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衛奪歸天
——>
慧真低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從卦象上來看,殿下凶中帶吉,吉中有凶,撲簌迷離,難以看清,而且這卦面上帶有帝王之氣。娘娘,聽清楚,是帝王之氣,而不是皇家之氣!”慧真強調到。
趙倩兒如何不明白這個中的意思,她疑惑看着慧真,“這帝王之氣又從何說起?大師也知道本宮的處境,皇上龍體康健,而且太子正在當年,年富力強,就算不說這些,皇上還有許多的子嗣,恆兒年紀幼小,怎麼也不會輪到他的呀!還請大師明示!”趙倩兒恭敬的向慧真請教道。
慧真抬頭看了看趙倩兒,他沉吟了半晌,“娘娘,今日你我所說,或許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出我口,入你耳,萬不可讓任何人知道!老衲剛才卜卦,暗算天數,卻發現一件大事,如果娘娘泄漏此事,必然遭殺身之禍!”他神情莊重,臉色凝重。
趙倩兒看到他這個樣子,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這個本宮自是明白,請大師放心!”
慧真閉上眼睛,緩緩的,他說道:“依照剛才的卦象看,皇上恐怕即將大難臨頭,升龍帝國恐怕大亂將起,此次大亂由內到外,將會蔓延整個帝國,嗨!而且勢頭強勁,絕不是他人可以阻擋,世人將要再次歷劫,善哉,善哉!”他雙手合十,到了最後竟然不再說下去,口中念念有詞。
趙倩兒何等樣人,怎麼會不了解這話中含意,不過饒是她早有心理準備,也被慧真的話給驚的目瞪口呆。她當然知道慧真不會胡言亂語,她緩緩的站起來,在禪房內來回的走動,“那麼大師所說的我兒的將來又是如何?”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趙倩兒更加擔心衛恆的命運。
慧真睜開眼睛,“娘娘少安毋躁,老衲說過殿下的卦象撲簌迷離,但是卻隱含玄機。殿下非一般人等,雖然目前和娘娘分別歷劫,但是卻並非壞事,而且殿下的命數悠長,絕不是短命之人,這天機不可測,冥冥中自有定數,娘娘不需憂慮。”
“那帝王之說……”趙倩兒忍不住問道。
慧真依然保持一副平和的神色,他靜靜的說道:“娘娘,這箇中玄機,老衲不好說破,其實以娘娘久參玄門,當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說的太透。老衲所能說的也只有這些,至於其他的,就要靠娘娘你來參悟了……”
趙倩兒默然不語,她潛修玄功,心智空明。只是事關愛兒,關心則亂,現在被慧真這一點醒,仔細想想,她隱隱的猜到了一些玄機,不由得身上有些發冷,雙手合十,向慧真躬身一禮,“多謝大師指點,本宮明白了!本宮這就離開,打攪大師了!”說完,扭頭就向禪房外走去。
慧真沒有任何的表示,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在趙倩兒要走到門檻時,他突然開口道:“娘娘,老衲有幾句話想送與娘娘,望娘娘謹記!”
“請大師指教!”趙倩兒在門口停下,她沒有回頭,靜靜的問道。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終,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慧真平和的聲音傳入趙倩兒的耳朵,她知道這句話出於易經的第一卦,此時說出,其中自有深意。
趙倩兒神色平靜,她已經回復到了心如止水的狀態,“多謝大師指教!”說完,她頭也不會,打開禪房大門,走了出去。
“阿彌陀佛!”慧真高喧一聲佛號,雙眼睜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趙倩兒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出來,平靜的對隨從說道:“擺駕回府!”她抬頭看了看佛光寺廣場上的佛像,既然無法擺脫塵世紛擾,那麼就讓我入世歷劫,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兒,既然躲不過,就去聽從命運安排,去開創一番新的天地!
趙倩兒此刻思緒萬千……
炎黃曆二一四一年末,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連續數日的紛飛大雪,將北國大地上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天地之間充斥着一種肅殺之氣……
衛奪站在濟州城樓之上,凜冽的寒風吹拂在他的面龐,象是刀子割過一樣生疼。衛奪是一個標準的軍人,身體站在那裏,好像一支筆直的利箭,雖然登上帝位已經有十年了,但是卻不見一絲的臃腫,舉手投足中,都帶着一種讓人心悸的威儀。只是不到五十的他,如今已經是滿頭的白髮,如刀削過的臉頰,被歲月烙上了深深的印記,但是卻依然無法改變他的英挺,雙眼炯炯,開合之間,電芒流轉,顯示出他極高的功力。此刻他看着遠方的閃族大軍的營寨,心中頓時升起一種無力的感覺,兩年了,快要兩年了,自從去年領軍御駕親征,數次與閃族大軍交戰,互有勝負,雖然將閃族大軍擊退至這濟州城外,卻再也無力北進,閃族人似乎是象將戰火燃燒在升龍的土地上,所以屯積重兵於濟州城外,一副要與衛奪決戰的模樣,但是卻又不是猛烈的狂攻,而是有組織的小心試探,這一次次的試探,使得升龍大軍已經產生了輕敵的念頭,長此下去,必然會讓升龍的將士吃到大虧。衛奪有些佩服對方的將領,也佩服閃族的首領,陳兵數十萬,每日的糧草,軍餉耗費是不可想像的,可是對方居然能夠咬牙硬是支撐一年,這種堅韌讓衛奪有些吃驚,不要說閃族這樣一個弱小的民族,就是自己陳兵於此,升龍帝國的國庫也有些吃緊,但是時間越長,雙方的將領就越小心,他們都知道自己是輸不起的,所以不管是衛奪還是閃族的統帥,都是十分的謹慎,他們在尋找互相的破綻,務求將對手一舉擊潰。
而眼前的這場大雪,對於衛奪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大雪封路,道路泥濘,閃族大軍的糧草供應勢必要出現問題,他們的供給一旦緊張,勢必軍心不穩,那時自己一舉將對手擊潰的日子就不會遙遠了!
這兩天,衛奪已經發現閃族大軍開始有些混亂,不再象以往那樣有序,說明對方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可是衛奪心中卻有一種不安,這不安是從何而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所以他遲遲不敢出兵,他在思考……
“父皇,閃族叛軍糧草將絕,軍心不穩,現在是進攻的絕佳時機,一旦他們糧草恢復供應,那麼我軍將要再次與他們陷入僵持,請父皇不要再考慮了!”衛奪身後的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將領說道,他是衛奪的三子,衛信。衛信自幼習武,武力超絕,十六歲時跟隨樂清河出征西域統萬城,多次在萬軍中取敵軍上將首級,立下了赫赫戰功,是衛奪最為喜愛的一個兒子,只是性情有些剛烈,容易衝動,所以衛奪將他帶着身邊,為的就是能夠加以培養。
衛奪沉吟不語,他沒有理睬衛信。衛信一看衛奪沒有理睬自己,心中有些着急,再次柬言:“父皇,機不可失,如果父皇擔心敵軍有詐,兒臣願意率領本部人馬,前往敵營一探虛實!”
衛奪點了點頭,雖然自己依然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不安,但是從內心而言,卻是十分希望能夠早日結束這場戰爭,持續的太長了!他看了看身後的衛信,心中想到:難道自己真的是老了?做什麼事情都要思前想後?衛奪沉吟了一下,“皇兒,你率領五千鐵甲軍前往敵營,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戀戰,馬上回城報知與我!明白嗎?”
“兒臣明白!”衛信難以按耐心中的雀躍,一年了,還沒有一次像樣的廝殺,這讓他感到有些難受。他興奮的領命下城,點齊兵馬,殺出城去。
望着衛信遠去的背影,衛奪的心中突然更加的不安,“難道我錯了?”他喃喃自語,接着,他扭身對身後的將領說道:“吩咐下去,點齊一萬鐵甲軍,隨時準備出戰!”
……
閃族大營方向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動靜,衛奪有些奇怪,衛信去了已經有半個時辰,但是卻不見廝殺聲,怎麼回事?衛奪疑惑着……
突然遠方一匹快馬向濟州飛馳而來,從衣着上可以看出那是跟隨衛信出戰的鐵甲騎兵,只見他風風火火的衝到濟州城下,“啟稟聖上,閃族大軍已經撤走,閃族大營目下是空營一座,三殿下判斷敵軍撤離不久,領軍追擊下去了!”
衛奪腦袋嗡的一聲,不好!根據一年的交戰,衛奪知道對手是一個十分謹慎的對手,如果撤離,必定有后着安排,衛信貿然追擊,勢必中了敵軍的埋伏!衛奪心中罵道:這個畜生,怎麼還是這麼莽撞,告訴他不要貿然行事,還是這麼衝動!
“傳令三軍,整備軍馬,半數出擊,半數防守。朕親率鐵甲軍前去支援三殿下!”衛奪一邊傳令,一邊向城下走去。
“陛下且慢!”一旁閃出一人攔住衛奪的路,衛奪一看,原來是自己的軍機參謀楊陵,楊陵是跟隨衛奪在青楊起兵的老臣,為人十分謹慎,他攔住衛奪,“陛下,不可衝動,這閃族大軍突然撤離,有些蹊蹺,恐有埋伏。陛下乃是我升龍命脈,不可輕動呀!”
如果是在平時,衛奪一定會聽取楊陵的意見,但是此刻衛奪心繫愛子,又如何聽的進去,他不悅的一皺眉,說道:“楊軍師有些過慮了,此次閃族退兵,必是由於糧草不足,說他一定會有強力的后軍阻攔,朕相信,但是如果說埋伏,軍師未免有些高看仉督翔翔了(仉督翔翔是閃族三軍統帥)!”說著,舉步又要前行。
楊陵再次將衛奪攔住,“陛下,閃族狡詐,而且兇悍無比,陛下如果執意要去,還是等候兵馬點齊,率大軍前往,但是千萬不要輕進呀!”他苦諫道。
“楊陵住口,你怎能亂我軍心。閃族雖然兇悍,但是我的鐵甲軍就是紙糊的?等到三軍點齊,我兒早已魂飛;我衛奪自十五歲加入軍隊,征戰沙場三十餘年,有什麼時候怕過?”衛奪被楊陵的多次阻攔惹得火氣大盛,他厲聲叱道:“朕雖已四十,但是還能日食斗米,雙臂能挽強弓,手中叱雷槍還可以在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區區閃族,就讓我退卻!楊陵,如果不是念在你是老臣,朕必將格殺你在這城樓之上!你不必多說,着你親率兵馬守護濟州,朕自領兵追敵!”說完大步走下城樓。
身後,楊陵張了幾次口,但是卻沒有再出聲,他知道衛奪已經下定決心了……
衛奪率領鐵甲軍向閃族大軍撤離的方向追擊而去,遠遠的,他就聽見陣陣的廝殺聲,想來是衛信正在和敵軍廝殺,他心中着急,一催胯下烏錐,領軍衝去……
遠遠的,衛奪就看見衛信率領的鐵甲騎兵被分割成幾塊,被閃族的騎兵圍困,衛信的大旗在亂軍中依然飄揚,看來衛信還沒有事,衛奪心中一陣安定。他一聲歷嘯,蒼勁嘯聲劃破天際,將廝殺聲掩蓋,他催動烏錐,向衛信的大旗所在殺去,手中叱雷槍化作空中閃電,帶着龐大的勁氣殺向敵軍。
叱雷槍帶着尖利的怪嘯聲,空中銀蛇亂舞,勁氣縱橫。衛奪不愧是有升龍雙雄之稱,只見他大槍舞動,砸,刺,掃,磕,探,在閃族亂軍中猶如無人之境,無人能夠抵擋他的攻擊,在他的身後,涌動着一股黑色的洪流,那就是衛奪的鐵甲親軍,瞬間將閃族的陣形沖亂……
衛奪一邊沖,一邊大聲喊道:“信兒莫要慌張,父皇來了!”已經是滿身傷痕的鐵甲騎兵聽到衛奪的聲音,不僅精神大振,他們奮勇衝殺,一時間閃族大軍竟然有些抵擋不住……
但是衛奪沒有聽見衛信的回答,他心中湧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信兒!”他瘋狂的喊道,手中叱雷勁氣暴漲,出手間絲毫不留餘地,衛奪高聲喝道:“裂風!”頓時,戰場上的空氣似乎微微一收,叱雷歷嘯聲嘎然而止,疾如狂風的攻擊一頓,衛奪的槍勢突然變得厚重起來,閃族的騎兵先是感到一陣輕鬆,接着,空氣好像突然凝結起來,厚厚的,如山一般壓來,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平地里傳來隱隱的雷聲,凜冽的寒風好象是被撕裂一般,不再肆虐。接着,好象萬斤的火藥炸開,雷聲大作,勁氣化作無數的風刃向外飛射,圍着衛奪的六十多個閃族騎兵,同時向後飛起,身上連同胯下的戰馬都被那風刃切割的遍體鱗傷,他們倒在地上,抽搐着,很快的沒有了聲響……
衛奪喘息着,這裂風是衛家祖傳的絕學風雷三破中的一式,威力宏大,但是卻極為耗費內力,饒是衛奪功力超絕,也不免有些疲憊。但是衛奪的疲憊感馬上消失了,因為他看到了衛信……
衛信挺立在大旗下,他單手執劍,一手扶着大旗,渾身都是血污,但是面色安詳,身邊倒着無數的屍體……
“信兒!”衛奪大叫。但是衛信沒有回聲,他依然手扶大旗,威風凜凜的站在山坡之上。衛奪心中的不詳之感更加的強烈,他宛如着了瘋魔,催馬沖向山坡。閃族騎兵紛紛向兩邊散去,沒有人阻擋他的去路,身後的鐵甲親軍和鐵甲騎兵已經匯合,八千人跟隨着衛奪衝上山坡,將山坡團團圍住,抵擋着閃族騎兵潮水般的攻擊……
“信兒!”衛奪來到衛信面前他甩身下馬,來到衛信的身邊,他叫道。
衛信依然沒有回答,他圓睜雙眼,遙望濟州方向,神情平靜……
“信兒!”衛奪一把將他的胳膊抓在懷裏。衛信的身體軟綿綿的倒向衛奪的懷中,衛奪連忙將他摟住,這才發現衛信氣息全無,早已經身亡多時,只是依靠着一股剛烈之氣,守護着大旗不倒……
“信兒!”衛奪感到心如刀絞,往日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從衛信呀呀學語,到征戰沙場,衛奪一生中最為看好的兩個兒子,衛恆瘋癲,而今衛信身亡,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怎能不傷心。
“啊――”衛奪仰天長嘯,似乎要將自己心中的悲痛傾訴,嘯聲是那樣的凄慘,悲涼,連正在拼殺的將士們都感到了一絲的悲意,衛奪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衛奪!昔日你殺我父,可知我心中的悲痛?”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衛奪向外看去,不知何時,也不知道從那裏,又冒出來了無數的閃族騎兵,他們將山坡團團圍住,瘋狂的攻擊着,衛奪的鐵甲軍已經是死傷無數了……
一個身穿白衣,滿頭白髮,臉上覆著面具,周身散發著一種濃烈的陰邪之氣的人站在閃族大軍的身後,他的身後還跟着六個同樣打扮的人,他們站在萬軍當中,沒有人敢在他們身邊三丈的範圍站立,空氣好象已經凝結在一起……
七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似乎身外的廝殺與他們無關,他們遠遠的看着衛奪,雖然距離遙遠,而且還隔着千軍萬馬,衛奪感到一股宛若有形的冰冷殺機向自己刺來,他感到渾身一陣冰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