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1
見柯立均沉默着不說話,柯立炎覺得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意思,他又重新出了門,他一個人遊盪在街上,像是一個無主的遊魂一樣遊盪了許久,她遊盪了很多的地方,他一直遊盪到了天黑,直到自己的雙腳像是火燒一樣的疼痛再也走不動一步了,他才停了下來,攔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問他去哪。
柯立炎僵在那邊,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可以去的。
柯宅,他今天是不想回去了的,可除了這柯宅,現在還有薛芊依住的地方,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城市還能去哪裏。
最後,他還是去了自己以前的地方,薛芊依一直把哪裏打掃的乾乾淨淨的,這個女生挺喜歡乾淨的,不管他什麼時候踏足,這裏總是乾乾淨淨的,她是真的把這裏當做家來看待的。
薛芊依似乎剛下班回來沒多久,她捧着一碗泡麵剛剛從廚房間裏面出來,她也沒有想到在自己走出廚房的那一瞬間,會看到人來。
“先生,你回來了?”薛芊依急忙地問着,“你吃了么?我給你做晚飯吧!”
在看到柯立炎那一臉疲憊的神色的時候,薛芊依也不等柯立炎回答,她就急忙地端着泡麵又重新回了廚房。
做飯是來不及了,薛芊依想了想之後,就急忙地從冰箱裏頭拿了蔬菜和肉出來,做了一個京醬肉絲和一個本芹三絲,拿了黃瓜切成了細絲,又煮了兩碗面,切了蔥撒在熱面上,熱油一淋,淡淡的蔥香在廚房間裏頭四溢。然後才把黃瓜絲和京醬肉絲鋪在了面上面,看着就讓人有些胃口大開。
她像是新婚的妻子一般,忙碌在廚房,端進端出的,雖然有些忙碌,但是這臉上還是帶着燦爛而又滿足的笑容。
“吃面,好不好?”她小聲地問着柯立炎,聲音裏頭有着一些不自信。
柯立炎很茫然,他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面,看着那上面香氣四溢的拌菜,他也覺得有些餓了。他中午的時候沒吃,他早早地就去了機場,在醫院轉了一圈之後,他就一直在街上遊盪,餓過了頭,於是也就不覺得怎麼餓了,現在看到擺在自己面前的食物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有些餓了。
他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很快地吃了起來。
看着柯立炎那囫圇吞棗一般的樣子,薛芊依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怎麼樣,這個男人捧場是一回事,可他這個樣子根本就是有心事的樣子。
等到柯立炎吃完了,薛芊依才開口問了一聲:“先生你心情不好?”
原本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從這裏搬了出去,雖然說是去照顧病重的兄長,她想,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她知道他喜歡的是那個叫梁恩真的女人,在她看到訂票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發現那個叫梁恩真的女人是她見了無數回,也是記得牢牢的,先生畫作上的女人。
所以處於私心,她告訴了先生,她的班次。她只是想要先生開心,至少讓他能夠多看她一眼,她想先生應該是會開心的吧。
“芊依,我聽說你有個弟弟?”柯立炎輕聲地問着。
“恩,他正在念高中,成績很好。”說起自己那個弟弟的時候,薛芊依的笑容裏頭就多了一些叫做自豪的成分。
“那你,有沒有做過很對不起你弟弟的事情?”柯立炎問着,“我今天,做了一件很過分,不管怎麼做都彌補不了的事情,你說,我要怎麼辦?”
薛芊依想,先生那些事情,大概是和梁小姐相關的吧,不然的話,不會見他這麼的沮喪。
“自然是會有衝突的,再親的親人之間也總是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可能現在是恨着的,但是也有可能在很多年後會覺得現在覺得不能接受不能的那個時候已經處於無所謂的狀態了。”
薛芊依慢慢地道,她那個時候也很怕自己的弟弟知道自己在“金色”出賣自己,怕他會不原諒自己,怕他被人瞧不起,她很怕,每天都提心弔膽的,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不去做這種事情。
但是,我做的不管再過多少都不會被原諒的事情。
柯立炎清楚地認知到這一點,如果他能夠再冷血再無情一些,或者他就能夠一點也感覺不到愧疚,自然生活的也就能夠更加沒心沒肺一些。
柯立炎不再說話,見他沉默不出聲,薛芊依也沒有開口說話,等到吃完了,她快手快腳地把碗筷收了,餐桌也抹了個乾淨。
她不敢打擾柯立炎的,一向是這樣的,只要柯立炎在家的時候,她就份外的小心翼翼,一點聲也不敢出的。
她拿了碗筷去了廚房,等她清洗完成之後出來,她見柯立炎還是客廳裏頭坐着,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個石雕似的。
“先生要洗個熱水澡么??”她輕聲地問着,只是問着,半點也不敢逾越。
“我去房間裏頭靜一下。”
柯立炎看着那不敢掉以輕心的薛芊依,他上了樓,只要他在這裏,她就會像是貴賓一樣地對待着他,有些時候,就感覺她就像是封建時期的奴婢一般,面對他這個主子的時候總是有些奴性一般。
他是不想這樣的,總是這樣子對他來說,他對她又沒有怎麼好,只是這樣而已。
柯立炎站在窗口,看着外頭的夜空,夜越發顯得深沉。
雅宅裏頭,恩真也一直站在房間的窗口,她看着外頭的黑夜,她已經維持這個動作很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自己到底是站了多久。
她想就這麼久久地站立着,讓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然後,她能夠把所有的一切都給遺忘掉,那樣的話,或者她能夠活的舒服許多吧。
喬津走進房間裏頭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恩真站在窗口的樣子,今夜有風,天氣預報說這幾日有冷鋒來襲的,白天的時候有太陽,倒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到了晚上的時候,這風一下子大了幾分,在風裏頭站得久了一點,還真的是有些冷意的。喬津看着穿着單薄的恩真,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走上前,套在了恩真的肩膀。
恩真是知曉的,這衣服還帶着他身上的溫度,溫溫暖暖的,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
如果在往常的時候,恩真一定是要問一聲“憶津睡了沒”這話的,但是現在,她問不出口,一點點也問不出口。
那孩子,她就連見到他就覺得害怕。
喬津也是怕的,雖然當初恩真催眠治療之後已經忘盡了那些前程往事,那治療不過是一把鎖,一把加在記憶上的鎖而已,是鎖自然地就會有鑰匙,誰也不能夠保證,恩真會不會在突然之間把所有的事情都記起。
他怕的,自然。
“有些事情,你不問?”喬津低聲問着,他怕恩真這般的沉默,這般的沉默下去,他覺得,他們的婚姻,似乎是死這裏的了。
“問了,又能夠改變得了什麼么?”恩真低低地問着。
她的心境,就像是現在窗外的風景,冷鋒過境,蕭瑟不堪,明明現在應該春光明媚的時節,但是她卻是半點都感受不到了的。這些年,她不是沒有做過讓他生氣的事情,但是再發怒的時候,他也不過就是皺着眉頭對她說一句“我去客房睡”這種話,其他的,他是提也不提的,不像是別的夫妻,在吵架的時候,總是會用那傷人的言語進行扒舊行為,指責着對方在結婚之前或者是上一次做了什麼事情,他們很少吵架,在他去客房睡的時候,他們就各自冷靜,等到明天一同吃早餐的時候,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可想而知,當初不告訴她憶津的事情,他也是出自於一番善意的想法,或者是,也像是以前一樣,都是從她的角度出發的。
但是——
她是真的接受不了,真的。
“我們,離婚吧。這些年,太委屈你了……”
恩真低低地說著,她在下午的時候想了很久很久,這是她最後得出的結論,現在的他才三十齣頭,人人都說“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離開她,他值得更好的。
“不!”
喬津拉高了聲音拒絕了恩真的說辭,他不敢置信,她沉默了一個下午居然想出的就是這麼一個給他的答覆來。
“我們不離婚,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許下了對你一生的承諾的,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就和你離婚的,當初不會,現在也不會!”
喬津聲音嚴肅無比,他是絕對不會離婚的,如果他介意,當初就不會扛起一個當丈夫當父親的責任了,在他承接下那個責任的時候,那就只證明了一件事情,他是認認真真地要做那件事情的,而且還是要做到最好的。
這些年,也完全印證了他的決心,看,他不是做的很好么?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恩真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