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車裏，海棠慵懶地斜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暈眩感還沒有消失，她覺得彷彿又置身在剛才那個驚險刺激的海盜船里，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感覺實在難受，她搖下車窗，倚在車窗上使勁往外面乾嘔。

錢嘉樂見狀，一個急剎車險些沒讓她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上，她乾嘔得更加厲害，錢嘉樂伸出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拍着，被海棠一把打掉。

過了好一會，海棠才慢慢緩過勁來，視線也不再那麼模糊了。

然後她打開車門就要下車，卻被錢嘉樂一把拉了回來，雙方僵持着誰也不肯鬆手。

錢嘉樂忍不住打破了僵局：“你又在發什麼神經？”

他從來沒有帶着這種口氣問過她，她說話也毫不留情：“不關你的事。”

他那黑亮的雙眸中閃出一絲憤怒：“你老是對我說‘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你以為我很想管你嗎？”

海棠破口而出：“那你就不要管我啊！你為什麼要管我啊！”

“我也很想不管你，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我都做不到。我做不到你知道嗎！”錢嘉樂朝她喊。“我一直在問我自己，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以前我以為是我只是喜歡你，就像喜歡我的那些前女友一樣，沒有那麼喜歡了就可以甩掉。可是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不是我甩不開你，而是我根本不想甩開，因為我已經愛上了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只是把我當做你的朋友或是哥們，但是對我來說不重要，只要能夠看到你，看到你笑、看到你開心，我就安心了。”

聽完這些話，海棠兩隻手攥得緊緊的，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這種時候她千萬不能認輸，美寶的幸福還掌握在她手中，她不可以退縮：“如果你真的對我好，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好，你說。”錢嘉樂點點頭。

“答應我，好好對美寶。”海棠的聲音有些許顫抖。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嗎？”錢嘉樂受傷地問，心像被掏空了一樣。

海棠覺得喉嚨乾澀得講不出話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別過頭，使勁不讓它們流下來。

錢嘉樂自嘲的笑了笑：“一定是我做了太多對不起人的事，所以現在輪到你來懲罰我。我認命了。”

突然錢嘉樂話鋒一轉：“既然我都答應了你，你也要答應我一件才算公平。”

海棠回過頭來，吸了一下鼻子，說：“什麼事？”

“陪我去看日出吧。我想以後也沒有機會能再像這樣和你一起了。”錢嘉樂擺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海棠猶豫了一下，或許他說得沒錯，這應該就是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最後一次，她笑着點點頭：“開車吧。”

凌晨。山頂上。風很大。

天還沒有亮出來，海棠和錢嘉樂肩並肩坐在草地上，山上的風吹過來涼颼颼的，海棠忍不住抓緊了衣角。

“你看過日出嗎？”錢嘉樂問道。

“看過，在大陸的時候見過，但是還沒有見到過香港的日出。”海棠露出了些許期待的神色。

“你喜歡看日出嗎？”他轉過頭望着她的側臉。

“當然喜歡啦，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的。”海棠肯定地回答。

“難怪林美寶一直都吵着要來看日出。”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澀的滋味。

海棠沉默了，沒有說話。

“我從來沒有看過日出，所以我希望我的第一個日出是和我喜歡的女孩子一起看。”他認真的樣子讓人心疼。

“錢嘉樂...”海棠輕輕喚他的名字。

“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滿足了。”錢嘉樂笑着說，嘴角微微揚起，形成一條好看的弧線，但卻多了幾分悲涼的味道。

轉眼間淺藍色的天邊出現了一道紅霞，慢慢地擴大了它的範圍，加強了它的光亮。

海棠知道就快要日出了，她戳了戳錢嘉樂的肩膀，錢嘉樂順着她的目光果然看到遠處的紅光在緩慢上升，到最後，完全突破了障礙，像一個圓圓的蛋黃派。

一剎那間，它發出了奪目的光亮，射得人眼睛發痛，同時附近的雲也像着了光彩。

“好美啊...”兩個人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