絕學。成老二畢生修毒,他身上的血肉筋骨都帶有極強的毒性。在用凝血功特意壓制血流之後,這些毒性會盡數濃縮至血液中。毒血塵爆就是使血液在死前爆裂,將使噴濺而出的血液帶着極強的滲透性,只要沾在對手肌膚上一滴,迅速滲遍全身組織,在半個時辰內,對手將全身腐爛而亡,沒有任何醫治之方。”
司徒貝貝的眼中已是蓄滿了淚水:“這麼說……二伯他……”
“老二通體爆裂,屍骨無存。”司徒銘平靜地說著,淚水卻不能控制地滲出眼眶。
於秋彷彿沒聽見他們父女的對話,依舊自言自語着:“二哥,你好……好,好,死在二哥手裏,也算是死得其所,不冤枉,不冤枉。”說著說著,緩緩坐了下來。手背上傳來麻癢的感覺,伴隨着細微燒灼的痛楚,一點潰爛逐漸擴大開來。
於秋靜靜地望着手背的潰爛,平靜地道:“你們走吧,我不想讓你們看見我死前的醜陋。”
司徒貝貝撇撇嘴,正想說些什麼諷刺的話語,終究忍了下來,扶着父母,緩緩離去。
身後傳來“嘶嘶”的腐蝕聲,司徒貝貝忍住嘔吐的**,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