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神

跳神

此時的白臘,尚且不知道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氣質。

她躲在塞托的後面,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着奚原身邊的山玖。山玖似乎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雙杏眼中波瀾不驚,可是顧盼之間,那股靈氣卻令人移不開眼睛。只見她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與奚原站在一起的山玖,顯得那麼自然,兩人並排站在一起,美得就像一幅畫。白臘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濃濃的嫉妒,怎麼看怎麼覺得山玖醜陋,覺得她之所以可以笑的那麼若無其事、雲淡風輕,不過是自信自己的美麗足夠站在奚原的身邊,而不擔心被任何人鳩佔鵲巢。

只一眼,白臘對她充滿了敵意。

察覺到了妹妹對兩人的觀察,塞托說道:“這是我妹妹白臘,今年十二歲了。白臘,這兩位是同我一起來南疆的客人,奚原、山玖,你要對客人有禮貌,要好好招待客人。”

“知道了,哥哥。”說完,白臘又悄悄地打量起了奚原,當奚原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白臘身上時,她便又嚇得往塞託身后一躲,臉上更加火熱。

片刻后,她又伸出腦袋朝奚原望了過去……

白臘對這個小動作,簡直是樂此不疲。可奚原只當她是小孩子怕生,並沒有放在心上。

塞托將從馬幫手裏採購的一些日用品放置在簡陋的山洞中后,問道:“白臘,寨子裏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有!”白臘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在哥哥面前表現了起來,“半個多月前,阿列沙從外面帶進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長得可真美啊,像是山中的百花之神一樣。然後他們將那個美麗的女子關到了祠堂里,每日裏焚香作法,將整個南疆所有的寨子中最鼎鼎有名的端公和巫女都請來做祈禱儀式了。哦,對了,他們說要在今天的巳時舉行修復巫神面具的大典,大典在寨中的廣場上舉行,要請大家都來觀看呢。”

“現在離巳時還有多久?”奚原急切地問道。

白臘垂眸羞澀地閃避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漏斷,緊張地聲音都有些顫抖:“還差三刻。”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去寨中的廣場上解救公主吧。”望了一眼床上痛苦得渾身痙攣的阿母,塞托的心中湧起一股急切之情,只簡單地從山洞的牆壁上取了幾樣東西,便帶着兩人朝山下走去。

也不知塞托用的是什麼巫術,在走出山洞的一瞬間,便將自己的臉變成了另一張放在人群中也找不出來的普通面孔。山玖乃是精怪,可以隨意變換容貌,順便也用一片樹葉變幻出了一張易容用的薄膜,貼在了奚原的臉上。

由於巳時將近,而到達山腳下后,走到寨子中央的廣場上,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山玖用了法術直接將兩人帶到了山下一個隱秘的地方,塞托熟悉當地的地形,穿過幾蓬茂密的竹子后,人便多了起來。

這些人俱是穿着黑灰色的衣服,每個人身上都簪着一朵白色的紙花,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悲哀的、麻木的,死亡的氣息籠罩在每個人的眉梢眼角。

在過去那漫長的時間裏,死亡的陰影無處不在的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就連天氣也是如此的陰翳,無數來自地獄的惡爪將它的手重疊在一起,鋪成一張網,將他們籠罩在其中,雖然會有一些網的空隙透進一些可供喘息的漏洞,但絕望卻時時刻刻地蠶食着每個人的心,聽到半夜的沙沙聲了么?那不是大風吹過竹林的聲音,那是勇氣一點一點被噬咬的聲音。

每一天,南疆的每一個寨子裏都在做法,焚燒艾葉的青煙裊裊娜娜,青色的煙霧衝上雲霄,與陰雲氤氳在一起,整個南疆如同地獄一般。人們念着古怪的咒語,人們每一天虔誠的雙手合十,祈求巫神的救贖,人們沒有精力去務農了,最開始,還能聽到每個寨子裏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可是後來,大家似乎已經習慣了死亡,對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當死亡降臨后,大家只是若無其事地做好死者的身後事。

死的人太多,棺材自然是不會在家中停放七天的,一般是當天晚上死了,第二天早上便由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赤身**地將屍體放進棺材中抬出去葬了。

當地人認為,如果穿着衣服抬棺材,那麼將死者送葬之後,死者身上的污穢之氣會藏在衣服裏面,跟回來,繼續禍害其他的人。

各種各樣的儀式都做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過了,所以今日,對於巫王召集眾人舉行儀式的舉動,所有人幾乎都沒有懷抱着希望。失望的次數太多了,人會變得麻木,而希望於他們而言,更想是鏡中花、水中月。

越是靠近寨子中央建在水上的廣場,人便越多。水上的廣場的高台上,放着十幾把椅子,此刻,椅子上已經坐了幾個穿着華服的人,他們身上穿着十幾件厚重的衣服,每一件衣服上面都用綵線綉着繁複而古怪的花紋,他們身上佩戴着各種各樣的銀制飾品,頭上也戴着厚重的銀制頭飾,頭飾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在微薄的陽光下面反射着冰冷的微光。

他們的神色是肅穆的而莊嚴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漸漸地,在人群的簇擁下,陸續有其他身穿華服的人走上了高台,坐在了剩餘的位置上。

沒有一個人說話,在這樣一個嚴肅的場合,大家都是靜默地垂着眸子,等待着巫王的到來。

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地由12人抬着走到了高台上,有巫女掀開第一架轎子的帘子,一個穿着黑色巫袍的男子款步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鑲着寶石的銀制手杖,他以俾睨四方的神色望了周圍一眼之後,走到後面的轎子前,彎腰,掀開了帘子,將手伸了進去。(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太陽漸漸地從烏雲后探出了頭,凍雪一般蒼白的光輝灑在殷紅的帘子上,一隻白嫩如雪蘭般的手從帘子的深處優雅地伸了出來,五指上是一片片半透明的指甲,像是剝開的白色的蔥頭的皮兒。

然後,映入眾人眼帘的是繁複的深紅色禮服,層層疊疊如同開到酴釄的鳳凰花一般,一股風吹了出來,幾縷青絲率先奪入了人們的眼帘,那般如水的秀髮像是清泉一般流瀉而下,露出了一張巧奪天工、勾魂攝魄的臉。

那張臉上不着脂粉,雖是消瘦、憔悴了幾分,眼波流動間,那令人窒息的美麗依舊奪人心神。

她美麗得不屬於凡間,彷彿風吹得更大些,便會肢解成萬千清香的花瓣,隨風潛入山林中,消失不見。

所有人皆是一臉呆怔地看着她,她邁着極為標準的宮廷步伐,滿頭的銀制飾品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的衣袂隨着風兒翻飛着,使她像是一個瑰麗的夢,彷彿再一眨眼,那個夢就會消失。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以為美,美人之貽。奚原站在台下仰望着那個月光般靜美的女子,心頭浮起這樣一首詩歌,他深深的為她的美麗震撼,無論何種風情,她皆是仙姿各異。

中年男人走到高台正中央,點燃香案,跳起了巫舞,另有十四人在地上坐成兩排,他們都是以前參加過跳神的人,戴着牛頭、馬面、六丁、六甲的面具,手裏拿着龍刀,用南疆的方言大聲叫着要保護南疆。

中年男人跳了一段后,坐在神壇上,嘴裏念念有詞,請神靈附身。片刻后,儀式完成,中年男人端起一碗乾淨的水,含了一口水噴在牛頭上。牛頭從地上跳起來,大叫一聲“哞”,然後又含一口水,噴在馬面上,馬面長嘶一聲,同時蹦躂着跳了幾下。

依次將所有人都噴了一口水之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中年男人說,神要降旨了,讓身旁的一個謄錄生做好筆記。

中年男人閉着眼睛,大聲的用南疆話念叨着什麼。無外乎就是邪魔降世,附身於南疆的一個小孩身上,打碎了巫神面具,巫神發怒了,要降罪於整個南疆。現在,巫神已經下凡了,要勸全南疆的黎民百姓改過自新,只要修復好了巫神面具,往後人人安分守己,巫神便既往不咎。

降旨之後,牛頭、馬面、六丁、六甲,圍着中年男人轉了一圈,揮舞着大刀棍棒,又開始跳神。

跳神結束之後,中年男人跪在神壇前,口中念念有詞,然後身後在神壇上描畫了一番,片刻后,神壇裂作兩半,中間升起了一個玉石雕刻的檯子,玉石很薄,幾乎能夠看見裏面陳設的東西,這個玉石台共有三層。

最上面的一層擺放的是已經碎成了幾塊的巫神面具,中間的一層則放置着蟠龍戟,最下面的一層放置着應天石。

------題外話------

(改頭換面法)?

人生下來,相貌基本定型。現有一術,可讓你隨心所欲改頭換面,或取悅於人,?

或令人生畏。初六日覓取啄木鳥一隻,用丹砂大青拌粟或飯或米喂之,堅持一年,?

葯不可間斷,第二年,將鳥去毛搗爛,加雄黃一錢,作成藥丸二三十顆,每日清晨,?

向旭日和水吞一丸。一段時間后,臉面就可以隨時隨意變形。歡笑時美如天仙,令?

人愛不忍去,怒則青面獠牙,令人驚畏異常。據說古代奸臣常修此道,在皇帝后妃?

面前百般奉承,在同僚及下級面前則陰險異常。又據說古代的優伶(演員)欲成就?

藝名,也常服此類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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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鬼眼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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