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4、大結局(二)
這天周逍格外疲憊,回到家后什麼事情都不想做。客廳里沒開燈,魚缸里的燈管透着盈盈的光,他發了一會兒呆,才去冰箱拿出魚食,先扔了幾條小雜魚進去,鱷雀鱔顯然餓壞了,一口就叼走。喂完魚,他去院子裏轉了轉,角落裏的兩張藤椅已經積灰,健身器材淋過雨,濕噠噠的,他看了一眼樓上的陽台,空空蕩蕩,漆黑一片,角角落落全無生氣,這棟樓彷彿又回到去年八月之前,一到晚上,四下無人,沒有方已嘰嘰喳喳跑跑跳跳,這裏安靜得讓人瘮的慌。
他早早躺上|床,發了一條短訊給方已,問她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方已沒有回復。有電話進來,他接起,母親在那頭說:“還沒睡吧?我剛吃過晚飯。”
周逍笑道:“今天吃得早。”
“你外公喊肚子餓,讓我早點開飯。小方休息了嗎?”
周逍笑着說:“嗯。”
“你外婆問你什麼時候定下來,她着急抱外孫。”
周逍心臟抽了抽,說:“我也想。”
“我聽你這幾天語氣都不太對,是不是跟小方吵架了?女孩子要哄的呀!”
周逍問:“媽,你懷我的時候,多久才知道自己懷上?”
“怎麼問起這個?我想想啊,大概兩個月吧。”
“你流過孩子嗎?”
“哎,你這問的都是些什麼問題,什麼流過孩子,我要是流過孩子,你早就沒了,我那時倒是想過打胎,畢竟我跟你爸爸……”頓了頓,她打住,“等一下,是不是小方懷孕了?沒了?”
周逍眼睛發澀,沒有吭聲。
第二天,室外還是濕漉漉的,樹葉青草都沾着露,馬路上水漬已干,坑窪地還有一些小積水。周逍約了人打高爾夫球,地點在盛庭高爾夫球俱樂部,這傢俱樂部在本城名聲響亮,老總叫汪霖,年齡五十齣頭,南江市本地人,靠娛樂業起家,與歐海平經歷相似。周逍記得方已曾經提到過她被陷害一事,她當初草擬活動方案,其中有一項是嘉賓名單,領導斟酌再三,讓方已剔除汪霖,因為歐海平與他不對盤,當時已被剔除的“汪霖”名字又出現在嘉賓名單上,沈麗英當場質問方已,方已主管回去后大發雷霆。
而就在前次海濱城市商務活動中,汪霖應邀出席,歐海平與他不合是早已公開的事,兩人見面從無交流,可是就在周逍讓人留意歐海平與三位老總的會面之後,那頭傳來信息,會面結束,歐海平在山道上和汪霖碰了頭。
高大少甩着高爾夫球杆,陰陽怪氣說:“怎麼想着跑這裏打球?聽說你跟歐維妙有些微妙的關係,說不定哪天就要喊歐海平一聲岳父,你不知道姓歐的和姓汪的是死對頭?”
周逍說:“我是跟你來打球,你們家和姓汪的關係不是挺好?打球就專心打球,你球技差,就是因為你三心二意!”
“哎我說,我球技差?你當是從前打籃球我總是輸給你?來,今天咱們比一比!”說著說著,高大少突然朝周逍身後笑起來,“汪叔叔,您在啊?”
周逍回頭,只見汪霖腆着啤酒肚,身材矮胖,一臉紅光滿面地笑:“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你爸爸呢?”
“我爸就知道工作,拉不動他!”
汪霖看向周逍,笑說:“這位一定是周逍周總!”
周逍伸手與他相握,笑了笑:“汪總,幸會。”
周逍同汪霖吃完飯時,已經夜裏九點,他開着車,特意繞遠路經過方已入住的酒店,酒店外人來人往,他逕自駛了過去,已經開出一段距離,綠燈轉紅燈,車停下,他敲了敲方向盤,綠燈起步后,他開出一段,再打了一個方向,繞回了來時的路,遠遠地停在酒店對面的停車位上。車停在這裏,又不知可以做些什麼,周逍百無聊賴地撥弄着香煙盒,抽出一根煙,又放回去,把每根香煙都折磨了一遍,他才抬頭看了一眼酒店,眯着眼睛,數不清方已住的樓層,眼看最後一遍快要數清了,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不悅地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沒有接,電話持續響了很久才自動掛斷,過了一會兒,他才開車離開。
酒店十六樓的一扇窗戶推開的一瞬間,馬路對面的車子剛巧開走,涼風拂面,方已靠在窗戶上看夜景。她的手機關機了,關機前她和大方通過電話,確認了回家的時間,大方在這方面第六感敏銳,問她和周逍是否出現感情問題,方已不想多談,敷衍了幾句就轉移了話題。
“外面吵,都是車子。”蔣予非走了進來。
方已轉身笑道:“吹一會兒風,待會兒就關窗了。”
“昨天我加班遲,回來已經很晚,這幾天因為要交接,所以有點忙,下周我就可以走了。”
方已驚訝:“這麼快?”
蔣予非點頭:“運氣好,這次有人及時替上來,你這邊是不是沒有什麼事了?”
方已說:“還有一些行李沒有拿來。”
“我幫你去拿?”
方已想了想,搖了一下頭:“不用了,你要上班也沒時間,過幾天我自己去拿。”
那頭歐維妙放下手機,盯着周逍的那串號碼,想再撥出去,手指剛要摁下,突然就見到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繞着她的車子看,她蹙着眉頭走了過去,那個男人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她,歐維妙一言不發地拉開車門,那男人終於開口:“這是歐海平的車子?”
歐維妙揚眉:“你是什麼人?”
“我找歐海平。”
這兩天歐維妙的車子送修,今天開了家中閑置的一輛車來上班,車型和父親座駕一樣,還佔用了父親的專用停車位,難怪別人會認錯。歐維妙不動聲色道:“歐海平是家父,請問你是……”
對方說:“你是歐小姐?歐小姐你好,我叫劉坤!”
方已隔了一天就去寶興路,沒有刻意挑時間,走到那裏,卻見公司大門緊閉,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她往樓上走,走了幾步,突然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響,腳步不禁停頓,隨即又往上跨了一步,緊接着大門開了,有人走了出來,喊:“方已?”
方已停了停腳,轉過身說:“火箭,今天禮拜六,你還加班?”
“沒錯,今天禮拜六,我居然還要來幹活兒,回頭一定要讓老闆加我工資!”火箭三兩步跑上台階,問,“你怎麼過來了,這是要搬回來了?”
方已笑眯眯舉起雙手:“你看到了什麼?”
火箭奇怪:“手啊,怎麼了?”
“對啊,你就看見了我的手,我搬回來什麼?”
火箭說:“回來住個人就行,需要拿東西么!”
“我同事幫我收拾東西走的時候你可是看到的,你還秀紋身嚇唬她,那些行李不是東西啊!”
方已轉身上樓,火箭跟在她身後問:“老闆知道嗎,你跟老闆說過你回來了嗎?”
“我跟你老闆分手了,回來為什麼要告訴他。”
“我就知道女人最絕情,你怎麼做得出來,哎呀——”
火箭捂住鼻子,大門把他鼻頭撞得酸疼,方已隔着自家門板說:“哎呀什麼哎呀,別傷了大門,到時候馬阿姨檢查要是發現大門有損壞,我就讓她找你!”
火箭恨聲道:“算你狠!”
方已行李太多,被子枕頭和大件行李只能寄快遞,她還想把客廳里的貨架拆走,蹲在那裏研究貨架的時候,電話進來,她一時手滑,竟然馬上接通了,手機音量大,她聽見周逍問:“你要走了?”
方已愣了愣,才把手機放到耳邊:“哦,對。”
“在收拾行李?”
“是。”
“收拾好了?”
方已說:“火箭給你打小報告才幾分鐘,我哪有這麼快。”
周逍放鬆了下來:“你等着,我馬上趕回來。”
“不用了,其實我沒幾件東西,過幾分鐘馬上走了。”
“先別走,你等等我。”
“我不想等。”
周逍怔了怔,半晌才說:“哪天的飛機?”
“下周三。”
“為什麼周三,太早了,太趕。”
“那天機票便宜點。”
周逍沉默,過了一會兒說:“氣象預報那天天氣不好,不如改簽,再晚兩天?”
方已說:“南江市天氣不好,那邊天氣很好。”
電話那頭有些馬路上的噪音,周逍應該在開車,他沒在說話,倒是按了按車喇叭,聽來很急躁,方已說:“開車別打電話。”
周逍馬上說:“好。”可是車子照樣行駛。
方已環顧了一下屋子,說:“我真的要走了,快遞員應該快到了,我要去樓下等,幾分鐘就能走了。”
周逍說:“我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到家。”方已沒有應聲,周逍猛踩油門,又突然收了勢,把車停在了路邊,低聲說,“出門別走人少的地方,盡量結伴,晚上別出去瞎鬧,要是肚子餓想吃宵夜,忍一忍,別像之前似的大半夜出去就為了買點吃的。別急着找工作,我知道你存摺里還有多少錢,夠你花一陣的,先養好身體。”頓了頓,他又說,“等着我,快了。”
方已舉着手機,看着流瀉到卧室里的碎金陽光,心想,怎麼變得這麼傷感,這裏明明充滿歡聲笑語,她在這裏用老鼠夾夾了周逍的腳,她在這裏往周逍的沐浴露里灌了風油精,也是在這裏,她往這個貨架上擺明零食和日用品,氣得周逍七竅生煙,同樣是在這裏,周逍第一次吻她,第二次吻她,在這裏送給她一隻雞和一隻鴨,在這裏被泡泡拔了好幾天腿毛。
離別真是一件傷感的事,尤其他們放不下,卻硬要裝作已放下,不是有天大的不可挽回的原因,可就是有這樣那樣的原因,讓他們不可挽回。
方已拍了拍手,又捏了捏手骨,“哼哈”兩聲給自己加油打氣,放下手,她打開房門,朝樓下喊:“火箭,你在不在?在的話上來幫我搬下行李!”
“哼,自己搬!”
嘴上這樣說,人卻上來了,火箭干起苦力。
周逍回來的時候,方已已經走了,他在樓外的空地上撿到一小截快遞包裝用的膠帶紙,不知道方已打包了什麼東西。二樓的鑰匙他已經還了,周逍只能重操舊業當翻牆賊,翻到二樓陽台,他掃了眼卧室,空空蕩蕩的,連一張碎紙片也沒剩,空調和熱水器帶不走,方已折價賣給了房東,客廳里的桌椅也留了下來,靠牆的貨架也還沒拆。
這回,他真真正正要一個人了。
周日,周逍同汪霖吃了一頓飯,回來后帶來一份東西。還是在那輛貨櫃車上,三人把汪霖的資料擺出來,說:“歐海平和汪霖年齡相仿,曾經是中學校友,歐海平考上大學,汪霖中學畢業就參加了工作,蔣國民最初在銀行工作,後來辭職,幫歐海平做事,同事那邊傳來資料,蔣國民在銀行的時候審核的貸款很有問題,名義上是自己主動辭職,實際上他是被人炒了。至於歐海平和汪霖之所以鬧僵,是因為當年一樁生意,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生意結束后他們各自發展,這些年往來甚少,但是有些工程很奇怪,他們三人間接有過很多接觸,當中的流動資金特別大,轉一圈后,分別流進各自的口袋。”
另一人說:“但我們沒有最實質的的證據。”
周逍低着頭,撐在桌子上,想了想,他轉過身,說:“根據我跟他們這些日子的接觸,歐蔣兩人關係緊張,這不是假的,而歐汪兩人關係不好,這也不是假的,但他們還是有往來,歐蔣明面往來,歐汪暗地裏往來,蔣和汪也有生意上的往來,這是不是可以推測,他們三個人是夥伴,關係緊張的夥伴,只要挑起一根火苗,隨時可能引爆他們的關係,他們各個都需要有自保的資本,所以——”
周逍把一個牛皮袋扔到了桌上,“自保的資本就是證據,指向對方的證據。”他指了指牛皮袋,“這是高爾夫球場的會員資料。”
男人問:“怎麼拿來的?”
“你們動作慢,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我只用錢解決。”
那三人互看了一眼,沒有去接他的話,問:“會員資料有什麼問題?”
“有一個人,在這俱樂部剛開張的時候就是會員,一年後退了會籍出國,但她的儲物櫃鑰匙一直沒有還給俱樂部,那隻柜子成了擺設,員工也已經見怪不怪。”
“什麼人?”
周逍看着他們三人,說:“歐海平的前妻。”
歐海平的前妻早已移民國外,這些年從未回國,儲物櫃以她的名義封存着,俱樂部的所有者雖然是汪霖,但儲物櫃的東西並不一定是汪霖的,不管是誰的,這當中必定有一份重要的證據,能夠指正他們其中一人,而挑起了一根火苗,三人關係即會引爆,現在,周逍就要去挑起這根火苗!
周一,周逍又同高大少相約去打高爾夫球,儲物櫃前時不時走來一人,各個角落都安裝着監控,他觀測完環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儲物櫃鑰匙,又看向高大少手中的鑰匙,高大少問:“幹什麼?”
周逍笑道:“走,今天接着比!”
周二,周逍再次光顧俱樂部,正要走去儲物櫃,汪霖遠遠地同他打了招呼,和他一道走:“周總最近對打高爾夫很有興趣?下個月有個小小的業餘賽,不知道周總有沒有興趣參加?”
直到周逍走去球場,汪霖始終一路陪同,和他談生意談業餘賽,順便拐彎抹角的問他感情生活,最後說:“歐海平可是只老狐狸,老蔣的兒子聰明,挑誰也不能挑這樣的岳父,你說是不是?”
到了周三,周逍出發前打了一通電話給方已,問:“幾點的航班?”
“下午三點。”
周逍說:“現在才九點,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
周逍加快車速,笑道:“總之來得及,你別拿太多行李。”
方已說:“大件都寄了快遞,還有一些託運。”
“你還落下很多東西,桌子、空調、熱水器,還有貨架,都不要了?”
方已突然說:“你公司關門了?”
周逍愣了愣,放慢了車速:“你回去了?”
“我來拿點東西。”
“拿什麼?”
方已走上樓,進了屋中,把鑰匙放到了桌上,摸了摸貨架,說:“貨架。”
周逍笑了,說:“你別走,等着我,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到時候送你去機場。”
方已感覺他在笑,他竟然笑着說送她去機場,她拉過椅子坐了下來,盯着貨架看,掛點了電話。出門的時候蔣予非像看外星人一樣看她:“一隻貨架……”
方已振振有詞:“貨架也很貴!”
當初貨架買來也要一百多元,留在這裏多吃虧,上次猶豫不決,沒來得及拆走,這次時間充裕,她可以慢慢拆。
另一邊,歐維妙約了沈麗英喝早茶,時間不早不晚,茶點新鮮出爐。歐維妙替沈麗英叫了一籠蝦餃,笑道:“我記得沈阿姨愛吃這個,沈阿姨有沒有喝早茶的習慣?”
沈麗英說:“我怎麼會有這個習慣。”
“也對,海州人才愛喝早茶。我來過這裏幾次,這裏的點心味道特別好。”
沈麗英看了她一眼,嘗了一口蝦餃,贊道:“很好吃。”
歐維妙說:“好吃你多吃點。我出門的時候想叫爸爸一起出來,可是爸爸的身體你知道的,一遇到陰天,就渾身不舒服,他腿有通風,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到底是年紀大了。”
沈麗英笑道:“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說他年紀大了,他一定不答應。”
“不答應就不答應,我還不答應他老跟你拖拖拉拉的呢,你們什麼時候能開花結果?”
“你瞎說什麼呢!”
歐維妙笑笑:“其實我一直奇怪,沈阿姨你長得漂亮,也顯年輕,怎麼一直沒有結過婚?是不是偷偷結了婚,生了小孩,瞞着不肯說?”
沈麗英放下筷子,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垂眸說:“你呀,今天怎麼了,盡胡說八道。”
歐維妙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手錶,說:“等一下。”她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在寶興路338號?沒有其他人?那上去吧。”
沈麗英怔了怔,歐維妙掛斷電話,看向她,淡笑着說:“方已,沈阿姨還記得她吧?我想過了,周逍之所以不喜歡我,是因為方已老是在他眼前晃了,沒了這個人,周逍還能成天想着她嗎?”
沈麗英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歐維妙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先綁來再說。”
“妙妙!”
“沈阿姨,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記得你也很討厭方已,你不會告訴爸爸吧?”
沈麗英蹙起眉:“妙妙!”
歐維妙悠哉游哉地吃了一口蝦餃:“還是說,她是你的女兒,所以你很緊張?”
周逍抵達俱樂部,口袋裏裝着□□,他慶幸這些鎖統統是舊鎖,這些年並沒更新換代,他已經仔細研究過,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把鎖打開。
時間還早,儲物櫃周圍沒有人,監控還開着,他瞄了一眼監控,走到那隻當擺設的儲物櫃前,拿出工具開始開鎖。時間緊張,保安隨時有可能從監控里發現他的舉動,其他人也可能隨時走來這裏,他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工具在縮孔里轉着,他小心翼翼探向前,不知過了幾分鐘,手上突然有了感覺,隨即他聽見“咔嚓”一聲,周逍屏了屏呼吸,下一秒,立刻打開儲物櫃。
儲物櫃空空蕩蕩,只有一張記憶卡。
周逍拿起記憶卡,關上儲物櫃的門,門已經無法關嚴,他迅速往俱樂部門口走去,服務員已經認得他,同他打招呼:“周先生。”
周逍點了點頭,加快腳步。他前腳剛走,立刻有員工發現常年當擺設的儲物櫃竟然敞開了門,立刻稟告上級。
歐海平在家中接到電話時,通風病犯,腿疼痛難忍,傭人把電話拿給他,那頭的汪霖急躁道:“你老婆的那隻儲物櫃,被人撬了!”
歐海平猛地坐了起來:“什麼?馬上去查監控,再立刻派人!”
“監控查了,是周逍!”
此刻周逍正疾速行駛在前往公安廳的路上,路程總計四十分鐘,他打了一通電話告知別人事情一切順利,掛斷電話,他又撥通了方已的手機,問:“還在那裏?”
方已說:“準備走了。”
周逍看了一眼時間:“再等等,等在那裏別走。”
方已說:“我要去機場了。”
“航班在下午!你在那裏等着我,我馬上回來。”
方已正要說什麼,突然聽見門口傳來響動,她拿着手機走去開門,門一開,竟然見到四個高矮不一個男人站在那裏,二話不說就來抓她,方已嚇了一跳,立刻尖叫,沖電話里喊:“周逍!”
周逍只聽見方已大喊了一聲,隨即響起陌生男人的聲音。
“拿繩子,快!”
“堵住她的嘴,快點!”
周逍大聲喊:“方已,方已,你們是什麼人,方已!”他一聲聲喊得急促,車速也隨之加快,他的車速快,他身後的車子,速度也跟着加快,周逍這才注意到後方突然多了一輛車,不止一輛,再一輛車的後面,還有一輛!
電話突然被人掐斷,他再也聽不到那頭的聲音。周逍看了一眼後視鏡,猛打了一個方向,與公安廳方向相反,他朝寶興路的方向駛去,單手抓着方向盤,他立刻撥了火箭的電話,無人接聽,他又立刻撥了那三人的聯絡電話,車速越來越快,他手打滑,身後車子窮追不捨,馬路上的車輛不停避讓,突然間,橫里駛來一輛大貨車,周逍一震,猛打方向盤,車輪和地面擦起火花,疾速行駛中的車子已經失控,“砰”一聲,馬路中央傳來巨響,大貨車斜擦着地面,險險停住,黑色的跑車翻了身,一陣煙徐徐地從車身上飄向了天空,周逍頭朝下,卡在車中,臉上淌滿了血,他滾了滾喉嚨,動彈不得,只有眼睛一直盯着寶興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