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兩人佇立於山石之上,遙望遠處的日升,微風拂面。
“你真的決定留在嶺南?”
“嗯。”
“以你的才能,還有志願,難道就這麼甘心被埋沒?”其實是狄仁傑自己仍有一絲不甘,“我說過我可以向陛下請願……”
“不了。”王元芳開口打斷道,“官場博弈已經離我很遙遠了,姨父對我王家有恩,我不想負他所託,何況在嶺南,一樣有可以施展抱負的地方,只要找對自己的位置就好。”
“可畢竟嶺南還是太……”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未嘗不是一個挑戰,以前我也曾糾結過,但我時常也會反覆問自己,遠離權利中心,不做京城名少,不做國舅,不涉官場,難道我王元芳,就不是王元芳了么?”
“當然,你就是你,狄仁傑交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身外虛名。”
“這不就對了。”
道理雖說如此,狄仁傑終究是遺憾,但也無可奈何,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途,思予是這樣,元芳亦是如此。屬於年少時的光華,只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軸里,永久封存,歷久彌香。
見狄仁傑沉默着,王元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其寬心。
“從今往後,你的人生將會是驚濤拍岸,而我,卻是小溪潺潺,或許我會更喜歡這樣的生活。”
“那母老虎她……”
“留在嶺南,是夢瑤提出來的,她還說,做我想做的該做的事情,她就喜歡那樣的我。”王元芳語調平和,可臉上得意的神色可是一點也不遮掩。
“嘖嘖嘖——瞧你得意的樣子……”狄仁傑見王元芳那孩子氣的模樣,覺得好笑。
“我本不信命理之說,但此時此刻,我想起某個人的一句箴言。”
“誰?”
“雲在青山月在天,葉縣蘇半仙。”
王元芳輕呼出一口氣,笑道:
“或許這就是你我的命運。”
“我們還有機會聯手辦案嗎?”
“你說呢?”
兩人相視而笑。未來,已在不經意間充斥着我們的心房。
幸而,相聚猶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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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江南道撫州,所轄臨川縣發生連環兇案,狄仁傑受聖上委任到此地親自查察。
“你們說,狄大人等的那位貴客,是何許人也。”
“也是一個斷案如神的人物,不過名不見經傳,是個低調的普通百姓,可聽說在狄大人未上任之前,他們可是一時雙碧。”
“這麼厲害的人,為何不考取功名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此案異常兇險,他會不會不來呀?”
閣間,地方官員們的紛紛議論,基本都鑽入了狄仁傑的耳朵里,他放下手中卷宗,實在忍不住開口道:
“放心,我一封飛鴿傳書過去,依他的性格,有此等大案,肯定會來。”
話音剛落,頂頭屋瓦發出細微的響動,一個身影縱身飛躍,緩緩下落。
一股熟悉的氣場。
“我的搭檔來了!”
狄仁傑大喜過望,出外迎接,只是,定眼望去,那抹身影,卻不是他念想中的那個人。
“晚輩見過狄大人。”
“阿桓?!怎麼是你?”狄仁傑抬頭四下張望,問道,“元芳呢?”
眼前的阿桓,雙手抱胸,一襲利落的藏青直裾,瀟洒俊逸,朝霧般的雙目,明亮如初。
“狄大人,家師有事不能過來,特派我前來協助。”
“你……?”狄仁傑蹙眉,上下打量着阿桓,表示質疑,“元芳這傢伙他搞什麼呀,有什麼事情比辦大案子重要,他竟然按捺得住?他是轉性了還是腦子燒壞了?”
濃眉稍稍上揚,阿桓咯咯輕笑幾聲。
“不不,是師娘有喜,師傅寸步不能離。她是個麻煩的女人,狄大人你懂的。”阿桓對童夢瑤的毒舌,自小如一,拜師後日漸收斂,只因現不在王元芳跟前,他實在是不吐不快。
“又懷了?!”
狄仁傑抓抓腦袋,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憐,真想馬上收拾包袱回府跟婉清好好談談人生。
“狄大人若不相信我的實力,要不要比試一下,看誰最快找到線索呢?”
狄仁傑長吁一口氣,笑道:
“唉,不愧是大公雞調教出來的……”說著,狄仁傑發現阿桓足下不遠處多了一張紙屑,向前一步,彎腰拾起。
“啊……這是……”阿桓見狀,神色微變,伸出的手,也被狄仁傑打住。
而狄仁傑看着這再也熟悉不過的筆跡,口中念念有詞:
“臨川縣的虎奶菇,南豐縣的蜜橘,金溪縣的蜜梨,南城縣的仙棗……”狄仁傑念到此處,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問道,“這……全是撫州特產……阿桓!元芳不會是讓你出來採購,順便協助我辦案的吧?!”
狄仁杰特別加重了“順便”兩字,阿桓露出些許心虛的表情。
“狄大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師傅可不讓我這麼說……”
“這可惡的臭公雞——!”
狄仁傑咬牙切齒,顧及身後跟着不少看熱鬧的同僚,不便發作。
“罷了,隨我進來吧。”
夜未眠,臨川大案正式拉開善惡角逐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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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封年間,王元芳開始在雍州創辦私塾,逐漸改善了當地對讀書仕進的積極態度,與此同時,聯合流放嶺南的文人、政治家,學術自成一脈,興辦學堂,遍地開花,在南選科舉里,為朝廷輸出大量人才,可謂桃李滿天下。為南方諸城的文教發展,做出重要貢獻。
天授二年,狄仁傑首次拜相,位極人臣,悉用王元芳舉薦的賢才,后皆成唐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