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痛,好痛,母后,幫幫我,母后,母后——”
看着女兒高燒燒紅的面頰,聽着她揪心的呼喚,皎蘭心如刀絞,神域最好的醫生都無濟於事,自己又能做什麼。
默默的握緊女兒的手,低下頭,把臉貼在女兒手上,過高的體溫燙出了皎蘭隱藏以久的淚水。她不記的自己何時這樣頻繁的哭過,無論是在族人在遭受屠戮時,得到父母去世的噩耗時,還是自己將成為祭品時,自己都沒掉過淚,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助。孩子呀,你快醒來吧。
“好涼呀,下雨了嗎?”冰涼的水滴刺激了露露幾乎癱瘓的神經,在熟悉卻難於忍受的痛苦中,露露恢復了意識。好像聽見了熟悉的抽泣聲,做夢了嗎?母親是不會哭的。迷茫露露這樣告訴自己,然後費力掙開眼睛,只見滿眼的紗帳,一隻被緊握的手以及手上那斑斑淚滴,是母親!
“露露!”見女兒睜開了眼,皎蘭心中止不住的狂喜。
“母后。”露露氣息若離的喚了一聲,痛苦的發出低低的呻吟,感慨於自己的虛弱,更震撼於母親的眼淚。
“露露!”伴着寢宮門的一開一關,一個深沉的男聲和一個清麗的女聲傳了過來。
“姑姑。”艱難的擠出兩個字,強烈的疼痛讓露露難以呼吸,但她還是費力的扭過頭,露出一個令人心碎的微笑,然而當她看見最後的那個男人時,微笑凝固了,重新閉上眼睛。
宛如一桶冷水劈頭而來,秉坤的心墜入谷底,停下急切的腳步,默默站在門口,哀痛的望着病榻上的女兒。只要女兒沒事,怎麼都好。
皎蘭看了看對峙中的父女,無奈的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侍從們端湯的端湯,送葯的送葯,忙碌起來,這宮中的慘淡愁雲終於有所化解。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露露終於可以下床活動了,除了神后始終留在露露身邊照顧她,神帝也是有空就往露露的宮殿跑外,神域一切正常,至少在外人眼裏這樣。
“真美呀!”涼爽的風兒,溫暖的陽光,撲鼻的花香,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美好,漫步在熟悉的花園,露露由衷的發出了感慨。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這才能真正認識到和平的美好。幸福的表情顯露在露露的臉上。
神后扶着露露,聽見了女兒的嘆息,微笑不由爬上眉梢。除了當父親不存在外,那個活潑乖巧的女兒又回來了。這一個月裏,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問在邑谷關發生了什麼,小心的維持着那脆弱的平衡。
“陛下,拖了一個月,慶功會應當重新舉行。”御書房內,首相兢宣摸了摸唇畔的小鬍子,向神帝報告。秉坤不悅的瞪了兢宣一眼,收回沉浸在女兒美麗笑顏上的思緒。上回慶功會由於馨露公主打岔,弄得人仰馬翻,軍中的獎賞未能發出。現在軍功獎賞引起了少數下級軍官的不滿,甚至有人為搶軍功而鬧事,惹得民眾怨聲載道,要求立即解決,於是大家公推兢宣向神帝說明。儘管明知神帝最近心情不好,兢宣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唉,老臣難當,負責任的老臣更難當。
“慶功會?”神帝先是一愣,然後點點頭,“怎麼,下頭人等不及了?”畢竟是將軍出身,神帝立即明白過來。
“只差翻天覆地了。”見神帝並未發怒,兢宣不由鬆了口氣,一邊回答,一邊呈上封賞名單及意見。
神帝走馬觀花的翻着名冊,兢宣忽然感到一陣沒由來的緊張。
“這名單的評判標準是什麼?”神帝沉吟一陣,突然發問。
“根據慣例。”兢宣平靜的回答。
神帝眉頭微皺,目光鎖在新添的邑谷關一役上。露露抗令不遵,要受軍法處罰,而八六三軍軍長借述職機會回到後方,卻因為八六三軍邑谷關戰役的勝利得到了獎賞,這公平嗎?他直接翻到後面一頁,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心中一陣刺痛穿過,女兒的笑臉,突然變成了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耳邊聽見了她字字帶血的控訴,在她的控訴中,神帝痛苦的抱住了頭。
“陛下,陛下——”身邊的兢宣,輕輕喚回走神的神帝,對他的失態感到驚訝。
秉坤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正色問:“士兵們對這份名單有什麼反應?”
“沒有對外公佈,因此不清楚。”兢宣回答。
“是嗎,凱崴你的意見呢?”秉坤問
“陛下,這不好說,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慣例如此。”與兢宣一起的凱崴回答。
秉坤翻着名冊,御批的筆始終寫不出同意二字。
“陛下?”兢宣有些不知所措。
“啪”一聲,秉坤甩開了手中的筆,對身邊目瞪口呆的兩人下令:“從今日起兩周內,把名單對外公佈,聽取公眾的意見,由民眾決定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