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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眉氣憤的搬花盆,但想了想又放下來,搬哪去?沒地方放,這個花盆倒是其次,主要是她怕裏面的花受不住冷,得儘快找個暖和的地方,蹲在那裏想了想,還是先下樓問問有沒有鎖匠。www.

這時候都下班了,哪有人,只得去打110,然後要到一個開鎖公司號碼,打通后,對方開口就問開門后能否出示房產證。

這是租來的房子,她哪有房產證啊,開鎖公司的人說沒證也行,但得把房產證上登記的人找來或者找物業證明,余眉更暈了,她找到物業,因為才搬過來,是生面孔,未必會給她證明。

那就只能找葉英的姑姑,因為她手裏有房產證可以證明,余眉其實很不想麻煩別人,都這個時間了,天氣又冷,還要人家大老遠從溫暖的房間出來為她奔波這事。

可是真的沒辦法,想來想去,只得往學校走,她雖然有葉英姑姑的電話,但沒帶在身上,號碼根本不可能背下來,只能找葉英幫忙。

但現在七點多了,學校已經關門,隔着柵欄好不容易叫到個勉強認識的鄰班同學,讓她幫忙去宿舍叫下葉英,然後她就在夜晚的冷風中,走來走去,凍得直哆嗦,等了快半個點,那同學才下來,說葉英放學后就拿假條回家了。

噢,我的天。

余眉忍不住扶額,她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老天要這麼整她!

此時都快八點了,她又冷又餓,實在是沒辦法,今晚只能先找個旅館住一晚,等明天再找人換鎖,至於明天的課,只能去別的班借書了。

這麼一打算,也算是心情穩定下來,總之,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她走到離得近的賣煎餅果子的攤位,等了一會兒,拿到熱氣騰騰的果子時,直接邊走邊吃,可是吃了幾口,立即覺得不對勁兒,煎餅果子裏有一根香腸,怎麼吃怎麼不對味兒,她拿回去問。

那家的女人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出來就沖余眉大聲道:“哪壞了?啊?你問問這裏幾個吃煎餅果子的,這腸哪壞了?我晚上賣了幾十份了,沒一個人說壞的,就你說壞了,找岔是不是,看你年紀輕輕的,跑到這兒來訛人,想吃了東西還退錢?我告訴你,沒門!”

余眉也來氣了,頭頂都冒煙了,感覺一天的窩囊不順一時間都爆發了一樣,她把餅往桌上一摔:“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訛人?才兩塊錢的東西,我至於訛你嗎?大冬天的,天這麼冷,我嫌的吃撐了為了兩塊錢過來找打架啊,你自己看看,就吃了兩口,拿回來能訛你什麼?你不要太欺負人了,你的腸你連吃都沒吃,你怎麼知道她壞沒壞啊?又酸又腥,要不你自己吃?你自己吃吃看,你要能把它全吃了,我倒給你錢……”

屋裏那男的出來,把煎餅果攤開,拿起腸咬了一口,接着又咬了一口,接着把裏面的腸全吃了,余眉越說越小聲,最後不吱聲,灰溜溜的走了,那女人還在後面罵。

真是倒了霉了,今天招了什麼邪了,明明腸吃起來又酸又腥,吃着就想反胃,像死豬肉似的,難道自己餓得嘴巴都吃不出味兒了?

她前腳走,後面那男的不出半小時,就開始拉稀,一個勁的跑廁所,拉得人都成了麵條,攤也顧不上了,那女人還一個勁的低聲罵道:“我就說不能貪便宜,你非不聽,說什麼都一樣,能一樣嗎?那是過期腸!你還敢吃,拉死你!還好我全賣出去了,那小姑娘拿的是最後一根……”罵完也有點奇怪:“那小姑娘是怎麼吃出來的?”

今天的倒霉事太多了,也不差這一件,還是趕緊找個旅店住下吧,她真的又冷又累,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於是邊走邊到處找,手也隨即往羽絨服里兜里摸,這一摸不要緊,整個人都停住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天吶,千萬不要這樣,她立即把羽絨服拉鏈拉開,也不顧不上冷,里裡外外的摸,她的錢包呢?錢包呢?裏面還有一百多塊呢。

難道在花展的時候丟了?不對啊,鑰匙一直在她手腕上,她簡直要抱頭想,想得頭都疼了,才想起來早上換衣服,留在另一個口袋裏。

我的天,天要亡我啊,有史以來最衰的一天。

她立即翻遍整個口袋,只掏出衣兜原來的有的二十塊錢,但這二十塊打車花了八塊,電話用去一塊八,煎餅果了花了兩塊,還剩……八塊二……

余眉手裏扣着可憐的兩毛鋼鏰,看着幾張毛票,心都要滴血了,這是怎麼樣的運氣才能混到這個地步,她連銀行卡都沒拿,想回頭找個同學借點錢,但是八點多了,天這麼冷,學校操場連個鬼影都沒有。

余眉捂着臉蹲在地上想哭,旅店一宿最少也要十五塊錢,現在只有八塊,想來想去跑到樓下的商店,以前買過兩次麵包,也不知道還認不認識她,“老闆,能借我十塊嗎?明天還……”

那老闆正要關門,是個男的,見是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馬上說,“行,你跟我進店來拿……”

“不用,我在外面等着,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的。”

“幹嘛等着啊,外面那麼冷,進來吧,這邊還有牛奶,麵包,送你吃……”

余眉聽完扭頭就跑,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她開始漫無目標的四處走着,一時間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和里握着一把毛票和一串鑰匙到處走,越走越後悔,早知道,這樣,就不跟那個誰對着幹了,為了點不值錢的自尊,自己就要睡大馬路了。

她真是不止一次領悟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現在尤為深刻。

但更深刻的是,遠親不如近鄰,也不知道怎麼一時頭腦發熱,把關係搞得那麼僵……她也不想惡言相向,現在想回頭求人都不能了。

自作自受啊……

想到她最後說的狠話,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蹲在地上開始捂臉,這個時候她還能求誰?還能找誰幫忙?

晚上的風越來越冷,冬日的夜越來越深。

也不知誰家的音響放的聲音那麼大,像是要配合著她此時苦逼兮兮的凄涼處境似的。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凄厲的北風吹過……”

地上被風捲起幾片落葉。

余眉只得掉頭往回走,想着能不能再試試,也許這次門就打開了呢,磨蹭着輕手輕腳的又回了樓道,看到牆角那盆快凍壞的花,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什麼辦法啊,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只能保佑這次能打開門。

於是她小心的把鑰匙插,進去,然後扭,然後再扭,還是扭不開。

該死的,缺德了啊,往別人家鎖眼裏塞紙,要真是表妹乾的,饒不了她……

她一邊暗咒一邊試一次又一次,試到後面她恨不得找個鐵絲把裏面的東西給勾出來,實際上她還真有別針,想起來立即給掰直了,然後蹲在鎖眼的地方,用針勾着。

可是畢竟之前用力太狠,就算是有紙在鎖眼裏也都壓扁定型了,輕易都勾不出來,而且她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東西在哪兒,於是就在那正彎着腰在亂捅一氣時。

後面突然走下來人。

儘管她很着急,但知道的是鎖壞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撬人家鎖偷東西呢,她急忙站起身,面朝門等着人過去,結果那人一下來看到她就道:“哎呀,是樓下的小姑娘吧?”

“啊?”余眉急忙撫了撫被風吹成瘋婆子的頭髮,露出了臉,看向來人,五十來歲的嬸子,手裏還提着東西。

“你是不是姓余?”

“是,是啊……”余眉有點做賊心虛的點頭,這時間,這舉動,誰見了都懷疑,不過對方叫得出名字。

“我是樓上的,姓劉,你叫我劉嬸……”

“啊,劉嬸。”聽着姓劉,不姓譚,余眉鬆了口氣,看了看她手上拎着的:“劉嬸你這是?”

“哦哦,我要下去送垃圾。”她提了提袋子,一隻小黑膠袋,裏面裝着紙似的,輕飄飄的,這點東西也值得晚上八點多下去倒么?余眉疑惑了下,不過很快她就小心問自己所在意的:“劉嬸怎麼知道我姓余啊?”

“我是聽樓上沈老太說的,她說啊,樓下來了個小姑娘,姓余,不僅長得俊做的豬腳還特別好吃,這幾天就跟我念叨呢。”

原來是這麼回事,余眉低頭尋思,是不是天無絕人之路,如果跟嬸子借十塊錢,不知道能不能借。

“怎麼鎖壞了啊?剛才看你在這……”劉嬸似乎也不急着走,還好心的問了問。

“嗯,不知怎麼鑰匙打不開……”一提借錢,余眉就有點局促,她天生臉皮薄,活多久都不擅長跟陌生人開口借錢這種事,可是不借,晚上在哪兒睡,總不能在樓道里,她咬咬牙。

“這鎖是壞了吧?這都幾點了,打不開你一個小姑娘可怎麼辦好啊,哎呀……”

她這麼一說,余眉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劉嬸看了她一眼,嘆了口報,“聽說你還是在這裏租房子住?家離得也遠,要不這樣吧,你今天就先到我家去睡,反正家裏房間多的是,明天再找物業給開門。”

這對快走投無路的余眉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了,余眉可再不敢拒絕別人的好意,在她發誓以後出門前兜里一定要揣足三百塊錢,有錢立即買手機,多存幾個朋友號,再也不想這種事發生了。

她感動的紅了眼眶:“劉嬸。”她吸了下紅通通的鼻子,“這怎麼好意思啊……”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鄰居,還沒吃飯吧?我剛燉了點枸杞羊湯,可香了呢,女人喝了又驅寒又暖宮,可好了,來,跟我到樓上……”

對於現在又冷又餓的余眉來說,聽着話簡直像是從地獄掉進天堂里了,都有點不真實了,不過看到劉嬸手裏還提着的垃圾袋,不由提醒:“這個垃圾,不是要到樓下……”余眉指了指垃圾桶。

“哎呀,這點垃圾不用倒了,明天連早上的一起倒……”說完就拉着余眉的手親熱的往樓上走。

余眉……

不過到了樓上后,劉嬸伸手拉開門時,她有點反應不過來,急忙拉住她道:“不對啊不對啊劉嬸,這家……”這一層一共三家,左右中,她拉的是左面的門,可是左面的不是……

這不對啊!“這不是沈奶奶家嗎?”

“是啊。”劉嬸笑呵呵的用力拉着她,她越拉余眉越縮,最後是連拉帶拖:“我現在在沈老太當幫傭,就是住在這裏了,要說,沈奶奶可想你了,這幾天老念叨,快進來快進來……”

“哦不不,劉嬸不進了。”余眉大急的拖着劉嬸,焦急的小聲商量:“劉嬸,我不進去了,你能不能借我十塊錢,十塊就好,我明天就還你……”

她話還沒說話,劉嬸就已經把門拉開了,聲音老大的道:“沈老太,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余眉當時就眼前一黑,恨不得有人給她一鎚子,她是寧願躺馬路也不願意進這一家啊……

帶着漆光打磨圓滑有弧度的實木餐桌上,劉嬸正端過來一隻砂鍋,正熱騰騰的冒着氣,屋裏是地熱,從腳到頭的暖和,沈老太笑得臉都開了花,直催着劉嬸:“快點妥碗羊湯給孩子去去寒,看把孩子凍的,打不開門就直接上樓來,還能沒你住的地方,傻乎乎在下面干凍,這多冷的天啊,女孩子身體再好也凍壞嘍,快喝湯,都溫一個時辰了……”

余眉進來也有十分鐘,左右沒看到那個之前怒目相向的人,總算是心跳正常起來,聽着話忙放下手道:“我也不好意思打擾沈奶奶,本來是想去旅店住一晚,結果忘帶錢了……”

沈奶奶聽着直哎喲,劉嬸拿了碗過來給她舀了一碗,聽着話也不由可憐道:“這孩子找不着地兒,就自己在那站着,凍兩個小時了,可憐人啊,要我閨女,我可得心疼死。”

沈奶奶急忙道:“快喝,這湯就給你溫着呢,受了寒氣別烙下病,快喝點去去寒……”

她好久沒感受到別人這麼溫暖關心的話了,只覺得眼圈有點發紅,忙伸手接過劉嬸端過來的湯,低下頭掩飾情緒:“謝謝劉嬸。”然後用勺子舀了一口到嘴裏。

溫度正好,也不燙也不涼,而且,酸溜溜還有點辣,特別好喝,不是那種摻假的羊湯,是純羊肉骨燉的,碗底全是肉,湯上面還飄着蔥花和少少的辣椒油,枸杞仁。

余眉好不容易穩住情緒,妥了勺湯到嘴邊,打算先吃點湯填飽空落落的胃再想其它。

就聽到那邊有個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穿着深色敞領毛衫配着柔軟的灰色寬鬆柔軟休閑褲,光着腳走出來的頎長身影。

他手裏正拿着毛巾,邊擦着濕淋淋的頭髮邊朝這邊緩步走過來。

一抬眼,目光似無意掃過來,就見一個頭髮披着的女孩,坐在餐桌前,臉瘦得像巴掌大,眼角有點發紅似乎想哭的模樣,手裏還拿着勺子硬往嘴裏送,在見到他時,頓時嗆着般,低着頭猛咳,一副恨不得立即消失的模樣……

譚慕銘頓了下,腳跟一轉,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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