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直白
第009章
顧然對陳珂並不陌生,從遙遙或者從他們那一堆里和柳依關係近點的人那裏,聽到過很多次。但是從沒有任何一次,比現在從柳依口中說出來讓他感到了......威脅!
本來十七八歲的年齡,有個曖昧的少年,在青蔥年華里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但顧然觀察了柳依這個人很久,她很重情,不容易拿起,更不容易放下。除非那個人不是傷她到了極致,她不會輕易地放棄,這一刻,顧然苦笑着想起了葉之遙那句“前路還需努力”。目前看來,的確還需要加把勁。
柳依雖說接着電話,但腳步未停,嘴上只簡簡單單地回一聲“不是”“嗯”之類的。
顧然抬手看表面,通話只維持了兩分鐘,還好,不算太長。
明明兩個人還沒有那層關係,但顧然仍是止不住地想要質問通話的內容。顧然內里就是一個從談判桌上殺敵四方還步履從容走下的人,他知道這樣急近很不妥,幾乎是忍着心尖那口血生生抑下了怒氣。
柳依將手機放回包里,情緒受了影響,看了一眼時間,再帶着他穿過一條街,去了一家水吧。
這種滿是學生情侶調調的地方,顧然還是第一次來,柳依輕車熟路地領他去了樓上靠窗的位置,點了兩杯芒果汁。顧然一路走進來,見三三兩兩的情侶依偎在一起,更有一對躲在樓梯下的陰暗處熱吻,心下一笑,這兒還真不錯。他不愛喝甜的,也只是含笑看着柳依點單,服務生送上來后,他卻是一口都沒有碰。(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柳依似是渴極了,滿滿喝了兩大口才顧得上說話:“宿舍樓十一點半鎖門,現在還有三個半小時,坐坐不介意吧?”
顧然自然不反對,相反地挺享受,四下看了看:“你們學生挺會**的,我那會兒在國外很慘。”
柳依調皮地同他開玩笑:“所以,你回國后就開始**了?”
顧然笑着隔了桌子去敲她的額頭,她笑嘻嘻地躲開,又端起芒果汁抿了幾口,偏頭看窗外,他知道她這會兒雖然嘻嘻哈哈的,但心情很低落,他並不點破,陪着她一起靜坐在那兒看窗外黑暗的天空。
“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是我的一個同學,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柳依撥弄着店裏為了增加氣氛擺在架子上的各式小玩意兒,眼睛都不敢瞟向對面的顧然。
顧然知道自己會聽到想要知道的了,收回目光,定定地盯着她,正襟危坐的樣子更像是認真聽課的小學生。柳依只是想要傾訴而已,並沒有在意他的回應,反正不是他也會是遙遙或者其他人,只要不是和陳珂袁菲菲有接觸的人就好。
“小時候,你也見過我的,很是內向的一個人,念到了初中,漸漸地開朗起來,和班裏的很多人都玩得很好。我爸的事業在當時已經處於瀕危的時刻了,父母很忙,沒有人管我,我就特別缺愛,總覺得似乎沒有人在乎我了。陳珂稍微給我一點甜頭,我就跟條小狗似的搖着尾巴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後。我那時候小,看多了所謂的愛情奇遇,總喜歡瘦瘦高高骨子裏血性非常的男孩子。他長得好看,對我又好,班上人就傳了些緋聞。他從不否認,我心裏也甜滋滋的,我以為那就是愛情。”
顧然仔細地注視着她的臉,柳依有所感應地抬頭看他,見了那緊張的表情笑了:“怕我哭嗎?”
他沉吟片刻,點了點了自己旁邊的座位:“坐過來。”
柳依說起這些早就沒有幾年前那麼難過了,可顧然這縱容憐惜的樣子,讓她還是忍不住貼近。她繞過桌子,和他坐在一張沙發上,仍是沒有看他,趴在那兒自顧自地說下去。
“他去聚會帶着我,他去打球帶着我,就連課間去廁所,都要一起去再一起回。我每天臨睡前想起這些,就會傻呵呵地笑個不停,別人說他喜歡我,我總是說沒有,可心裏卻是信了十分。他對我那麼好,那麼維護我,怎麼不是喜歡我呢?可是我終究還是太蠢了,他對我好,我便忘了將來,跟在他身邊渾渾噩噩地生活。成績一落千丈,父母氣得跳腳,升學考試之後,捏着成績條我都不敢回家。就那天晚上,班上聚會,我才知道袁菲菲和他在一起了。”
她說到這裏,身體顫了一下,顧然的心也跟着顫了一下。她伸手去扯桌子上的紙巾,攤在桌子上,用指甲慢慢地在上面畫。顧然默不作聲地看着,放在膝蓋上的手動了動,還是克制住了擁她入懷的衝動。
“我那時候就覺得是不是打雷了,全霹在我的身上,好像我的整個世界都塌了。那晚,他送袁菲菲回去,另一個人送我,那個人告訴我,袁菲菲和他好了三個月了,他們兩個第一次上~床就是考試前一個月那晚。我當時真的好想哭,腦子裏儘是他們兩個交纏在一起的畫面,好噁心。我清楚地記得那晚,我吃了飯之後不舒服,陳珂說要送我去醫院,袁菲菲說男生不方便還是她送,然後又說回學校不方便,乾脆就在醫院旁邊的酒店開了個房間休息一晚,然後她就回學校上晚自習了。她哪是回去了呀,她是爬到陳珂的床上去了。”
她的指甲已經劃破了抽紙,一下下地在木桌上繼續划著,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轉頭去看顧然:“袁菲菲說得也沒錯,陳珂不是我的,他從來都沒有過表示。可我還是難受,面對他們都不敢說出來,我裝傻充愣地一遍一遍說自己不喜歡陳珂,說著說著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了。都說愛情好傷人,可誰又知道曖昧才是最傷人的呢?”
那麼近,卻又那麼遠,陳珂給了她一個夢,卻在現實面前碎得那麼凄慘。
顧然伸手拍拍她的頭,問她:“還難過嗎?”
“不難過了啊,我要一輩子都難過得多累啊,只是多少有點不甘心。”柳依笑着扯了扯顧然的衣袖,眨了兩下眼睛問他,“能幫我保密么?”
顧然點頭,將手覆在她的額頭上,問她:“這樣感覺舒服嗎?”
他的掌心乾燥溫暖,哪能不舒服呢?柳依用額頭輕抵,磨蹭着那溫度。
“你看,你喜歡對溫暖的追逐,所以你覺得那個人對你好能給你想要的溫暖,你就不自覺地追隨他。你覺得那溫度是屬於你的,因為是他先給了你,在溫度散去的時候,你就會覺得不甘心。可是換了其他的,仍然能給你溫暖,並不只是非他不可。那麼你能給其他人這樣的機會嗎?”
顧然坦誠地看着她,眼裏數不盡的纏綿悱惻,以及期待。
柳依吃吃地笑起來,拉下他的手,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所以呢?”
顧然失笑,還是將手覆在她的額頭上,這才溫言說:“柳依,我在追你,看不出來嗎?”
柳依嚴肅地點頭,然後坐直了身體認真地回他:“感覺到了,我從陳珂那事之後有點排斥談戀愛,但是我總不能栽在他那兒就不起來了。對不對?我們從小認識,但接觸並不多,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我覺得你很好但是也沒到非得在一起的程度。我會嘗試着接受一段感情,但是我想認認真真地對待它,所以,我現在不拒絕你,但也不接受,時間會給我一切想要看到的想要了解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然覺得這姑娘是真的有意思,不過她的態度他還是很欣賞的,不浮誇。
“我知道,這事確實是我沒處理好,讓你覺得有點倉促。所以,我繼續追你沒意見吧?”
說開來后,全身說不出的清爽,柳依見顧然面前的果汁一口未動,挑眉狐疑地看向他。後者雙手舉起,很是無辜地告訴她:“除了不能吃辣,我也不喜歡吃甜,當然有一樣除外。”
他說得含蓄,和柳依相處時又總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自然沒有往其他地方想。其實他看看身側嬌軟的身子,目光落在她瀲灧飽滿的唇上,想着一定是甜甜的,很可口。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結賬時,老闆告訴他們可以在進門那面牆上貼便條,隨便寫什麼都行。柳依樂不可支地站那兒看了片刻,也覺得挺有意義的。她動作麻利地撕了兩張便條紙。顧然寫得很快,見柳依還在埋頭,便走到一側找了個便條最多的地方,掀開上層的,將自己的貼在了下面。
柳依寫好之後,神神秘秘的不允許他看,也照着他的辦法貼好。
顧然將她送到樓下,因為是晚上,他也就沒有上去了,只問了她這幾天的安排就看着她上樓。
他走出c大,又踱步回了那家水吧,老闆是個年輕男人,似乎見多了這狀況,對他笑笑便埋頭做事。顧然走到那面牆邊,循着記憶去翻柳依寫的那張便條。那粉嫩綠色的小小一張被他撕下來,收進兜里,他這才若無其事的離開。
那上面,柳依秀氣的字體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更像是鏤刻在了他的心上。
——顧然,我不想要一個人,祝你早日追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