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矢帝猛
?耿納從發佈任務的地方回來，帶着一袋子金幣。
格林走出自己落腳的房間，注意到牛頭人手中的袋子並不是很大。他知道這次的薪金不多，根據達克斯多所講，這個聚居地雖然有所謂的領主管轄，但尚未形成規模，根本沒有傭兵工會。他們所接受的這個任務來自於當地居民，是生活在這裏的普通民眾集資，請當地領主代為發佈的。耿納腦筋很直，但人很樸實，別看他是牛頭人，卻對聚居地的所有種族民眾一視同仁，相較於其他地下生物更有責任心，所以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嘩啦——
耿納把金幣倒在潮濕的木桌上，半新的金幣在燭火下閃閃發光。
“哦……我聞到了金子的味道！”
洞穴人深呼吸，露出一副迷醉的表情。
“各位，感謝你們參與這次任務，你們也明白……”“好了隊長，快分錢吧！”
作為小隊隊長，牛頭人有些窘迫，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次收穫小於付出的任務，萬幸隊員們都能夠理解，為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出一份力，感覺也沒那麼糟糕。
“二十四個金幣？要怎麼分？”
達克斯多查了一遍，忽然提出問題。耿納正把手伸向金幣，聽到達克斯多的問題也愣住了。小隊一向薪金平分，二十四個金幣給四個人正正好好，可如今多了一個格林……
“格林……”耿納有些為難地望向少年人，格林站在稍遠的地方，趕緊走過來表態，“耿納隊長，我很感謝你們在危難關頭邀請我入隊，這次的薪金還是你們四人分吧，就當做是我的謝禮。”這次冒險，他的收益遠非薪金能比，自己既然獨自繳獲戰利品，大家共同分成的部分格林自然不介意少拿一點，甚至於還能向大家留下一個好印象，何樂不為呢？
“希力卡，這是個好人！”瞎子果然立刻激動地大叫起來，希力卡毫不猶豫地給他腦門一巴掌。
耿納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你，我們這次任務能否完成還是未知數，這樣吧，這二十四枚適值金幣我們均分，然後一人給格林一顆小金坨，你們覺得呢？”小金坨是地底居民對尼貢金幣的戲稱，由於技藝和地理上的原因，流通於尼貢的金幣厚於普通金幣，而且兩面中間都有突起，但實際含金量較低，大約等同於0.8個適值金幣（通用金幣），這對每個人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格林也欣然同意了隊長的好意。
“嘿，新人，你還要學很多！”薪金分配結束，洞穴人跑到格林身邊，露出一副詭異的表情說道，“你看，學得越多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忘記的越多，忘記的越多知道得越少——為什麼學來着？”
達克斯多按着艾拉切的腦袋，把他推到一邊，然後把格林拉到了一旁。
“呃……他想表達什麼？”少年被洞穴人弄得一頭霧水。
“和我想說的問題一樣。”達克斯多如此回答，“我，覺得由我來說你會更清晰。”
少年人對這位口語蹩腳的妖術師還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他在之前的戰鬥中，發現了歷史當中的達克斯多百戰百勝的訣竅，所以他略覺好笑地問道，“怎麼了？”
達克斯多一臉嚴肅，“你，要記住，尼貢不是個展現善良的好地方——至少這裏以外其他地區不是。”
格林斂去笑容，“我明白，謝謝你的提醒。”達克斯多說的是事實，尼貢普遍較為混亂，在這個古老的地下王國，軍隊能夠允許一個發瘋的將軍統帥，卻不能認可一個善良的將領任職，“不過我運氣不錯，最先碰上的是你們。”
牛頭人咧咧嘴，轉身就要走。
“達克斯多，請稍等一下，”格林急忙叫住他，然後清了清嗓子，在牛頭人詢問的目光中說道，“有空的話，能不能請你教授我使用魔法？”
妖術師愣住片刻，“……你，要學魔法？”
格林點了點頭，露出狡黠的笑容，“或者……教教我怎麼在戰鬥前，偷偷給自己放護體石膚？”
達克斯多快速衝過來，一把捂住格林的嘴，“沒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格林生活得很充實。
多數時間裏，格林都在不斷回憶自己作為格鬥家時期的技能，雖然沒能被系統接納，能熟悉起技巧也是好事。其他時間，格林不是隨着小隊出任務，就是在和隊員們學習。較多的時候，格林會和達克斯多學習學習魔法，練習一些成為法師的基本功。妖術師術法專一，而且擅長輔助性法術，達克斯多更是此中翹楚，他對於土系法術的理解非常深刻，這也是為何他能悄無聲息地給自己施加增益魔法，還不會被對手發覺的緣故。格林跟着達克斯多進行了法師入門，並且在了解了理論內容后，迅速與四大元素產生了連結，這讓牛頭人驚訝異常，甚至懷疑格林是否來自於法師之都恩底彌翁。格林當然不能說這要歸功於系統的“一學就會”，只能自個兒跑到一邊去偷笑。
近戰方面耿納和希力卡比較出色，格林也會抽空跑過去，抱着小狐狸鑽研他們的劍術。牛頭人隊長和中年女人劍術都是傭兵式劍術，無論是技巧還是殺傷力都略有不足，但非常實用，耿納的大劍兇猛，希力卡的短劍迅捷，而且攻防一體。格林雖然曾經和頂級劍士叫板，也依然從這種樸實無華的招式里學到不少。有時候少年都在懷疑，自己重生一趟，實力全無從零開始，難道對於戰鬥的領悟還大有補益？或許前世看得那些武俠也並非全都胡謅八扯。
好容易到了休息時間，深感時間緊迫的格林不敢放鬆，偶爾還要跑到艾拉切那兒，看它擺弄手頭那些奇奇怪怪的機械。艾拉切雖然是個戰士，而且還是個健忘的話癆，但他卻有着得天獨厚的能力——製造大型機械！你很難想像，一個沒有視力的洞穴人要如何製造各種器具，並且保證精密不出問題。小隊為艾拉切提供了最大的一間棚屋，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半成品機械。格林曾趁着艾拉切聒噪的時候，偷偷比對了幾套機械，結果他驚奇的發現，居然是某種較為成熟的弩車雛形，少年人從此對這洞穴人佩服不已，也總算明白艾拉切這種脾性的洞穴人，為何能被小隊接受。前世講人不可貌相，格林深有同感。
地下世界無分晝夜，時間很快流逝。此時此刻，在聚居點的中心位置，領主府邸之外。
“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格林到達尼貢領的第五天，他剛剛跟隨小隊出了次任務，正陪着耿納到領主住所領賞，卻沒想到看到耿納黑這個臉走了出來。
“那個該死的蛀蟲，他居然剋扣我們的薪金！”耿納悶着嗓子，氣沖沖地說道。
格林皺了皺眉，“沒有任何原因？”
“貪婪，就是因為貪婪！”耿納越說越激動，聲音悶響傳開，“這不是第一次了！我今天碰到熟人，他是個屠夫，也參與到之前的集資懸賞，結果他告訴我，他們一共籌集了三十枚金幣！”
“三……那個領主偷拿了六枚金幣！？”格林有些驚愕，論壇上有些喜歡考究的玩家，曾經把遊戲世界的貨幣和現實世界進行比對，粗略估計一枚適值銅幣等同於軟妹幣三元，也就是說，這個格林尚未認識的領主，私自拿走了屬於傭兵的五千餘元！
格林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怒意。他看得出來耿納已經極度憤怒，所以他必須保持冷靜，“嗯……隊長，至少他不是給我們剩下六個金幣……”
耿納余怒未消，還要發火，領主府邸走出一個身着制服的中年人類，帶着數名洞穴人衛兵走近，陰陽怪氣地說道，“耿納隊長，你有什麼不滿嗎？如果有的話，可以去和領主大人說啊。”
耿納回過頭，強忍怒氣陰沉着臉，“……不，管家大人。”說完拉着一臉莫名的格林就要離開。
“站住。”領主的管家突然換了一副嘴臉，“領主大人給你們提供工作，你們還不感謝領主大人？領主大人沒去找你，你領完打賞反倒站在領主大人的府邸喧鬧，現在領主大人被你們吵得頭疼難忍，難道你們就準備這麼跑掉？”
“你有病吧？你們家領主自己身子弱，不去好好伺候着跑來亂吠什麼？”格林的怒火瞬間被點燃，衝上來指着管家就是一通吼。《追隨神跡》中的任何npc皆可進行互動，因為和npc的口角衝突導致的謀殺比比皆是。玩遊戲本來就是為了消遣，現實中一天天跟個孫子似的，誰沒事還跑遊戲裏來受氣？格林就沒少在遊戲中碰到狗仗人勢的npc，他也從來不假顏色。格林甚至都懷疑，遊戲中這麼多腦殘npc就是製作商用來給玩家們撒氣的，所以哪怕進入到一個真實的世界，格林依然無法忍受這種“npc”的行為。
“你！……”
“抱歉，管家大人，他還是新人。”耿納扯過格林，深呼吸一口，然後轉過身儘力露出笑容，“那麼，管家大人，我該怎麼治好領主大人的頭疼？”
“哼，本來我只是奉命驅逐你們，不過領主大人的頭疼需要醫治，我這個做下屬的怎能不管呢？你把領主大人賞你的錢留下，就當做是醫藥費，”管家趾高氣揚地說著，耿納臉色就是一變，可他還沒說完，又瞅了瞅格林，“另外，耿納隊長，你的任務完成的不錯，但是看來你沒能力管好手下啊，把這小子送到領主府邸來做幾個月奴隸吧，我幫你好好****。”
格林驀然抬起頭，死死盯着管家。
“怎麼？你想說什麼嗎？”管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眯縫着眼睛俯視格林，“小子，能給領主做奴隸是你的榮幸，哈哈，你有沒有感覺很開心呀？”身後的洞穴人也亂七八糟地笑了起來。
格林的雙眼和氣焰囂張的管家對視，驀然間的一秒，在格林視線當中，管家的臉倏然變幻成白色的數圈繃帶，好像戴上了木乃伊面具一般，卻又很快變回原樣。正怒火中燒的格林難掩驚訝，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領主管家，卻好像見了鬼一般，臉上顏色瞬間褪盡。
他指着格林，顫抖着聲音驚恐大叫。
“矢、矢帝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