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莊詭事 第十三章 補闕(2)

官莊詭事 第十三章 補闕(2)

文瘸子的話讓大楞很是疑惑:好好的一塊墳地,平常沒人碰、沒人理的,能有什麼事?又和家裏娃娃們跌折胳膊有什麼關係。再說了,當初不是說的給選了個好地方嗎?他往前瞭了瞭前面走出去老遠的文瘸子,這個老漢到底給是不是給選了個好地方?

到了墳地里,才剛剛一年多的墳堆子上長滿了柴胡和馬馬草(作者註:馬馬草,當地的一種藥材)。這也是官莊人早就見怪不怪的事了,墳頭上什麼草都長的比別的地方茂盛。

大楞開始要拔掉這些雜草,文瘸子沒讓,還說這麼旺的墳頭草,是家業旺盛、光脈悠長的預兆,有講究不能拔。大楞罷了手。

文瘸子還是先從自己背着的口袋裏掏出了那個四四方方的小匣子。這時候大楞才看清楚這是個什麼東西----上回大黑夜的,打着個電棒子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這個小匣子三寸見方,厚度在寸半上下。通體硃紅色,在邊邊角角的地方漆皮有些掉了,但露出來的木頭透着一股油光,其中一個角帶着的吊穗毛都快禿了。一看這個東西就是文瘸子天天握在手裏摸來看去的,估計年頭也不會短了。

端着這個小匣子走了半天,文瘸子臉上的色變了。先前是沉穩有定的,漸漸變得莊重甚至疑惑困頓起來,他摸着乾瘦下巴上也沒剩下幾根的鬍子,搖頭點頭,點頭搖頭,一走一停,一停一走。搞得大楞也跟在後面,一走一停地,好幾次都撞在他身上。

總算看完了,文瘸子收了小匣子。爬到墳頭上面的圪楞上往東南方向的遠地方看,不出聲看了一陣,又從坡上出溜下來,顧不上拍土,朝東南角的崖邊上跑過去。大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看到老漢腳高腳低都顧不上了一陣風往過跑,肯定是出大事了!他也跟上跑開了。

這一老一壯兩個人一個瘸在前,一個瘸在後地往那裏跑,樑上是兩個人一連串的影子,叫人看的感覺見有些彆扭。

到了崖邊邊上,文瘸子站住了,嘴裏倒吸着氣,吸氣吸得過勁了,大楞都能聽見他嘴裏斯斯的聲音:怎麼會這樣,這怎麼會成這樣了?

大楞:叔,怎麼了?

文瘸子:大楞,你就沒覺見崖邊上往溝里塌了這麼大一塊?!

大楞:誰能注意到這個,對面這道樑上除了各家有幾塊墳地以外,沒種什麼莊稼,肯定平時也沒有多少人來。就是上墳,一年到頭也就是來一半趟,又不是住在這裏!興許是今年春上的雪消的水太多,洇到地里洇太深,又是個邊邊上,就洇塌了。一個崖邊往溝里塌,斷不了的事情。

文瘸子:看你說的,這一塌了,就塌出災禍來了!

大楞:叔,你是說,我家娃娃們老是跌着胳膊,就是因為這裏塌下去一塊?

文瘸子:大楞你看,原來我給你爹在半夜選的墳地,從天格地格上都沒有什麼問題。天格正對文曲,地格飽滿整羅。對應的就是後代子孫不光能一輩子平平坦坦,四平八穩沒什麼災啊禍啊什麼的。還因為你爹的這個位置上倚文曲,文脈盈足綿長,能叫你家輩輩都有讀書起山的人。可是現在,我也不敢說將來是好還是壞了。唉,怎麼會塌成這個樣子呢?

大楞算是聽明白了:那叔,現在咱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不能再想想辦法了?

文瘸子:有辦法也是夾襖破了用褲腳補啊,已經沒法和以前的好天格好地格一樣了!

大楞:那怎麼著,咱也不能看家裏幾個小娃娃老是斷胳膊斷腿的呀。能救就救救吧。你說咱們怎麼弄吧。

文瘸子:我看要不我們半改半補吧。先把你爹的墳堆方向往正東改,避開塌了的那片崖邊邊,算是惹不起躲得起這個凶煞。再有就是在墳地西北、東南朝向三步、五步、七步的地方栽樹,用木脈的溫潤平和把剩下散過來的煞氣都給擋在外邊,算是做個護佑。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這風水上的事,是個自然的道理,很多時候人說了也不算啊。

大楞聽明白文瘸子補救的辦法,扭頭往莊裏走,準備叫人來打幫改墳頭的方向。文瘸子問了一句:你去哪兒?

大楞:這不得回去找人來打幫來改墳向嗎

文瘸子:自己改,這麼個凶煞的事,叫別人給你干,你這不是害別人嗎?我給你指方向,你自己弄!

大楞從墳堆底下開始挖,一個人楞是幹了半天才掏出個洞,總算是看見當初堵住墓洞口的那些個口袋,他貓着腰從洞裏爬出來,問文瘸子怎麼個改法。

文瘸子叫他先是起開洞口,鑽進去把他爹的棺材往正東推,推到位了再出來把洞口改向正東就可以了。大楞拿鐵杴捅開幾個口袋,人鑽了進去。剛鑽進去眨眼的功夫就又鑽了出來,爬上了地面。

文瘸子:你怎麼又上來了?

大楞:得回家拿些鐵絲什麼的。棺材走樣走的很厲害,有的地方也有些裂開了。不捆住些沒法推。

大楞拿來了繩子,再到洞裏,用鐵杴把撬起棺材一頭,把繩子一頭穿過去,捆紮實了,連着捆了三四根才算是把棺材給拾掇周正了。他試了試,兩隻手推,棺材不動,用肩膀抗也不行,於是坐在地上用腳蹬,才算是有些動了。原來,大楞給洞口堵了那麼多的口袋,水沒有從那兒進來。卻是從蛇蟲蟻獸的窟窿里滲進來了不少的水,棺材底下全是幹了的淤泥,棺材連着淤泥,叫大楞一陣好推。

出了一身臭汗的大楞打算先出來歇歇再干,卻發現文瘸子已經不在墳堆跟前了!雖然這個時候是大白天,況且墳里埋的也不是別家的老人而是他爹秦二貨。可是叫大楞一個人在這裏,大楞還是覺見身上一陣陣的涼。轉身往遠了看,大楞的心才跳的慢下來,文瘸子正在離這裏不遠的堆台梁(作者註:堆台梁是當地人對早年間古人留下的烽火台的叫法。)上頭站着不知道在看什麼。大楞感覺挺日怪:這堆台梁有三丈多高,也沒有條往上爬的正經道。不用說是個瘸腿的老漢,就是官莊裏頭胳膊腿都挺利索的年輕人也不一定能爬上去,這個老漢挺能耐。沒事上那個上頭幹什麼?他叫了幾聲,文瘸子也沒有聽見,大楞乾脆就坐在地上邊歇邊等老漢。等一陣陣老漢來了他準備問問爬上堆台梁又看見什麼了。

大楞還以為老漢得一大陣陣才能從上面下來,他還沒有歇過來,老漢已經下來了。看來是這麼些年文瘸子爬山下溝看風水起房采墳地,腿腳都練出來了。大楞還沒有來得及問他去上面看什麼,老漢臉上顏色挺重的就問大楞:上來幹什麼?趕緊弄,不要誤了時辰!

大楞:歇上一陣陣不行?一個人干這個營生有些太重啊。我爹一個棺材我就推了半天!

文瘸子:快起來干你沒幹完的營生吧,耽誤了時辰還不定家裏到時候又出什麼事呢!

大楞沒敢再耽誤,一骨碌起身照着剛才文瘸子給指點的重新開墓洞的口。他把原來的口堵上,瞅准正對東邊的位置又開了一個口。重新用老磚堵上,在用口袋堵好防止進水灌了棺材。忙完這些大楞感覺自己的腰都快折了。沒法啊,這個事找人家莊裏人也不好,又不能叫家裏老婆孩子來干,只能自己幹了。至於種樹,現在這個時候了,種上能活嗎?

文瘸子好像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似的:不用怕種上活不了,選些山坡坡上的小葉葉樹,榆樹、柳樹都行,按我說的種上。怕樹小今年冬天凍死的話就弄些草給裹住些。活過今年冬天,每年就好說了。

他邊說邊給大楞在墳頭前面西北、東南兩條線上,走步丈量好尺寸。拿鐵杴每個地方鏟了一下,算是記號,等大楞找到樹苗了來按照記號栽上就行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大楞沒問,文瘸子自己叨叨:活人進窯,死人進墓。活人要有地方住,死人也得有地方住。活人住的陽宅位置不好,妨的是當下。祖宗住的陰宅位置不好,妨後代兒孫!陽宅有了陽闕要修補,墳地有了陰闕更要補,什麼叫補闕,這就是。四平八穩的望遠地勢塌了那麼大一塊,能有什麼好?究竟人算不如天算,去年我還以為給你爹弄了個好地方。結果老天爺還是不叫這個事情十全十美。天地蓋不全啊!

大楞不說話,文瘸子回頭:大楞,人這個東西歪隔壁拐腿的,不是和家裏老人們埋得不太對,就是和他乾的營生有關係。你就說我吧,年輕時就開始幹這一行,剛開始還不在意。老人們說干這行算是泄露天機,老天爺要叫人拿胳膊腿換。這條腿就是有回出去看地方,沒注意跌到一個圪洞裏,跟前也沒人,爬了半天我才爬上來。腿斷了,自己摸索着將就接住,也沒接好,好了就成了拐腿的。後來想想,這就是你做你的,老天爺對你好還是不好,反正都在前頭等着你呢!

大楞:那我這腿也是拐的,是我幹啥泄露天機的事,還是幹啥壞事了?要不就是我爹埋的不好?

文瘸子:都不是,你這是因為國民黨的槍子不長眼!

文瘸子心說,你爹不打算叫你們知道重新埋你爺爺娘娘的事,我也不能說。這事就這樣吧。反正二貨是重埋過的,以後秦家後代們也不能有什麼大事。

下來西梁坡,兩人只要轉過去就能到家時,狼跑着來個半大小子,一頭撞在文瘸子身上,差些就把老漢給杵倒了。拽住一看,是大楞的三小子寶成。

這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大楞一腳就要踢過去:狼攆你了?瘋跑什麼?

文瘸子:不對,大楞,你停停,娃娃脖頸(作者註:讀bogeng)上有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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