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王星顯現
皓月清冷,潑墨般的天幕,一顆炫燦奪目的明星升起,獨領風騷,這是帝王星,也叫|||
突而,這顆小星的光芒似乎將力量積蓄到了極點,轟地一下,突破屏障爆炸般地熾亮起來,剎時星光直貫九天,光芒之盛蓋過帝王星。
某處山坡上,長須飄飛,一位身着布衣的老者雙手負於身後,夜觀星辰,清風微拂,甚是愜意,然他眉宇卻攏着淡淡的愁思,似有化不開的愁緒。
“秋風夜寒,當心着涼。”關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下一刻,一件衣袍披在老者的身上,同樣身着布衣,滿頭白髮的老婆子走到老者身邊,與他並肩而站,抬頭遙望滿布星辰的天際,微眯的雙眸射出睿智的光芒,眉間同樣攏出一絲愁緒,嘆息道:“天道有常,非人力所能改變,王星終於綻放出她應有的光芒了。”
“帝星斗轉,亂象已現,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老者伸手遙指天際,聲音仿若從遠古傳來,悠長而深沉。
老婆子順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睿智的眸光閃動,曬然一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我下了大半輩子的棋,現今已是局外之人,觀棋不語真君子,於天下這盤棋已不宜出聲。”
“倒是為夫庸人自擾了,始終不及夫人洒脫。”老者眉宇頓時舒展開來,對着老婆子深深的一揖,朗聲笑道,然後直起身,將披在身上的衣袍拿下來,披在老婆子的身上,輕攬過她的肩膀,頓了一下,目光露出回憶之色,似帶着悔意,又道:“當年出山,插手那件事,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那孩子終究避不開她的命運。”
“事有終始,既然已經插手了,那就善始善終吧,我們欠她一個解釋。”
老婆子眉宇間始終透着股隨意洒脫,但老者還是能感受到她心裏的沉重,那個孩子,他們不管出於什麼心思,始終難以面對她。
“哎,走吧,也不知道她看到我們,會不會把我們打出來,這副老骨頭好久沒鬆動鬆動了,別給打殘了才好。”
“她要是肯打那還好,就怕她那一肚子壞水……”
……
遠遠的,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隨風飄散,所離去的方向正是北境。
大勝的消息讓北境乃至大梁朝的百姓都歡欣鼓舞,但人人歌頌,將侵略者趕出大梁國土的英雄將士們卻始終未見一絲笑顏,沉悶的低氣息讓襄武城的百姓心頭像壓了塊石頭,惶惶的心境猶如城破那一日般。
他們在猜測,是敵軍還將捲土重來,還是朝廷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甚至連什麼內戰、逼宮,政變的詞彙也時不時地冒出來。
但沒有人想到,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一個對他們來說名不見經傳的小將生死未卜而已,說是小將,嚴格來說,卻只是無職無權的小兵,因為她的將職不過是暫代。
襄武城城主府內
一身勁裝的單雙雙快步向一處院落走去,她眉宇緊蹙,娃娃般的姣好臉龐沉重無比,好似遇到無法解決的大難題,就連原本輕盈的步伐也顯得重若鉛注。
“單小將軍。”守在門前的猴子和黑熊一見到單雙雙便上前行禮,他們容顏憔悴,眉間攏成個川字,眼底有着濃濃的焦急與擔優,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堅毅。
“阿墨還沒醒?”
看到他們這般神色,單雙雙心底早已知道答案,但還是帶着期待問出了口,不無意外,以之前的無數次,得到的還是他們艱難的搖頭。
十天,足足有十天了。
單雙雙已記不得十天前當她看到昏迷不醒的阿墨時是怎樣的心情,她只記得,這裏十天來,她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望。
經歷戰火的北境有太多太多的善後事宜需要處理,尤其是直面敵國戰火的幾個城池,譬如襄武城,壁如敦陽城,軍中的將領都要忙瘋了,都無論他們有多忙,每天必然會親自或是派人前來這裏,探望始終昏迷不醒的阿墨,特別是她自己,違抗父親的命令,堅持留在襄武城,只要一有空閑便會回到城主府,期望能聽到好消息,但一次次都失望了。
沒有人知道阿墨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連神醫宋仁都查不出她昏迷不醒的原因,而當時跟在她身邊的猴子等人更是說不出所以然。
只知道當時,阿墨帶領着他們追擊着蕭烈到了一處平地,那裏亂石堆放,在他們看來並沒有任何不對勁,但阿墨卻在那裏躊躇了下,猶豫了一會才帶着他們踏足入那處平地,這一進入,他們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而阿墨卻看着那些亂石,臉色突地變得非常難看,緊跟在她身邊的猴子甚至看到她的身子莫名地顫抖起來,然後抱着頭,一副痛楚莫名的樣子,隱隱聽到她說一句:“天星奇門……陽順……有中門……九門飛,九星飛,九神飛,區區小陣解何難,父親且聽,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
之後她一頭栽落馬背,把所有人都給嚇壞了,再之後,他們整隊人馬在那處看着並不大的平地轉了大半天卻硬是沒能轉出去,明明前路就在眼前,但走着走着,卻發現竟一直是在原地踏步,足足在那處地方困了一天一夜,眾人才憶起阿墨昏迷前留下的隻言片語,雖不明白,但照着她所說的方位,竟真的走出那處詭異的地方,這時候蕭烈早已跑回國了,他們便只能回到最近的襄武城。
在阿墨的計劃下,漢元國的軍隊都被打殘了,再加上蕭烈敗退,梁軍以最快的速度收復北境淪陷的城池,襄武城自是早已收復,昏迷着的阿墨便被安排在城主府內,彙集城中所有的名醫,把脈之下,只感到她體內氣息極度絮亂,連脈像都‘看’不清晰。
宋二小姐是最先趕到城主府,她年紀雖小,在敦陽城卻享有小神醫之名,連她都無能為力,惶論那些所謂的‘名醫’呢?
最後無奈,只能將劇毒剛解,重病初愈,才堪堪能下床的神醫宋仁給帶過來,可是竟連他也無法為阿墨把脈,只能說她體內有一股神秘且強大的力量在亂躥,但目前情況下,尚還不會危及到生命,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總結一句話,聽天由命!
雖說目前不會危及生命,但這樣昏迷下去,誰知道會不會就這般昏睡不醒,或是在這期間出現什麼意外。
阿墨現在不僅名聲顯外,在軍隊裏的威望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高,甚至連朝堂里的皇帝和重臣都知道有這個人,再加上單大將軍如實上奏為她表功,對她的封賞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厚重,隨着對三軍封賞的聖旨也一併到來,可以說,她現在不是小兵也不是臨危受命的代將軍,而是在無數雙關注目光下,有官職,有戰功在身的救國英雄,再過不久,她的事迹必將由北境傳遍天下,名揚皇朝。
‘吱呀’,緊閉的房門打開,一臉疲憊不堪的宋紅絮出現在門口,臉色白中透中青,眼框有着濃濃的黑眼圈,凌亂的頭髮要是再放下來,那就是活脫脫的真人版女鬼。
“宋紅絮,阿墨如何?”單雙雙軟孺的聲音透着冷厲。
“就那樣,還沒死。”宋紅絮的聲音有力無力,語氣卻非常的不耐煩,斜了單雙雙一眼,‘小聲’嘀咕道:“一個黃花大閨女,天天跑來看男人,羞不羞?”
“怎麼說話的你?”單雙雙眼底的怒火化為實質,一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給吃了的模樣。
猴子和黑熊在一旁縮了縮脖子,努力把自個裝成不存在,這兩位姑奶奶也不知道天生哪裏犯沖了,據說從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見面就開始斗,當然,單雙雙痴長了幾歲,又是習武之人,也不好以大欺小,這種斗多半是鬥智跟鬥嘴,混跡軍營的她顯然沒有宋紅絮這個潑辣的小妮子毒舌,多數時候被壓在下風,只能散發著一身征戰沙場的煞氣來奪回氣勢,就如此時一般。
剛開始的時候,宋紅絮還會害怕,不過顯然,這一招現在沒有用了。
正當兩人杵在房門口大眼瞪小眼,準備再大幹一場的時候,房內突然傳出來一道驚喜的呼聲:“將軍,你終於醒了?”那是自阿墨昏迷后就一直負責照顧她的段子白,或許是因為太過驚喜,他的聲音有些尖細。
房門口的四人心底最先湧現的不是驚喜,而是獃滯,就像是你期待一個東西太久了,等到你真的得到時,你反而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但也只是獃滯了半響,四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然後搶着往房內衝去。
只見房中,段子白整個人幾乎趴在床頭,而床上躺着的人眼睫抖動了幾下,明顯是在努力睜開,四人齊齊止步了床邊,雙眼緊緊盯着那雙抖動的眼瞼,緊張地等待着。
終於,衝破重重枷鎖,閉了十天的雙眼終於眼開,那一刻,琉璃光華耀射滿屋,熒熒流光比之天際的皎月還要明亮幾分,就如那顆驟然光芒蔽九洲的星辰。
那是怎樣一雙深邃明亮的眼亮,世間萬物在這雙眼睛下皆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