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寒冬,嚴寒籠罩北方大地。穿過一望無際的田野,便是蓉城。
吱……!一陣刺耳的聲音過後,列車穩穩地停在站台上。
“蓉城到站了!蓉城到站了,醒醒了,換票了!!”一位女列車員在車廂中穿梭喊道:“快醒醒了,停車時間不長,到站的快點下車了……”正在睡夢中的雞頭被列車員叫醒,揉揉眼睛,拉開窗帘看了看窗外,還是黝黑黝黑的天。
看了看錶,剛好7點整,準時到站,難得。站台上燈光昏黃。
蓉城是個小站,沒有多少下車的人,也沒有多少上車的人。
雞頭獨自拉着行李箱走出車廂,下到站台,一股熟悉的煤屑夾雜着鋼鐵的味道撲鼻而來。“喂!我到站了。”
雞頭左手拉着行李箱,騰出右手,撥通了高中同學太子的電話。“哦,這麼早就到了。昨天喝了點酒,睡過了頭,本來說去接站的。要不你先過來,我到門口接你去。”電話的那頭太子抱歉道。
“沒事,你接着睡,我知道大概方向,打個車,一會兒就到。”雞頭道。聽得出太子的歉意,雞頭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失落。本以為太子會來接站,昨天上火車的時候就琢磨,出站后,見了太子是不是應該像電視上那樣來個狠狠地擁抱,畢竟已經有四個月沒見面了。
出站后,雞頭沒有在廣場上停留多久,抬手攔了一輛的士車。蟹殼青的天,東方微微露出晨曦,路燈昏黃,一路綠燈,車速飛快。不到十分鐘,車子便到了蓉城建築學院門口。
付錢下車,拿出行李,站在學院門口,雞頭又撥通了太子的電話,“喂,我到你學校門口了!”雞頭道。
“好,我馬上到。”電話另外一頭道。聽得出電話那頭呼哧呼哧喘氣聲,想必太子已經在路上了。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臉的男子走到建築學院門口。不用細看,只看走路的姿勢也能看出來是太子,心想,有這麼冷嗎?
老友見面,沒有多餘的寒暄,太子徑直走到雞頭面前道,“這麼快就到了,我來幫你拉着,先去我宿舍歇腳,剛好有一室友回家了,空出一張鋪。”說著拉過雞頭的行李箱。
“沒多少東西,挺輕的,我來吧。”雞頭道,還是不由的放開了手。心裏有些彆扭,兩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客氣了。
“火車到的太早,還沒有班車,所以就過來看看你,等一會兒天亮了,有了班車,我就回家。”雞頭道。
“趕那麼緊幹什麼,難得見一面。細妹一會兒也回來,你先到我宿舍睡會兒,等下我們一起吃飯,順便逛逛我們的校園。”太子道。
高考完后,雞頭太子兩兄弟報了不同的學校。太子堅守容城,上了市區的一所建築院校,雞頭去了更遠的北方。
剛開始兩人還經常通電話,後來漸漸各自忙了起來,電話打的也漸漸少了。這次上大學后第一次放寒假,雞頭剛好路過容城,時間比較充裕,來看看太子,順便歇下腳。
“爆皮沒說什麼時候回?”雞頭問道。
“他沒給你打電話說嗎?我以為你知道了。昨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今年不回來了。據說在省城找了一個南方的女朋友,今年要去女方家過年。”太子道。
“南方的女朋友?小妹呢?他不是為了小妹才去省城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電話是打過幾個,但是他都沒提過這事兒。”雞頭道。
“你在東北,那麼遠,跟他電話打的少吧。他們倆早就分了,一言難盡,日後有時間慢慢講給你聽。”太子道。
“誰先提出分手的?”雞頭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妹吧,據說經不住大學同班一個男生狂追,本地的,人長的好,家裏又有錢,就甩了爆皮。人都是這樣,距離遠了,再深的感情也會慢慢變淡。”太子感嘆道。
“距離?為了彌補距離,爆皮不是追着小妹到一個城市讀書了嗎?”雞頭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城市的距離有一個班級的距離近嗎。再說,不僅僅是空間上的距離,還有各式各樣的抽象的距離,比如兩人學校上的差距等等。就爆皮和小妹那樣,談談男女朋友,找找刺激還可以,真要談婚論嫁,還真得找門當戶對的。”太子道。
“哦,懂了!”雞頭道,心想,太子什麼時候成了戀愛專家,說的頭頭是道。
“對了,你和微微怎麼樣了?平時聯繫的多嗎?”太子突然問道。
“第一個月還經常寫信,上網聊天,煲電話粥。後來她好像當了一個什麼學生社團的幹部,看她挺忙的,就很少聯繫了。”雞頭道。
“那你要看緊一點,爆皮這個就是現成的例子,你跟微微關係比不上爆皮跟小妹吧,而你們又是兩地‘分居’,更加要小心。這人讀了大學,真的變化很快的。”太子道。
“你說哪去了,我對他沒有什麼想法,就是普通的朋友,閑的無聊,聊聊天,消磨下時光而已。”雞頭道。
“切,你騙騙別人行,騙我沒那麼容易,單看你看微微的那個眼神就一輩子擺脫不了她,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不行儘早了斷,不然到時候受傷的還是你。”太子道。
“扯遠了啊!幾個月沒見,一見面能不能說一點讓兄弟高興的事。”雞頭道。
“好,好,不說,不說,最後再勸你一句,面對現實最重要。”太子道。
兩人邊走邊說,一會就到了太子的宿舍。
太子指着自己上鋪一張空着的鋪位道:“你先在這裏睡會吧,被子翻過來蓋就行。其實他你認識的,就是二中那個被我們打的傢伙加以,真是冤家路窄,我們當年的‘仇人’又成室友了,還是‘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嘿!你還別說,真是冤家路窄。”雞頭道,看了表,才五點半,離天亮有兩個多小時,還能小睡一會,寬衣解帶,頭一挨着枕頭,便進了夢州城。
一覺醒來,宿舍里多了一張麻將桌,煙霧繚繞,太子正在聚精會神地和三位室友打麻將,細妹坐在太子邊上,一邊看,一邊指點。
“他們倆到底還是在一起了,真夠難得的。”雞頭心想,揉了揉眼睛,伸伸懶腰,準備起床。相對於火車上的鋪位,還是宿舍的舒服。
“醒了!快點起,不一會食堂沒早餐買了。”見在床上雞頭伸懶腰,太子道。
“嗯,起床。”雞頭問道,“細妹怎麼來了,好久不見啊。”
“我每星期都來,倒是你才是稀客。”細妹道。
雞頭揉揉眼睛,剛要起床,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脫光了衣服,赤條條的裹在被子裏,露出雙肩,看到細妹正看着自己,有些尷尬。“細妹,我要起床,你……你先迴避一下?”雞頭道。
“迴避什麼,不要裝純潔了,人家又不是沒見過那東西。”一位室友調侃道,惹得眾人哈哈大笑。細妹也只好在一旁尷尬地陪笑。
“那個,我去幫你賣早點,你可以再睡會。”細妹道,借故走開。
“好了好了,手風不順,不打了,再打錢就要輸光了。”太子道。
“別介,兄弟,在來兩圈,我好不容易上手,昨晚都被你贏光了,今天怎麼也得給機會讓兄弟撈點回來啊。”一位室友道。
“下次吧,沒看我兄弟來了,今天要陪他。”太子道。
眾人收了麻將,各自散去。不一會,細妹進來。“再晚點去食堂就沒早餐了,就剩下這些,你將就着吃吧。”細妹道,說著將雞蛋、油條和一包牛奶遞給雞頭。
“不用這麼客氣,很豐盛了,謝謝嫂子!”雞頭道。
也許是坐了一晚上火車的緣故,太子並沒有胃口,吃了一個雞蛋就飽了,又不好剩下,只好硬逼着自己把剩下的油條也吃掉。
“今天怎麼安排,去哪裏玩?”細妹問道。
“期末考試還沒結束,我明天還有最後一科,考完試我們一起回家。一會我去上自習臨時抱佛腳,不然准掛。你陪着他在學校轉轉,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太子道。
“不用那麼麻煩,我一會兒就回家,九點鐘有一趟班車。”雞頭道。
“回家有急事?”太子問道。“也沒什麼事。”雞頭道。
“那就別急,反正加以今天晚上也不回來,在這裏再住一個晚上,明天一起回,就這麼定了。”太子道,說著抱了幾本書準備離開。
看着雞頭有些難為情,細妹道:“你總是這麼霸道,萬一雞頭回家真的有事呢?”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雞頭忙道。
“沒什麼事,你就留下來,剛好你們兄弟好幾個月沒見,晚上找個地方喝酒去。”細妹道。
“好了,好了,就這麼定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啰嗦,明天走,晚上喝酒。我先上自習去。”太子道,說完,抱了幾本書匆匆離開。
寒假將近,大部分大學生期末考試已經結束,早早的回家過年。偌大的校園,只有稀稀拉拉的學生走來走去,或是趕着上自習,或是趕着回家。太子上自習后,雞頭和細妹便在學校里漫無目的閑逛,好久不見,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
“爆皮到底是怎麼回事,近一個月都沒聯繫。”雞頭問道。
“你不知道啊,被小妹甩了唄,心情不好吧。”細妹道。雞頭沒有再問,細妹便打開了話匣子。
“小妹主動和爆皮提出分手,沒過幾天就新交了一個男朋友,本來一切都很正常,沒想到爆皮也新交了一個女朋友,這倆人真搞笑,過家家似的。小妹新男友家在省城,人長的標誌,家境又好。就是可憐了爆皮一番苦心,為了他那所謂的真愛,不顧大家勸阻,追到省城,不是照樣被甩。所以,千萬別相信什麼愛情。”細妹道。
“我估計爆皮是賭氣吧,他對小妹可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鑒。”雞頭道。“這年頭相信真心的越來越少了,愛情就是一種習慣,比如我和你太子哥,愛情早就在兩三年前消耗光了,現在在一起也是一種習慣,一天不打電話就不習慣,僅此而已。”細妹道。
見細妹扯的有點遠,雞頭便岔開話題:“聽說二中那個人,現在跟太子是一個宿舍。”“可不是,真是冤家路窄。”細妹道。……
陌生的校園,陌生的人,想起微微也在一個陌生的校園,周圍都是自己陌生的人,開始了新的生活,或許已經有了新的感情。所謂滄海桑田,莫過於此,雞頭潸然淚下,當著細妹的面,不好去擦拭,任由它在臉上慢慢滑過一道淚痕,拐了一個彎,滲入嘴角,冷冷的,鹹鹹的。
轉了大半個校園,很多煩心事突然襲來,雞頭心裏堵的慌,想一個人靜靜,便道:“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急事,你跟太子說,我先坐班車回家,過年再聚。”
“什麼急事,是不是微微也回來了?”細妹問道。
“嗯嗯,是。”雞頭敷衍道。
“那是得快回去看看,約好時間了嗎?怎麼不早說。”細妹問道。
“約好了,你務必跟太子說,過年再聚。我先回家。”雞頭說完,折回太子的宿舍,拿了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