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遷就
顧然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只放在柳依一個人的身上，那份專註和寵溺不用刻意表現，就已然彰顯。袁菲菲從來都是見不得柳依好的那個人，這會兒心頭又恨又氣，可面前的男人卻只把自己當空氣，兩人在那兒恩愛甜蜜得刺眼。或許在今天之前，袁菲菲偶爾想起柳依會有點愧疚在裏面，但此時此刻，那嫉妒衝上來，其他的什麼情緒都沒了，除了恨還是恨！
“柳依，有了男朋友怎麼不給我們說一下呢？”袁菲菲笑得無懈可擊，見顧然的目光投過來，又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不會還介意陳珂和我在一起的事吧？陳珂前幾天還給我說呢，什麼時候請你吃頓飯，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請了你，結果你跑到外地躲了。”
她一番夾槍帶棒地攻擊，柳依只淡淡地看着，心頭還是有些唏噓。袁菲菲以前也沒這麼刻薄，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現在卻是朝着悍婦的方向發展得越發明顯。在這種變化下，柳依也會想，陳珂到底還喜歡她什麼？因為愛，所以包容她的一切？柳依從來都不相信，若真是一個難以忍受的女人，那男人還會去愛嗎？
“袁菲菲，你不用這麼對我說話。”柳依下意識地就將顧然擋在身後，目光里有些嘲諷，“我瞧不起你，瞧不起你那些手段，你也很討厭我，討厭我的所有，那又何必假惺惺地笑開顏呢？不累么？我想要簡單直接的生活，我逃開你們兩個，不是因為我覺得難堪，我只是想要讓我自己活得更快樂一點。我承認，當時我很難過，可誰的心也不只是林黛玉那一顆，無論什麼事都有過去的那一天。”
“你覺得過去了？”袁菲菲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既然撕破了臉，她也沒有必要再裝下去，“柳依，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你總是自以為是，你覺得陳珂是你的，我搶走了他，可他是你的嗎？他對你有過表態嗎？我太清楚你了，到現在，你仍然是不甘的。都過去了？嗤——誰信吶，你的心裏一點都沒有陳珂了？”
柳依無力和她爭辯，看了一眼袁菲菲光鮮亮麗的衣着，輕輕說：“我現在的一切都不會再允許從前的那個我存在於這個社會了，不然，那得有多賤啊。”
顧然突然抓住她的肩，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裏，面帶警告地掃了一眼袁菲菲，聲音冰冷到沒有溫度：“如果你有資本，你也可以自以為是。”
袁菲菲被他那一眼凍得僵在原地，嘴唇開合好幾下，仍是沒能說出話來。柳依還有事，也不想和袁菲菲再糾纏，拉了顧然往行政樓走。袁菲菲站在原地，盯着兩人的背景，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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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然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柳依也不太好意思說什麼，只是詫異於他怎麼知道自己會在這兒。
“遙遙讓我來找你的，你實習的地方定下來了嗎？”顧然一手插兜，站在行政樓的大廳問她，那副社會精英的模樣引得來來往往的學生老師紛紛注目。
“沒有。”柳依搖頭，“我來就是想問問看能不能有留在本市的名額，你也知道我家現在的情況，我也只能依靠學校給我安排了。”
顧然頓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問：“你想不想去我那兒實習？顧惜明年打算留在本市念大學，所以我和你們學校有些交往。上次你們學校的就業處主任問過我，能不能收一些實習生，如果你想來正好。”
這個機會不可多得，錯過了很難再遇到，柳依當然想要抓住。如果還是幾年前，她也沒必要為這些事煩惱，可自己家現在是什麼境遇，她心裏很清楚，除了靠自己她沒有辦法。現在顧然主動提出來，她當然不會矯情地推脫。這幾年的人情冷暖早就讓她明白了，矯情不能當飯吃，清高也改變不了她窘迫的生活。
“好，那謝謝你，jason。”柳依笑起來，兩頰的酒窩特別漂亮。
“還是叫我顧然吧，習慣了。”顧然也淡笑了一下，手指蜷曲了好幾下，終是沒能忍住，抬手在她的頭頂拍了一下，“我會直接向你們學校要名額的，所以不要擔心。”
柳依點點頭，默默地想着他的話，習慣了？可她只聽過遙遙偶爾直呼他的名字，他從哪兒習慣的？家裏？還是公司里？公司里，恐怕也是“顧總”居多吧。她實在想不明白，顧然突如其來的熟稔到底是從何而來。這種帶了點甜蜜又帶了點彆扭的親近，似乎開始讓自己開始麻煩起來了。
柳依從不敢奢望像顧然這樣的人會喜歡自己，門當戶對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她一直都是很贊同這個觀點的。無論是家世還是個人能力，她和顧然之間的差距都太大了。這樣的兩個人不會有共同的言語，不會有共同的愛好，甚至不會有共同的人生觀點，又怎麼會長久地走在一起？
可顧然現在的態度頗為明顯，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安安分分地守在朋友的位置上，不敢逾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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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車就在你們學校的操場那邊，你和我一起過去取車，還是在這兒等我？”顧然轉了一下手中的車鑰匙問她。
“你給遙遙說一下吧，我不去了，我明天還有一科要考試，我今晚想要看會兒書。”柳依有些抱歉地看着他。
顧然沉思了一會兒，沒有應下，只拿出手機直接給葉之遙打了電話：“你自己給她說吧。”
柳依有些無奈地接過電話，葉之遙一聽她不來，頓時就就嚷嚷起來了。柳依是真的不想去，只能耐着性子向她解釋。
“遙遙，真的對不起，我明天早上要考試，明天下午要回家幫我爸看店，我今晚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你過來，我們玩一會兒，我送你回學校，你再休息！”
“可是每次跟你一起玩，都是半夜才能散場的，我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我......”
葉之遙有些不高興了，直接打斷她的話吼了起來：“這都多少次了？我找你出來玩，你每次都拒絕，你是不是覺得和我們玩不上檔次了？你是不是就想着和陳珂玩啊？他都不要你了，你還想着念着他？”
柳依一怔，現在的陳珂對她而言就是顆地雷，無論誰踩上去都能爆炸。她看了顧然一眼，走到旁邊，也是毫不留情地回道：“不是不上檔次，而是太上檔次了。遙遙，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已經工作了，能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可是我的未來是個什麼樣子，我自己都看不清。再不濟，你們也有家裏支撐，可是我家裏什麼都沒了，我爸媽能給我的已經全給了，除了靠我自己，我沒辦法。你們可以放縱地隨便玩到深更半夜，可是我不行。我還要考試，我還要念書，我還要幫家裏看店，我還有好多事要去做，我玩不起的。”
她這麼一大段話說出來，葉之遙也被噎住了，一時沉默，柳依深吸了一口氣問：“遙遙，你能不能換了立場為我想想？”
柳依的聲音有些澀，有些話她一直都找不到機會說，她不認為好朋友就應該無原則地陪伴跟隨，她有自己的未來需要負責。她知道，遙遙這次是真生氣了，她自己反倒有點輕鬆了。朋友本就不多了，遙遙對她來說一直都是很值得珍惜的一個，可是她也不能失去了自我。如果今天不說這些話，柳依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的友情能夠持續多久，當雙方不夠坦誠的時候，總有一天，她們兩個會累得再不想去維繫友誼。
顧然還在旁邊站着，很有禮貌地面向著另一邊，柳依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其實，那話里“你們”自然也囊括了顧然這類人。如果他聽見了，或許有些尷尬，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後悔的，事實永遠是最能感染她的。柳依現在不敢再拿將來去冒一點險，她謹慎小心地走好每一步，就如決定退出陳珂的生活圈子一樣。愛情，她現在同樣沒有精力去應付。
“我就不陪你過去取車了，我給遙遙說了，我不去了。”柳依將手機還給他，不顧他皺着的眉頭，臨走時又說了一次謝謝。
不管是面對袁菲菲還是實習的事，或者是他這一刻紳士地避開通話的內容，她都應該道一聲謝的。
顧然等她走出了幾步，才拿起電話回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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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
快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顧然突然叫住了她。她回頭疑惑地看他，話還未出口，就見他淺淺一笑，挑眉問她：“要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改天選個時間我請你吧，還得感謝你幫我落實了實習的事情。”柳依笑着拒絕。
“遙遙會過來，走吧，就在你學校旁邊，選一家，你喜歡的就好。”顧然還是笑。
可是柳依卻覺眼睛澀澀的，她知道，遙遙和顧然是在遷就自己。突然就覺得好想哭，連話都不敢多說，生怕哽咽聲太過明顯，被顧然發現。雖然每個女孩子都有種傲氣在骨子裏，可是每個女孩子也期望着自己能夠成為一呼百應的公主，那和虛榮無關，那只是她們渴望愛的一種體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