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呢？

醫院裏面遍地白色，這話果然沒說錯。已經將近11點，醫院的急診部里只閃着幾盞暗暗的白熾燈。蔣鑫站在一間病房中，眼中密佈的血絲可以看出他是有多麼勞累。

自從剛剛洛心依在廣場上因為疾病而痛昏過去后，蔣鑫的心就由如同一隻大手死死地揪着他的心，從剛開始在廣場上叫急救車，到後來洛心依做手術，蔣鑫都一改平常有條不紊的性格，而是緊張匆忙。現在洛心依從手術室中出來，轉到這間普通病房，蔣鑫緊張的心緒算是平靜了些。

這時，醫生的聲音從蔣鑫的背後傳來：“不用擔心，只是一個普通的闌尾炎，讓她休息休息，你也出去吧，不要打擾她。”蔣鑫聽聞，轉過身來，儘管很是疲憊，但他還是掛上一幅笑容：“謝謝醫生您了。”醫生揮了揮手，隨着“啪”得一聲，病房裏就只剩下洛心依與蔣鑫兩個人。

蔣鑫隨手拉了把凳子坐上去，用大拇指按摩着兩旁的太陽穴，回想着今晚發生的一切，好似放電影一般，從洛心依在廣場上昏過去，自己緊張得不能自己地撥打120電話，到現在在這間安靜的病房裏，看着她安詳的休息恢復。“自己一生最緊張的時候也莫過如此了。”蔣鑫低低地笑道，現在已經了解到洛心依的病情沒那麼嚴重，蔣鑫的心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病房裏只開着一盞昏暗的白熾燈，為了不影響病人休息，燈光亮度很暗，但也還是將洛心依那張臉給照亮了。她剛動完手術，麻藥的勁兒還沒過去，但也還是早早的進入了睡眠。洛心依呼吸均勻，胸口一起一伏，形成一次又一次完美的節拍，可惜就是沒有音樂為其伴奏。

蔣鑫看着洛心依這張吹彈可破的臉，原本因為病痛而顯得白的臉色，在暗燈光下，更顯着楚楚動人，同時也讓人心疼。蔣鑫在坐在那邊，看着洛心依。良久，他伸出右手，觸碰到洛心依的秀髮，在那邊揉了揉。順着秀髮，蔣鑫的手正要碰上洛心依的臉。忽地，蔣鑫的手剛好停在洛心依臉上幾厘米的地方。蔣鑫默默苦笑一下，就收回右手，順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在關上門的那前一刻，蔣鑫凝望着洛心依良久，洛心依如果這時候醒着，會發現蔣鑫的眼神與那次在暴風裏相遇時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過了會，隨着一聲輕輕的關門聲，這個病房再度恢復了寧靜。

一夜無話，洛心依度過了在醫院的第一夜，等到第二天陽光照耀進來時候，洛心依撕心裂肺地睜開眼睛，回顧着周圍的環境，她的記憶在廣場上被突然其來的疼痛給擊昏后，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出所料，這熟悉的白色，熟悉的房間格局，她有被榮幸地“二進宮”到醫院了。她緩緩舒了口氣，儘管心裏還是排斥醫院，但至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討厭到醫院可以情緒失控，她也曾經看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也表示不管是醫院，人會對看了許久許久的顏色產生強烈的排斥感。情緒失控也在所難免，但也可以克服，比如熟視無睹。

洛心依躺在床上，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但她的腦子卻沒有像身體那樣一動不動。她在腦子裏不停地推理思考，是誰那麼好心把自己送到醫院裏來的？葉淺？怎麼可能，她把找對象看得比命還重，而且那個時間那個地點，自己在廣場，她肯定還和許傑一起燭光晚餐，再者，就算兩人再怎麼不想共進晚餐，那也不會白痴到來中心廣場吧？想到這兒，洛心依不自然地皺了一下眉頭，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所以葉淺這個名字一出現就被無情地pass掉了。

雙手枕着腦袋良久，洛心依決定不再鑽牛角尖，廣場上人那麼多，或許是哪個好心的大叔大媽順手幫一下忙，畢竟自己也不是老人，更不用怕什麼敲詐。想到這兒，洛心依也就釋然了，但同時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姓什麼名什麼也不知道，以後怎麼去道謝？

但似乎眼下最大的問題是，誰來照顧自己？洛心依準備起身拿手機召喚葉淺過來。正當她起身時，一陣腹部的劇痛襲擊了她。正好有護士醫生正在查房，聽到這聲殺豬似得咆哮，立馬一路小跑過來，來到洛心依的床前。

洛心依疼得連話都說不完整：“醫。。。。。醫生，我。。。。。這是什麼病啊？”洛心依的額頭上已經出現汗水了。醫生看了一眼病牌，回答她道：“闌尾炎，你現在感到痛很正常，麻藥過去了，記住，現在開始這一月吃流食。”

洛心依聽到自己的病，立刻心裏一陣吐槽：“自己的闌尾什麼時候那麼脆弱了？”但還是強忍着疼痛，極其勉強地笑着說：“醫生，能不能幫我把手機拿來？我聯繫個人。”醫生一邊應“好”一邊把手機遞到她的手上，然後問道：“是不是要找那個男的？”“男的？誰呀？”洛心依停止找葉淺的電話。一臉疑惑地看着醫生，醫生一邊掛好病牌，一邊隨口答道：“是啊，一個男的，不是你先生嗎？”

“先生？！”洛心依的腦袋轟地震了一下，喃喃道：“男的？”“是啊。”醫生也是一臉奇怪的看着她。“哦，沒事沒事，請問一下，您知道那男的長什麼樣嗎？”醫生搖搖頭道：“沒注意，我只是順路看到他送你進手術室而已。”

“謝謝您了。”洛心依點點頭，醫生也職業性地囑咐一句就離開了。病房裏再次回歸平靜。洛心依手裏攥着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已經開始撥打，但她還是陷入發獃模式中。

看來還是廣場上的好心人啊，不過是男的，難不成我走桃花運了？”洛心依也被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給逗樂了，自己什麼時候那麼幼稚了？正當她心裏不停感嘆自己也為將來着急擔心起來時。葉淺的聲音通過手機一滴不剩的傳入洛心依的耳朵中：”心依啊，你醒來了啊，我們現在過來，你稍等啊。”沒等洛心依說一句話，手機里傳來的就只是“嘟嘟”的忙音。

洛心依眼睛盯着手機，還沒有回過神來，葉淺是怎麼知道自己住院的？不應該啊，沒人通知她。還有，她連地址都沒告訴她，怎麼問都沒問就過來了？洛心依感覺自己都快被折磨成神經衰落，看樣子葉淺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由她去吧，大不了等會問一下就行了。(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於是洛心依忍着疼痛，緩緩將身體往下滑，然後一閉眼，睡著了。

幾分鐘后，至少洛心依感覺是這樣，一陣陣的腳步聲傳入耳朵，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葉淺來了。果不其然，葉淺那棕色的捲髮在眼前晃悠，自己以前還沒少過打趣這頭髮。不知道為什麼，洛心依喜歡乾淨利落的長發，或是扎個馬尾，前面留些劉海，乾乾淨淨，簡簡單單。

洛心依低聲說了一句：“你來了？”說著就要起身。一隻手拖住了她，將她慢慢撐起來，然後拿起枕頭墊着她的後背，讓她舒服地靠在床背上。洛心依愣了一下，葉淺在面前，自己沒有看到葉淺伸出手來幫自己，那麼？洛心依剛要轉頭，身後的不明人物就走到她面前，洛心依二度一愣。面前這人，有這帥氣的臉龐，但卻滿是擔心的神色。洛心依脫口而出：“蔣鑫？！”聲音之大，把葉淺和蔣鑫都嚇了一跳。

洛心依立刻怒目直視着葉淺，怎麼還把他拖上了？誰知道，葉淺根本沒有和她對視的打算，只是慢慢悠悠的取出保溫桶，拿起調羹，舀了一小勺，輕輕地吹着，邊吹邊說：“你別那樣看我，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跟你說，昨晚要不是蔣鑫，看你不抓瞎！”聽到這兒，洛心依一愣，看着意思，昨晚竟然是蔣鑫順手一助？自己竟然想了半天也沒有往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靠。想了一想，洛心依也釋然了，自己一向對這男人只有惡感沒有好感，怎麼可能立刻往他身上聯想呢不是？

心中安慰了一下自己，洛心依立刻擺出笑臉，即便自己看不順眼面前這個小子，但怎麼也還是得向救命恩人感謝一下吧？想到做到是洛心依的準則，她立刻滿臉堆笑，向蔣鑫望去，說道：“昨晚真是謝謝你了。”蔣鑫沒有說話，只是揮揮手，好像是不足掛齒的意思，洛心依心中立刻就是一陣火大：“給你道謝已經夠給面子，也不說句不客氣？”心中這般想着，臉上的笑臉也是隨着隱去了，洛心依原本因為笑容，儘管有點假，但還是有點生動的臉頰，瞬間又變成白花花的病號臉，悶悶不樂地看着葉淺將盛着稀粥的湯勺遞到自己的面前。

儘管對蔣鑫不感冒，但對葉淺還是有感情的，於是乖乖地，將稀粥喝了一點。轉眼間太陽光已經爬滿了玻璃。蔣鑫坐在窗戶邊，淡定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哪個人。葉淺在旁邊收拾餐具什麼的雜物。沒有關注自己，於是洛心依繼續看着蔣鑫，夏天的陽光比較烈，但蔣鑫還是古井不波地看着窗外，在陽光的照耀下，一張天生陽光的帥氣的臉龐更是被襯托地無以復加，顯得特別青春。即便討厭蔣鑫，洛心依心中也不得不承認蔣鑫的確長着一張讓異性神魂顛倒，讓同性嫉妒，不過，好像基佬也會神魂顛倒。。。。。。洛心依將甩了甩腦袋，將這個奇怪的想法甩出腦袋外。

“怎麼了？腦袋疼？”蔣鑫將視線轉到洛心依上，剛好看見洛心依在甩腦袋，頭髮在左右搖晃。蔣鑫一臉好奇加疑惑的看着他。“沒事，好像有蚊子。”洛心依沒好氣地回道，為什麼自己出洋相的一面老是被他看見呢？她心中不停地吐槽着。蔣鑫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繼續轉過頭去看窗戶外。

洛心依繼續打量着蔣鑫，腦袋裏面不停地閃出一個個想法：這人那麼帥，聽葉淺說還是大公司的董事，應該有個如花似玉的妻子了啊，怎麼會因為只是幾面之緣的自己特地來醫院？嘖嘖，不會自己真走桃花運了吧？想到這兒，洛心依將這個想法迅速掐死在搖籃里，看來自己也被葉淺的相親定理給污染了，得遠離她。。。。。。洛心依暗暗提醒自己，她繼續望着蔣鑫，蔣鑫的臉上已經不是淡定了，還是顯露着。。。。。。洛心依使勁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蔣鑫的臉上竟然閃着一絲淡淡的悲傷。他有什麼好悲傷的？洛心依的腦袋中又冒出一個問號，真是身體不運動，腦袋反而代替身體運動起來，自己以前可是沒那麼八卦和鑽牛角尖啊。

洛心依望着蔣鑫，內心卻已經感嘆身體變化時。蔣鑫的視線又突然轉到她身上，剛好看見洛心依凝望着自己。不僅僅是蔣鑫，洛心依也呆住了，這人也太會搞突擊了吧？不去當老師真是浪費人才，洛心依心中千萬個吐槽飄過。蔣鑫也呆看着洛心依，臉上的悲傷已經消失不見了，而是淡淡的喜悅。

眼睛出毛病了，洛心依心中第一個判斷，沒等她仔細觀察，她突然想到什麼，立刻把頭低下，白花花的臉立刻轉變成紅彤彤。那速度跟變臉有得一拼。蔣鑫帶着點喜悅的聲音從自己的頭上傳來：“你好好休養，下午我再來看你。”說罷看了一眼葉淺，葉淺也是對着他點了一下頭，接着，蔣鑫走向門口，在拐彎的那一刻，又看了一眼洛心依，然後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洛心依一臉震驚一臉好笑地問葉淺：“這人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把他帶來了，不是對你說過我對那人沒什麼好感嗎？”葉淺沒有回答她問題，只是說了一句：“行了行了，這麼計較幹什麼，還是人家救你的呢，而且來得路上我也聽他說了來龍去脈，你不感謝人家？”見到洛心依還要反駁，葉淺立刻加上一句：“好了好了，休息會，我也下午來看你，睡吧，別吵了。”

洛心依一臉委屈一臉幽怨地看着葉淺，在葉淺的幫助下乖乖地躺在床上，眼睛閉上，又問道：“葉淺，你說是不是我多慮了啊？我怎麼感覺他好像對我有點好感？”這話不是空穴來風，自己和他經歷了那些事，足夠得出這個答案。

葉淺的手頓了一下，但又立刻繼續收拾，淡淡地回了一句：“應該是吧，不過，你在關心人家的同時，也好好叩問一下自己的內心，你就沒有對他有點好感嗎？”說完這句話，葉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洛心依獃獃地望着葉淺離開的方向，嘟囔了一句：“怎麼可能？”就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不過即便嘴上這麼說，不可否認的是，葉淺至少說對了一半，自己的心裏，的確對蔣鑫產生了複雜感情，畢竟她也不會第一次夢見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蔣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