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一線
郎中站在一旁看着東辰給韻芝喂參湯,擰着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東辰斜睨他一眼:“有話直說便是。”
“這個……”郎中抬手摸了摸灰白的鬍鬚,轉身走到桌前坐下,看一眼韻芝,連連搖頭道:“老朽已經儘力了,小姑娘能不能熬過今晚,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東辰捏着湯匙的手頓住,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低聲自語般道:“沒辦法了么……”
凡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呢,就像泡沫一樣,一不小心就會破碎。
“她的頭部似乎是撞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顱內有輕微的出血,原本不嚴重,偏偏又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就算是醒過來,也很有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有,她的腳傷到了筋骨,以後可能都沒有辦法正常行走。”郎中無奈地嘆道。
“知道了。”
想起孟浮生說的話,這姑娘天命帶煞,是個薄命之人,他幫得了她一時,難道還幫得了她一輩子么?
半夜時分,韻芝從噩夢中驚醒,抱着被子縮在床角,感覺臉上濕濕的,一摸全是水漬,用食指沾了一點放進嘴裏,鹹鹹的,是眼淚。
腦袋疼,腳也疼,疼痛感讓她暫時忘記了去思考問題,比如:她是誰?這裏是哪裏?屋裏黑漆漆的,她什麼也看不清,喉嚨又干又澀,像被火燒着一樣,肚子很餓,渾身又一點力氣都沒有,她一動也不想動。
為什麼還活着呢?
這個想法跳出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為什麼她會想到死?
她慢慢想起來,她似乎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噩夢,被兩個很奇怪的人帶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裏開滿了紅色的花朵,那花沒有葉子,紅得像燃燒着的火焰,看久了,眼睛都疼,還有一扇很大很大的青銅門,青銅門上的浮雕十分猙獰可怖。
前方有一條很寬的河,河上有一座橋,橋上有位白頭髮的老婆婆,微笑着對她招手,走近之後,她才發現那老婆婆的眼睛是鬼火一樣的綠色,她嚇得轉頭就跑,卻被人牢牢地抓住,怎麼也跑不掉……
“醒了?”
被突然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韻芝抬頭看向床邊。
屋裏只點了一盞油燈,光線很暗,她看不清說話的人是個什麼模樣,只知道是個年輕的男子,一身玄色長袍,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韻芝小聲地問道:“你是誰?”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卻有一隻溫暖寬厚的手掌貼上了她的額頭,片刻之後,韻芝覺得額頭沒那麼疼了,卻困得睜不開眼睛,倒頭又睡下了。
“因為同情,所以忍不住想要幫助,可我除了讓你痛苦地活着,又能為你做些什麼呢?”東辰站在床前垂眸看着睡熟中的韻芝,突然感到很迷茫。
他想幫孟浮生,卻不知如何去幫,因為真正困住孟浮生的,不是六界,不是天譴,更不是天帝,而是他自己。
他太了解那個人,將責任和道義看得比生命更重,看似淡然隨和,卻固執得要命。
這也正是他欣賞孟浮生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