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說與做
“臨平郡主?”華夕菀把玩着一盒成色上好的珍珠,聽完紅纓的話,慢悠悠的把手裏的珍珠扔進盒子裏,“她不是在四年前就嫁到江城去了?”聽聞這位郡主嫁的這位不是什麼世家,只是個家產頗豐進京趕考的學子。殿試過後,這個學子拿了個二甲第第十名,在普通人眼裏已經算是光宗耀祖,可是在世家眾多的京城,這樣的人每三年都有,實在沒什麼特別的,能讓他們多看兩眼的也就一甲前幾名。
不過儘管這位江城出生的學子成績不算特別顯眼,但是人家憑着一副好皮囊和幾首好詩,被顯王府的臨平郡主看上,死活要嫁給他,這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好運氣。
個中曲折局外人不清楚,但是華夕菀記得很清楚,當年這事在京城裏也熱鬧過一段時間,直到臨平郡主嫁到江城幾個月後才漸漸沒有人再提起來。不過現在臨平郡主帶着郡馬孩子回京,只怕當年的事情又要被好事者重提。華夕菀低下頭,看着滿盒漂亮的珍珠,漫不經心道,“既然郡王爺說過不必管這事,你們也不用多打聽。”
四年前老顯王尚在病中,臨平郡主都能堅持嫁到離京城不算近的江城,可見有多看重那位郡馬,只怕顯郡王這個弟弟份量比不上她的丈夫。
“奴婢省的,”紅纓收起珍珠盒子,把熱茶端到華夕菀面前,“奴婢就是擔心臨平郡主此次回京,會刁難您。”出嫁的女人,最怕遇到刁鑽的婆婆,難纏的姑子,這若是遇上其中一樣,就是糟心事。
“她拿什麼刁難我?”華夕菀端起茶杯,輕輕吹着水面的熱氣,慢慢喝一口后才道,“比娘家,我的家人和我感情深厚,會疼愛我,護着我;比出嫁的門第,顯郡王府比江城何家顯耀得多,你們說,我怕她做什麼?”
別說晏晉丘與臨平郡主感情不好,就算他們姐弟感情深厚,如果對方刻意刁難她,她也不會委曲求全。她的父母親養她十幾年,不是為了讓她到顯郡王府過窩囊日子的,就算她受得了這個窩囊氣,她也不能受,若是讓其他人覺得華家女兒都是這個窩囊性子軟弱好欺,就是她的罪過了。
紅纓見自家主人胸有成竹,心中的擔憂放下來了,當下又覺得自己不夠冷靜,連這一層都沒有想到。
“知道你們幾個人擔心我,”華夕菀放下茶杯,對紅纓白夏幾人笑了笑,“身邊有你們在,我就安心多了。”
紅纓白夏幾人連稱不敢,但是卻放心了,至少郡王妃不會覺得他們多事,反而記下了她們這份忠心。
“郡王妃,郡王爺回府了,正往正院這邊過來,”紫衫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白夏與紅纓神情有些不對,垂下眼眸福了福身,“郡王妃,奴婢聽說郡王爺回府時臉色不太好。”
聽到這話,華夕菀眉梢微挑,“他臉色不好又不會拿我們出氣,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們該怎麼伺候就伺候吧。”
紫衫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明明郡王妃的話很正確,但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晏晉丘剛進正院大門,就見院子裏圍了不少的丫頭,他家郡王妃穿着一身寬鬆的袍子,頭髮也只用一支碧玉釵固定住,神情嚴肅的站在院子中間,似乎在醞釀著什麼氣息。
正這麼想着,他就見華夕菀雙手緩緩上台,右腳也慢慢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朝外邁,動作雖然做得很慢,但是莫名給人一種行雲流水之感。
晏晉丘站在原地看着華夕菀把一套慢吞吞卻很好看的拳法打完后,才上前道:“夕菀打得這是什麼拳法?”
華夕菀正在毛巾擦額頭的細汗,見晏晉丘走了過來,撩開鬢邊散落的碎發:“用來強身健體的拳法,今日怎麼如此早就回來了?”雖然晏晉丘一副對政事不感興趣的樣子,但好歹也在朝中掛了一個職位,大小朝會還是會去的。
“朝中沒什麼大事,”晏晉丘見一縷髮絲在華夕菀臉頰旁,伸手把那縷頭髮夾到她的耳後,“你這些年身體不好,不曾出門,不如近幾日我們找個好天氣出門遊玩一番?”
華夕菀想想近來越來越熱的天氣,心裏剛浮起的遊玩興緻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下便道:“近來天氣越來越熱,這兩天出門好像不太合適?”
“既然如此,久等夏季過後再帶你出去好好玩玩,”晏晉丘見華夕菀沒有進屋的打算,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待在王府會悶。”
“王府里挺好,不會。”華夕菀笑了笑,像她這樣的懶人巴不得過這種無聊的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想吃什麼只想穿什麼只需要動動嘴,無聊了還有一堆各種話本看,這種悠閑日子簡直好極了。
見華夕菀又開始練拳腳,晏晉丘便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欣賞她的颯爽英姿,即使是有些兇狠的動作,華夕菀做起來,那也帶着另類的美感。
看到華夕菀踢飛專門用來練武的沙包后,晏晉丘的坐姿突然變得更加挺拔。
“晉丘,我們進屋去吧,”華夕菀接過白夏遞過來的帕子,邊擦着手邊走到晏晉丘面前,氣都不帶喘的,“對了,我聽說臨平郡主昨日回京,要不請他們一家回府住幾日?”
木通以及其他幾個在郡王府伺候的老人腳底心冒出一絲涼氣,郡王妃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晏晉丘視線在華夕菀白皙的脖頸處轉了一圈,略帶笑意道:“不必,她嫁出去這麼多年,自己有了一家人,想必沒空到我們郡王府里來,以後你也不必為她太過費心,別累着自己。”
在場眾人頓時心頭敞亮起來,郡王妃方才說的是“回府”,而郡王爺卻說“來我們郡王府”,看來臨平郡主在郡王爺心中,已是外人無疑。
對方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華夕菀也懶得假模假樣的說那些場面話,頷首道,“原來如此,”說完,話頭一轉,“今天我讓膳房的人煲了兩道養身去熱湯,你等會也喝一碗,夏天快到了,內熱不去對身體不好。”
大概沒有想到華夕菀竟然這麼直接的應了下來,連勸慰或者調和的話都沒有說,所以晏晉丘愣了一下才點頭,“好,中午我一定喝。”
木通抬頭瞧見了郡王爺臉上的笑容,頓時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兩人並肩進了屋,華夕菀進屋換了套衣服,又綰好發,搖着團扇在軟榻上坐下,見晏晉丘坐在桌子旁,便道:“這裏通風,比桌子邊涼快。”
晏晉丘聞言,頓時起身湊到她身邊坐下,“確實涼快不少,難怪你平時喜歡在這裏看書。”
華夕菀笑眯眯的搖着扇子道:“最主要還是因為這個軟榻我很喜歡。”
伺候的下人們見狀,奉好茶點后,就全部退了出去,走在後面的白夏與紫衫還細心的掩好了門。
等下人們都退出去后,華夕菀才道:“今日一早端和公主便讓人給我們府上送了請柬,說是在京郊買了個山莊,邀請我們三日後一起去遊玩。
晏晉丘聞言眼神微變,“既然是皇姐邀請,就去看看,”他神色淡淡道,“三日後我陪你一道去。”
華夕菀停下搖扇子的動作,看着扇面上畫著的仕女騎馬圖,當下微微一笑。
聰明的女人,從來不需要做太多。
而聰明的男人,也不需要讓自己的女人說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