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莊詭事 第二十九章 與 書

官莊詭事 第二十九章 與 書

文瘸子和潤成跟着跟着四腳着地往上爬的進成,一轉眼就不見了他的影子。兩人實在是慌亂了一陣,可是慌亂總歸不是辦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文瘸子靜下心來,開始叫潤成和他一起尋,就在這滿坡的每一團草里挨着尋。

山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道兒,能走人的其實就是草糰子之間的空隙。文瘸子拿着根棍子往開撥草,這根棍子是老漢為了上山的時候有個支靠從溝里撿的,這陣倒是派上了用場。

而潤成就是用手大概扒拉扒拉草地尋,沒多大功夫,潤成也突然沒了!

文瘸子回過頭,看不見了就在跟前沒多遠的潤成,趕緊叫他的名字。卻聽見腳底下瓮聲瓮氣的話傳來:我在下頭!這邊。

下頭?文瘸子沒有敢多動,用棍子仔細扒拉開草,忽地發現了在一個草糰子後邊的那個圪洞。這個圪洞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叫水衝出來的。裏頭黑洞洞的,口子上還有很多的草糰子,站在上頭根本看不清楚裏頭有什麼。

文瘸子貓着腰朝洞裏叫人,緊接着潤成的聲音就來了:文爺爺,我沒事。進成也在這裏頭呢!

文瘸子這陣心裏算是安頓了下來,可是沒有尋見這個“老爺”要去的地方,還得接着尋。所以他得想辦法把這兩個後生拽上來。他覺見自己不一定能拽的動。可是回官莊叫人,一來一回就是很大一陣,不管怎麼樣,先試試吧。

這邊圪洞裏潤成推了推趴在地上的老四,老四悶哼了一聲,醒來翻過身來:二哥,這是哪兒?咱們倆怎麼在這兒?爹他們呢?

潤成心裏覺見怪:進成身上的那個東西走了?他問老四:你怎麼來的,你不知道?那你在老爺廟前頭空地上折騰半天你不知道?

老四:我折騰什麼來?我不就是跟我三哥在乾草上翻跟頭,後來爹要叫我們去貼窗戶紙嗎,我想着再翻了一個就去,翻着心兒就有些迷糊了,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這陣才看見你,發生什麼事了?

潤成:我跟你說不清楚。以後再道聊吧。文爺爺在上頭呢,我托着你的屁股,你叫文爺爺把棍子繩下來把你拽上去,你們再拽我。

文瘸子聽見潤成叫伸下去棍子,因為是他要上來,結果上來的是進成,進成上來還來了一句:我哥還在下頭呢,文爺爺,我拽我哥吧。

文瘸子悄悄瞅了瞅進成,感覺見這個娃娃已經正常了,心說那個黃貨走了?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前陣進成一頭扎進去,不是不小心,而是那個黃貨根本就是想在這個圪洞裏安家。這個洞夠隱蔽,也夠陰暗,不正是它這種東西在的好地方嗎。看來這事就算是鬧完了。

文瘸子和進成兩人把潤成拽了上來。

就在草糰子跟前的腳踩的一小塊地方,文瘸子把燒的、點的、供的東西都給鬧好以後,三個人都大概算是磕了個頭,翻身往回走。

回去的一道上,進成走在最前頭,後頭兩人根本看不出來這個娃娃前陣那個牲口樣。

這叫潤成心裏有些不安,他回過頭看看最後的文瘸子。

文瘸子沒說話,眼裏的那個意思好像是說:好了就好了,有什麼?

文瘸子看到這邊的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還是老脾氣一天也不願意再在官莊住,一個勁兒要回去。大楞覺見每回家裏有事就叫人家來,挺過意不去,就想叫老漢多住幾天,好好補敬補敬。

老漢邊裝乾糧,邊說:大楞,以前你們一叫,我就來那是因為你爹那人不賴,以前對我好過。這陣我覺見潤成這個娃娃不賴,收了做徒弟,我也就更得來了。說是我和你爹是一輩,我再收潤成當徒弟亂了輩分。可是這陣也不用講究太多,我就是想着把我的這些本事、還有亂七八糟些用的東西傳給個人,不要我一死就全沒了。我是個老光棍,活着時候是一個人,死了也是一個人,都一樣。可是不能可惜了我的手藝。這邊的事差不多了,我也不住了,有事再說吧。你們不用送,反正天也不冷,我慢悠悠的走,走小道用不了多長時候也就回去了。

老漢走了以後,官莊也好,秦家大小也好,又開始過起了寡寡淡淡的日子。潤成跟着二平學的東西也漸漸開始多起來了,這小子倒是挺上勁的,成天就是在回家,也是手裏摳掐(作者註:摳掐在當地方言裏是擺弄的意思)些小東西。這倒是叫大楞看得挺高興。看來這個二小子以後不光有個明面上的木匠營生,暗裏還有文瘸子教給的本事。雖說不一定如人家老大栓成一樣到幹部跟前伺候幹部有奔頭,可是將來掙份家業娶老婆養孩子還是不成問題的。每到這個時候,大楞就得爽的很,就跟四個小子都已經成了事一樣。

冬天又到了,快放寒假了。這天進成從學堂回來,給他二哥說,學堂的張老師叫他給修桌椅板凳呢。

潤成說,我才是個學徒的,會幹什麼?怎麼不尋我師父去?

進成:張老師人家說了,學堂也沒多少營生要干。就不用叫你師父了。還說是叫你一放假就去。

大楞:去吧,學堂裏頭的那些破爛東西也是該修修了。去了好好給弄,不要日哄人,叫全莊子裏人罵說我二小子不成用(作者註:成用就是做事靠譜的意思)。

放了假的第二天,吃過早飯,潤成就到學堂,也就是上回人們給拾掇出來的以前的老爺廟去了。

潤成以為自己挺早,沒想見張老師早就在門口等着呢。潤成進了窯里,正要問修哪幾個時,張老師來了一句:先烤烤火,我和你說個話。

張老師拽過個凳子叫潤成做好,自己坐在了一個靠牆的凳子上,潤成瞅見這個凳子是個三條腿。

張老師:潤成,我叫你來其實主要不是修理傢具,是有東西想給你。

潤成一愣:張老師,什麼東西?

張老師:我家有本書,家裏的老人們傳了好幾代了。這個書上字我認得,有些也能看懂。可是跟我的營生沒什麼關係,我也用不上,我覺見你用的上,乾脆給你算了。

張老師說完起身從當講桌的土檯子上拿來個布包包,從裏頭掏出本書來。

潤成接過來,看着這本樣子挺古怪的書。書從左手邊翻開,裏頭的字都是毛筆寫的。每個字比筷子頭大不了多少,排列的是橫平豎直。隔上幾頁還有圖畫,畫裏還有人人。他把書翻回到首頁,開始念起來:《周易全經考注》。念完他抬頭看着張老師

老師點點頭:是,這本書就叫周易全經考注。誰寫的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沒事的時候大概翻了翻。這本書主要講的是周易的經、傳、彖書,還有歷代和這本經書有關的事情。

潤成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本什麼叫《周易全經考注》的書。實際上他統共讀過的書也沒幾本。除了在學堂見過的那幾本書,就是從松根堖拿回來的書。

張老師拉開了架勢,說起了這本書:我家祖上雖然沒有人做什麼風水師、陰陽先生的,不過念書的每代都有那麼幾個。所以家裏也留下些書。說起來,這本書和你學的本事不能說就是一回事。但是我覺見你好好讀一讀對你有好處。

潤成:我翻了幾頁,發現有些字我也不認識,怎麼看。再說看書不得有人教嗎?

張老師:這世上真正的本事不是老師、師父教出來的。不是有句老話叫,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嗎?你不認得字可以來尋我,我給你說說。

潤成:那老師,你才說的這本什麼考注,到底是關於什麼的。

張老師: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大概給你說說。這易經是我們老祖宗文化的寶貝。寫了得有五千多年了。這麼說吧,老祖宗留下的很多習慣、說法都和《易經》有關係。它裏頭不光上有天道的運行法,下還有地道的運行法,中間的人道處事行走法都有。咱們過日子平常見到的看病、練武、打仗、種地、看人、禮數、起房建屋、還有你跟那個姓文的老漢學的那些東西都跟它有關係。

這一番說話鬧得潤成雲裏霧裏,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書。這可真是個寶貝。他低頭又看了看這本拿粗線縫起來的書,裏頭的紙跟他上回見過的弓家族譜一樣都發黃了。

張老師接著說道:其實易經分了上下兩部,有個口訣:上經是,欠款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兮履泰否,同人大有謙豫隨,蠱臨觀兮噬嗑賁,剝復無妄大畜頤,大過坎離三十備。下經是,咸恆遁兮及大壯,晉與明夷家人睽,騫解損益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震繼,艮漸歸妹豐旅巽,兌渙節合中孚至,小過既濟兼未濟,是為下經三十四。上下兩經,統共是八八六十四卦。其他的什麼傳、彖書都是後人們給寫的。

潤成更是叫鬧不精明了,以前他看文瘸子給的那幾本書的時候,有時也提產(作者註:提產在當地方言裏就是提起的意思)起什麼八卦,沒有想到全部在這本書裏頭。這下子他更是把手裏的書當成寶貝了,先前是一隻手抓着來,這陣開始用兩隻手端着了。像是手裏端着碗熱麵湯,生怕是灑出來燒着人。

他覺得以前怎麼沒看出來,眼前的張老師也知道些這種東西!

張老師給大概地說了說以後,潤成開始干修理的營生。那些桌子、長條凳不是缺腿就是斗子爛了。用了多少年早就不行了,他邊修着邊給自己說,等自己學會木匠本事了,好好給學堂做上些用的傢具。

修理完爛傢具,他到那個土檯子跟前。這個土檯子其實就是原來那個上進成身的黃貨老爺的神像檯子,這陣成了張老師的講桌。本來就已經是爛檯子,用了半年更爛了。上頭還有老鼠洞,他和了些泥想給糊上,卻發現這個洞不簡單!

洞裏有東西!潤成找了根燒火的鐵火杵(作者註:火杵就是當地人用來扒拉爐灶的鐵棍,有長有短)把洞捅了捅,鬧大了些。把手伸了進去。

手沒有全伸進去就摸到了底,摸到了個東西:扁扁的,圓圓的,有些像是家裏切好的大蘿蔔片子。摸着涼涼,估摸着是個鐵玩意兒。拿出來,是個薄片片。上頭還有個人頭,這個人頭光着個腦袋。潤成不知道這是什麼,把張老師叫了過來。

張老師一看,臉上的顏色一變,壓低聲音和潤成說,你從哪裏尋見的這個東西?

潤成一看張老師這個臉色,愣了:張老師,怎麼了?我在你當講桌的土檯子半當中的洞裏找到的。這是個什麼東西?

張老師:這叫現大洋。這種現大洋人們又叫他袁大頭,就是老早年間人們用的錢。潤成,這塊東西你拿着不要和其他人說,知道吧。

潤成:怎麼了?

張老師:因為些這個東西,都鬧出人命了,還敢叫人們知道有這個東西?

潤成感覺見日怪了:這官莊什麼時候又鬧出人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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