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之死

南疆之死

“得罪了。”奚原伸手在他的后脖子上用你一捏,塞托感覺眼前一軟,腦袋軟趴趴的垂了下來。

面對掀開帘子的山玖一臉疑惑的目光,奚原將塞托扔進馬車內,說道:“看來與山玖姑娘緣分未盡,要同行去南疆了。”

山玖淡淡地點頭。

再次醒來的塞托表現得沒有先前那麼抗拒,在與奚原協商后,奚原同意解開了他的穴道,他也表示自己不會逃,會帶着他們去南疆。

雖然彼此目的不同,奚原為此還監視了他好幾天,但後來,奚原發現他似乎真的無心逃跑,而且歸心似箭。

一行人沉默又相安無事地穿過了十幾個城池,來到了南疆。

南疆是一個地域範圍非常廣的地方,沿着官道走到滇南城的城郊后,雙目所及之處皆山也,諸峰如玉簪螺髻,林壑優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走近了,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如同層層的屏障一般,逶迤開去。山上樹木翁翠幽深,一走進去,一股涼意便迎面撲來。

一路走得都是山間的羊腸小道,不時有潺潺水聲瀉於兩峰之間,深山不見人,但聞鳥語響。今年的秋天來得有些早,從高山上望去,可以看到層巒疊嶂的山巒呈黑色、紫色、黃色、褐色、紅色、綠色……

在極遠的地方,有幾座大雪山高聳入雲,像是連接天宮一般,看起來神聖不可及。

這裏的山中野獸非常多,獐子、豹子、老虎乃是林中的常客,每到晚上的時候,塞托便在地上生氣一把火,那火非常奇怪,升騰起來的時候,火焰會在半空中呈現出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蛇的影像,看起來十分逼真,惟妙惟肖。

甚至,那蛇會發出嘶嘶的聲音,那些林中的動物,一見到這些火焰蛇,便不敢再靠近了。而這些火焰,從來沒有熄滅過,就算是在暴雨中,它們依然燃燒着。

據塞托說,這只是一種普通的巫術。而後,他用靈巧的編製了一張半透明的絲網,讓奚原披在身上,起初奚原不解其意,入了深林后才發現,原來林中到處都是螞蝗,那些螞蝗用尾部吊在葉片上,大半個身子都垂在半空中,一等到獵物靠近,便從樹上跳下來,順着獵物身上能鑽進去的孔,鑽進獵物的體內,吸血。

而有了這張半透明的網后,那些螞蝗一掉在人身上,便會渾身發紫,像是中毒了一般,蜷縮成一個球,滾落下去。

奚原發現巫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比如說塞托可以通過砍伐的樹木雕刻出一些栩栩如生的人,塞托摸摸那些人的腦袋,那些人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可以幫助塞托清除路兩邊的障礙,還可以前去探路,獲知前路上的危險事情。

雖然那些木頭人說話發不出聲音,但是他們的表情和唇語與常人如出一轍,塞托能將那些木有人要說的話理解得很清楚。

再者,將施用了巫術的漁網放在山泉中,魚兒會自動游進網中來。不過,越是深入南疆的大山後,便感覺越是危險,南疆深處有一種像是鳥兒一樣大的蚊子,當地人稱之為食人鳥,它們在夜晚成團出沒,別說人,就算是一頭牛也能被啃得只剩下白骨,乃是當地人聞之色變的東西。

因此一到了晚上,塞托便要尋找一種特殊的樹,這種樹看起來像是竹子一樣,有一根一根的竹節,剖開樹皮往兩邊掰開后,會露出一個很大的樹洞,只要人一鑽進樹洞,洞口就會自動合上,嚴嚴實實的,能將那些野獸和食人鳥等全部阻隔在外。

不過山玖、紅杏與窮奇都是妖,自然是不懼怕這些東西的。

南疆都是一層山一層寨,不過因為南疆所有的寨子中的人都知道塞托被驅逐出去了,因為塞托也不能進寨子借宿,一行人都宿在山林中。

不過長年在南疆各個大山當中行走的馬幫,倒是受過塞托阿母的不少恩惠,因此在少年與奚原的艱難跋涉中,受到過馬幫的不少幫助。

馬幫的人告訴塞托,從七八個月前開始,整個南疆變得死氣沉沉,每個月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陰雨綿綿、灰霧蒙蒙。最開始是寨子裏的人不停地死去,口吐鮮血、渾身抽搐,然後連寨子裏的動物也開始接二連三地吐血身亡,緊接着,山林里也籠罩上了一層死氣,死亡彷彿無處不在。

他們馬幫在走貨的這些日子,在南疆的各座山上轉悠着,所到之處,能看到不少病死的野獸,有些死得太久了,屍體上都長出了腐殖的青苔。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生氣與死氣並存,生機勃勃與死氣沉沉同在,彷彿那些遮天蔽日欣欣向榮的花草樹木,都是吸取了死亡的靈氣生長的一般。

山玖告訴奚原,這個地方確實很不對勁,他們彷彿走入了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如今妖界的大門大開,可是這裏卻連一隻妖都沒有,實在顯得太不正常了。

很快,山玖也明白了不正常的原因,這裏的濃重的死氣遮天蔽日,將天地的精華給層層的掩蓋了,如今的南疆,被稱為一座死亡之地也不為過。

在各個大山中行走了兩個月之後,在塞托向奚原展示了各項神奇的巫術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了一座高山的腳下,那座高山,只在半山腰便籠罩在了厚厚的雲霧中。

塞托告訴奚原,這座大山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只有一道開鑿出來的悠長的隧道,可以通往山的那一頭。

不過這條隧道上守衛着很多寨中的人,他們個個武藝高強,若是強行進去,只怕會打草驚蛇,到時候想要營救公主,只怕難上加難。

到如今,塞托倒是有些相信那個中年男人的話了,若不是巫神懲罰,整個南疆不會迅速地“死”去。不過憐憫眾生之於,他倒有些幸災樂禍。

他巫王的位置,本就是通過不正當的途徑得來的,如今他所面對的所有壓力和困境,不過是他罪有應得。

與奚原商量了一番后,山玖設了一個結界,將窮奇和紅杏藏了起來,三個人決定翻閱整座大山,進入寨中。

高聳入雲的大山一眼望不到盡頭,塞托從馬幫那裏買來了三匹馬,與奚原一人騎一匹,剩下的一匹馬則馱着一些糧食和一堆畫紙。

當糧食吃完之後,塞托展開畫紙,第一張畫紙里畫的是幾匹驢子,塞托將畫紙卷了起來,放在火上燒烤了一會兒,然後拿出小刀在紙上割了幾道,神器的事情發生了,畫紙變作大塊的肉,懸浮在半空中。

塞托從火中取出一塊烤驢肉,遞給奚原,剩下的吃不完的熟肉全部用油紙包了起來,放在了馬背上。

然後他展開另一張畫紙鋪陳在兩匹馬面前,紙上畫著栩栩如生的青草,像是要從畫框中長出來一樣,兩匹馬慢悠悠地飽餐一頓后,揚起了頭。

越到高處,越是陡峭,有些地方几乎到了垂直的地步,三人不得不棄了馬。山玖倒是輕盈的像是一片花瓣一般,隨處可去,塞托和奚原在這樣高的山上,卻因為缺氧感覺頭疼欲裂,呼吸不暢,有一種隨時會暈眩過去的感覺。

兩人都不敢說話,生怕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這座山的上空設了禁制,一旦在上空中使用巫術,便會觸動整個山寨中的巫鈴,當鈴鐺聲大作的時候,便會被視作不敬或者入侵。

畢竟山腳下的通道,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更加便捷的攻入山寨的辦法,便是騎着大雕用巫術破開禁制,從上面俯衝攻入。

翻閱過這座大山後,出現在在眼前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裏是一個大型山谷。山谷內溫暖如春,叢叢的蓬竹下,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世界,其中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一塊塊整齊的稻田裏的清水映着藍天、白雲、雪山,田疇處是一簇簇的大樹,擠擠挨挨,綠意蔥蘢。幾座大型的湖泊清澈見底,如同一塊上好的滇玉一般,又如同一塊剔透的鏡子,將整座小城映照的鐘靈毓秀。

初陽從雲層的縫隙里灑下金屑一般微光,微風漸漸地拂過這座古雅的寨子,街道上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了,那些人皆是**着身體,手裏抬着一口口的棺材。

奚原回想起在來的路上,看到不少樹木被伐的場景,心中有些瞭然,這些人怕是要出去送葬的吧。

從半山腰往下走,奚原在心裏默數着看到的棺材數,在最後一口棺材被抬進隧道后,他嘆了一口氣,一共是一百五十八口棺材。

他不由得問道:“你們這個寨子中到底有多少人?”

“我走的時候,是一萬多人,現在不知道了。”塞托搖了搖頭,這個寨子原先只是一個小小的坨坨鎮,後來打通了隧道,人便多了起來,百年之後,這裏便成為了一個寨子。

由於在這個神奇的地方,他們發現了應天石,便認為這個美麗寧靜的地方乃是巫神居住之地,住在這裏的人都會受到巫神的庇佑。

再後來,又在南疆發現了另外兩樣聖物,一是聖玉,最後被雕刻成了巫神面具,再者就是神秘的神物蟠龍戟。

大山自滇西北龍騰虎躍而來,翻過了這座巍峨如天宮的大山,便是一片世外桃源的寧靜之地,不足為外人道也。它就像是一塊剔透的水晶一樣,玲瓏精緻,小巧迷人。

很少有人知道,其實這裏便是大周龍脈的尾部,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乃是一處風水絕佳之地,多年前前朝的開國皇帝的母親,便是長眠於此地。

從此處往北走一百里,有一個巨大的天坑,天坑裏日日噴出耀眼的火焰,照亮北邊的半邊天空,就算是大雨也不曾熄滅。但其實在這駭人的天坑中,隱藏着一個秘密。當年有人不慎落入了天坑,掉進去后才發現坑底的溫度並不高,天坑的側面是一個悠長的隧道,他沿着隧道走了七天七夜,在他快要餓死之際,發現了一座金碧輝煌的皇陵,而在皇陵正殿的中央,供奉着閃閃發光的蟠龍戟,蟠龍戟上紫氣升騰。

那人起了貪戀,上前拿起蟠龍戟,就在這裏一刻,天塌地陷,他也被巨石砸暈,昏迷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坨坨鎮的人救了出來,原來那座皇陵就在坨坨鎮的正下方,不過現在已經完全塌陷了。

由於蟠龍戟看起來恍如神物一般,便被寨子中的人當做聖物供奉起來了。

三個人繼續下山,太陽已經升上了中天,天空中卻始終籠罩着一層灰濛濛的霧,坨坨鎮的大街小巷已經有了些許人氣。有很多穿着奇怪戲服的人在宗廟或者街道上,唱念做打,那些歌詞莊嚴肅穆,神秘而遙遠。

塞托告訴他,這是儺戲,是用來驅逐邪氣、祈禱人們早日恢復健康的。

塞托並沒有急着去往山下的寨子裏,而是七彎八拐地走進竹林深處,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簡陋的山洞,山洞中躺着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婦人的皮膚像是皺巴巴的羊皮紙一樣掛在骨頭上,眼神也十分渾濁。

婦人的旁邊守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一聽到塞託身上輕微的鈴鐺響聲,便抬起了頭,驚喜地說道:“哥哥,你總算回來了,阿母……阿母她……”

說著,小女孩便哭了起來。

塞托趕忙上前,掀開母親的眼皮看了看,只見母親的瞳孔中,有一團黑色的霧氣在劇烈地翻滾着,像是要撕裂母親的眼睛一般。

而母親的嘴角也湧出了黑色的鮮血,她渾身抽搐着,痛苦地呻吟着,眼睛已經瞎了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回來了。

塞托的眼眶紅了,拉着母親涼的像是晨露一般的手說道:“阿母,塞托回來了,阿母一定要撐着,塞托很快就會找到最後一味藥引解開那惡賊下在你身上的巫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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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鬼眼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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