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花叢中
“是啊，一拉就爆炸。”艾瑞絲指了一下正面的拉環，“它是單面爆炸，不會傷到你，但足以將沙蚯的身體炸斷，讓你逃出來。”
原來貼在自己的胸口竟是一枚炸彈，小明一陣發毛，吃吃問：“真的不會傷到我？”
艾瑞絲解釋道：“放心，它是俄羅斯軍隊的特種武器，經過實戰證明的。引爆的時候，你只需要挺起胸膛，對面無論多麼強大的敵人，都會被炸開花。”
小明還是不放心：“萬一，我又被另一個沙蚯吃掉了，怎麼辦？”
其實他有辦法，萬象刀就可以將沙蚯開腸破肚。
艾瑞絲咯咯一笑：“那時，我已啟動超聲波武器，壓制其餘的沙蚯了。”
小明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對了，沙蚯有沒有傳染性？”
他剛才忽略了這一點，雖然看不出沙蚯是否有牙齒，但是它的外殼堅硬，一旦划傷了他的表皮，彼此很有可能發生體液交互。
如果沙蚯會傳染超x病毒，他就要重新考慮這一選項了。
他可以玩命，但不能送命。
艾瑞絲再次眼露欣賞：“弟弟貌似衝動，卻心思縝密，果然是集將軍的智慧和戰士的勇氣於一身的天生領袖，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領導……”
小明汗顏，自己還是衝動了，剛才答應得太輕率，沒有仔細斟酌。
他已經做好食言的準備，好在艾瑞絲接下來的話，打消了這層顧慮：“我的手下中，有研究核生化問題的專家。這種具有傳染性的新型病毒爆發以來，根據我們的採樣分析，它主要作用於地面和天上的動物，但對地下和水裏的動物沒有影響。這些沙蚯，吃過天上的白眼鳥類，並沒有產生傳染性。”
小明回憶起自己從亞洲返回歐洲的沿途所見，魚類和地下活動的巨鼠，確實沒有產生新型變異，印證了艾瑞絲的話。
而且，差點吃掉b小姐的巨型蚯蚓，也是個證明。
小明心神一定，打個哈哈：“真有傳染性，本總統也不怕！”
這是他第一次自稱總統，不由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看來自己的內心，尚未認同這個新身份。
這時，老兵見無法勸阻小明，只有讓他安心迎接挑戰：“單面炸彈沒問題，我見過。兄弟，務必小心！”
小明徹底沒了後顧之憂，為之一振，抽出萬象刀：“艾瑞絲，可以開始了，給我指路。”
艾瑞絲見狀，笑笑不語，沙蚯連槍彈都不怕，又何懼一把刀？
她回頭吩咐手下幾句，幾發白色的照明彈升上夜空，將方圓幾公里的沙丘照得如同白晝，無數沙塵的噴泉此起彼落，實乃世間罕見的奇觀。
小明摸一下胸口的單面炸彈，又舞出一個刀花，仰天長嘯：“嗷嗚——”
無論他是共和國??和國的總統，抑或是抵抗軍的總指揮，但他骨子裏還是那個至情至性的熱血少年，可以為了心中所愛，甘願捨棄這一身血肉。
現在，他的心中所愛，就是所有追隨自己的人，為了他們，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永不放棄！
這一聲狼嚎悠悠蕩遠，遠處立刻有了回應，刀鋒所部，知道援兵到了，卻怎麼也沒想到，竟是總統親自出馬。
艾瑞絲瀟洒地一甩棕發，將手臂伸直，指往側面：“那裏！”
老兵也同時確認：“沒錯，是三點鐘方向！”
小明不再猶豫，瞬間提速，晉入潛能狀態，一頭躥了出去，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黃龍，繚繞不絕。
“烏拉——”俄羅斯人也發出興奮的歡呼，這個強悍的民族，最崇拜的就是強者，單憑小明這份挑戰沙蚯海洋的勇氣，已足以贏得他們的尊敬。
迎面來的風沙劃過耳際，飛一般地倒退，小明一踏出安全的區域，腳下的感覺隨之一變，由鬆軟變得起伏不定，彷彿是個活物。
沙下的沙蚯也感覺到了頭頂的獵物，隨着一串撕心裂肺的嘶鳴，幾條長長的沙蚯衝天而起，黃色的甲殼在夜空中閃閃反光，勢若閃電，疾撲上來。
在潛能的世界裏，那瘮人的嘶鳴聲被拉長、沙蚯撲在空中帶起的風聲、激蕩而來的氣流、腥臭難聞的氣味……同步傳導到小明的面上、耳中和鼻腔。
他的大腦立刻辨出了它們一個個的方位，也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殺！”小明眼眸一縮，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迴旋，將萬象刀舞得水泄不通，彷彿一團鋒利的龍捲風，迎頭而上。
幾條不知死活的沙蚯，瞬間被旋轉的刀鋒打得骨斷身散，倒飛出去，一蓬蓬血雨，飄灑在空中。
“三哥！好樣的！”總統辦公室里的景純，也不管小明聽不聽得見，鼓掌喝彩。
不曾想，電話鈴聲響了，把她嚇一跳。
本來，小明臨行前已經下令接線員，總統辦公室在開會期間，不得接入任何電話。
不過，既然這個電話能打進來，說明來頭一定不小，是接線員惹不起的主。
景純硬着頭皮，按下接聽鍵：“喂，哪位？”
“五妹，叫你三哥接電話。”玫瑰的聲音帶着狐疑，這個閉門會議也開得太久了。
景純故意壓低聲音：“三嫂，三哥和老兵哥正在研究部署營救刀鋒哥的方案，着急上火……”
她順勢播放一個事先錄好的音頻文件，小明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景純同志，把電話掛了，我不是下令，不管誰打來的電話，一概不接嗎？”
“三嫂，總統生氣了，不說了。”景純掛掉電話，小心肝撲撲亂跳。
她再抬頭看向電子屏，亂跳的心隨即一沉……
沙丘上的小明，已陷入無數沙蚯的包圍中，險象環生。
他的萬象刀依舊舞得風車也似，卻是不為殺敵，而是自保。
四周的空氣像波浪一樣起伏，盪出一圈圈的漣漪，他的身體彷彿汪洋中的一條船，風雨飄搖……
雖然潛能的世界是慢鏡頭的世界，但沙蚯的數量實在太多，彌補了速度上的不足。
那一條條黃色巨龍般的沙蚯，在天上地下編織成一張天羅地網，要把小明生吞活吃。
倒映在小明視網膜上的，是一張張撕裂張開的四瓣嘴，露出深紅色、掛滿水皰的口腔，就像一朵朵怒放的醜陋之花。
最恐怖的，是那分佈在花蕊——四瓣嘴周邊的密密複眼，和大小的水皰混合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小明和這些怪異醜陋的嘴臉距離如此之近，跟電子屏上所見，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真正的地獄，只怕也莫過如此。
他的核屍跳早已被逼了出來，在四周沙蚯的夾縫中，跳閃騰挪，肢體以不可能的角度和速度來回扭曲着，在恐怖而醜陋的花叢中，險險而過。
身後的俄羅斯人，個個看出了一身冷汗，換了別人，即便不被沙蚯吞噬，被它們堅硬的身體碾壓上，也是非死即傷。
又有幾發照明彈射向夜空，為小明指引道路。
他已看到了刀鋒所部，那一圈氣墊車，距離他只有兩三百米了。
小明精神大振，翻出一串跟斗，躲過幾條沙蚯的夾擊，玩命狂奔。
原本慢鏡頭的世界，變得更慢，那些在空中漂浮的沙粒，和爭相綻放的恐怖之花，以及漆黑的夜空，構成了一幅充斥末世色彩的瑰麗油畫。
而小明，就是破壞這幅油畫的敗筆。
驀地，瑰麗的油畫發生了詭異的變化，無數的花蕊噴出漫天的沙塵，遮天蔽日，彷彿沙塵暴一般。
似乎，沙蚯能感知到獵物即將逃脫，也使出了它們的絕招。
小明的前方，已無空隙，沙塵暴變成了一堵高牆，擋在了他和刀鋒所部之間，他沒有別的去路，只有穿牆而過。
問題是，他看不到牆的背後，很可能，剛好穿進一個沙蚯的嘴裏，如果這樣，就是前功盡棄，只有答應艾瑞絲的條件。
小明一咬牙，眯起雙眼，避免沙塵入眼，雙腳的力量，猛地大爆發，將速度提升到極限，身體四周的空氣，盪出一圈圈波動擴大的漣漪……
那一刻，他甚至產生這樣的幻覺，只要自己再加把力，就可以脫離地球的引力，一飛衝天……
小明沒有衝上天，而是穿過了沙牆，迎面所見的景象，令他的呼吸幾乎停止。
等待他的，並非一張沙蚯的四瓣嘴。
面前的一大群沙蚯，一反剛才的各自為戰，而是頭挨着頭，匯聚在一起，合併成一朵巨大的花蕊，那樣的高度和寬度，是他無論如何也躍不過去的。
他眼角的餘光一掃，發現自己的四周已被這樣巨大的花蕊所包圍，吃人的花蕊！
小明已進無可進，退無可退，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由於不用擔心死亡，他無法實現潛能的神奇一躍。
即便他能瞬時定格，也成了跳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孫猴子。
就這麼一轉念，小明已失去了反應的最佳時機，在慣性的作用下，向正面落下。
等在那裏的幾張大嘴，爭先恐後地擁擠張大，要將這個獵物一口吞下。
小明在心裏已經認輸了，可是看到那幾張激烈爭搶的大嘴，忽然感覺不妙。
誠然，他被一個沙蚯吃掉，可以憑藉單面炸彈和萬象刀脫困而出。
可是，萬一他被幾個沙蚯同時咬到呢？你爭我奪之下，還不將他五馬分屍？
小明的心頭狂跳，空前的死亡陰影籠罩過來，身外的世界，忽然突破了某個臨界點，巨大的花蕊定格在空中，鋪天蓋地，形成一道瑰麗無比的視覺奇觀……
通常，這是救命的一瞬間，但今天，小明卻無法絕地求生，只有用萬象刀護住周身，直落進吃人的花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