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回到繆水族
雲瑾笙迷迷糊糊地看向來人,眸中有水色的朦朧,黎融墨眼神稍暗,快步走到雲瑾笙的身側,“醉了?”語氣輕柔。
雲瑾笙無力地抓住黎融墨的衣袖,想要藉助一些他的力量來支撐自己,黎融墨瞥見覆在自己衣袖上那素白的手,心中也是一軟,“我們走吧。”
雲瑾笙輕應了一聲,掃視了一下在座的幾人,一貫清澈的嗓音帶上了醉意,聽起來有些慵懶,“後天一早我就要離開了,你們都不必來送我,我這個人最不喜這種分離的場面了,等我回來之後,我們再聚。慕語,你放心,我會盡量趕在你跟於澤博成親之前回來的。”
黎融墨把雲瑾笙帶走之後,只留下房間內臉色各異的三人,還有已經醉得不知身在何方的柳慕語。
黎融墨把雲瑾笙抱上馬車,輕聲在她耳邊問道:“要不要先回晉王府醒醒酒?”
雲瑾笙撐起身子,“不用了,其實我也沒喝多少,一會兒就好了,直接回宮吧。”
片刻之後,雲瑾笙歪頭看着黎融墨,只笑着卻也不說話,醉眼惺忪的佳人噙着蠱惑人心的笑容,讓某人心口一緊,雲瑾笙慢慢靠近黎融墨,佳人口中的馥郁馨香噴洒在黎融墨的頸間,只聽見佳人溫言細語道:“我不去晉王府,你很失望?”她的唇幾乎要貼上黎融墨的脖頸。
黎融墨稍稍往後退了幾分,“瑾笙你醉了。”
雲瑾笙輕笑着往後退,“沒意思。”
黎融墨卻是欺上前去,兩人的鼻尖幾乎相抵,“哦?怎麼樣才有意思?”
雲瑾笙看清黎融墨眸子裏閃動的火焰,酒意頓時醒了不少,“黎融墨。”
黎融墨卻愈加地逼近,雲瑾笙下意識地就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黎融墨的聲音近乎呢喃,“你剛剛叫我什麼?”
雲瑾笙雙手攬住黎融墨的脖子,傾身抱住黎融墨,在他耳邊輕聲道:“墨。”這種時候雲瑾笙最識時務了,因為她感覺到自己指下的肌膚很是灼人。
“等你一回來我們就成親。”黎融墨斬釘截鐵道,這一輩子自己是逃不出她的魔障了。
“好。”雲瑾笙軟軟地趴在黎融墨的肩頭。
“明天一天不要再見其他人了,陪我。”
“好。”她本也打算最後一天要跟他單獨呆在一起的,只是宸兒那個小傢伙又要鬧了。
把雲瑾笙安全送回靈月宮之後,黎融墨便是出了宮,經過這一路,雲瑾笙的酒意已經散了不少,沐浴之後,雲瑾笙了無睡意,就在涼亭里的軟榻上躺下,想着心事,微風吹動池塘里的荷葉,也吹來了涼爽的水氣,雲瑾笙慢慢地合上眼睛,呼吸逐漸變得平穩,竹青拿來薄毯時,雲瑾笙已經睡著了。
次日一早,靈月宮就靜悄悄的,一整天也沒有見有宮女太監走動,就連皇上來了,也是被擋回去了,有人看見一大早,攝政王就進了靈月宮,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雲瑾笙跟黎融墨在靈月宮中倒也沒有幹什麼,一開始的時候雲瑾笙起了興緻說要給黎融墨畫一幅畫像,畫來畫去終究是不滿意,看着總覺得少了些神韻,黎融墨按住雲瑾笙欲撕毀畫的手,輕聲哄到:“就放在這裏吧,等你回來了再畫。”
兩人本都不是感情外放之人,就算是這樣離別的之際,也沒有什麼你儂我儂的甜膩之意,兩人一邊下棋,一邊閑聊着,聊他們的過去,聊他們的相遇,雲瑾笙撇嘴道:“我還未見你的時候,就十足地討厭你了。”
黎融墨也是不逞多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對你的印象也不怎麼樣。”
兩人相視而笑,心中均是感慨萬千,人與人的緣分真的很奇妙,本是相互討厭的兩個人,竟然能變為相互傾心。
雲瑾笙素白如玉的手執一黑子落下,清河玉的棋子落在棋盤上聲音煞是好聽,片刻之後雲瑾笙嘆了一口氣,“我輸了。”
黎融墨倒出事實,“你心不在焉。”
“我哪裏像你?能一心二用。”
黎融墨微微皺眉,“到了繆水族萬事都要小心,那個舒子羽,你也不要太相信他,畢竟你們已經這麼長時間沒有見了,人心難測,還是小心為上,我會儘快處理好雲昭國的事情去繆水族找你的。”
雲瑾笙輕笑,“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早就說過,我沒那麼沒用,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不是還有無名跟竹青跟着我呢嗎?”
“要不然我還是派我的幾個屬下跟着你去吧,那裏情況不明,多帶些人也好。”
“你忘記了,繆水族是不允許讓外人進入的,能把竹青跟無名帶進去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還不知道羽哥哥究竟能不能說服那些人讓竹青跟無名進去呢。
雲瑾笙走至窗邊,“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父皇跟母妃究竟是怎麼樣相識、相愛的,我想父皇應該一直都知道母妃還活着的事情吧,兩個相愛的人卻不能相見,明明知道彼此身在何方,卻只能在心中想念,比死別更痛苦的事情就是生離。”雲瑾笙嘆了一口氣,“也不清楚母妃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父皇已經去世的消息。”
黎融墨從雲瑾笙的身後把她擁入懷中,輕吻她的髮絲,兩個有情人相互依偎,此時的他們誰都不知道再相見時會是怎樣的一番模樣,有時候天命總是難違,就算你再怎麼不甘不願,它還是會發生,讓你措手不及,卻還是得全心迎戰。
雲瑾笙離開的這天,天空中烏雲蔽日,似乎是想下雨的樣子,昨晚已經跟雲燁宸道過別了,一向堅強的小傢伙竟然落了淚,雲瑾笙也是心有不忍,雲瑾笙是悄悄離開皇宮的,她跟黎融墨已經商量好了,等自己離開以後,他會找個合適的說法敷衍過去的。
頃刻之間,天空中已經是細雨綿綿,舒子羽在宮門口處等着雲瑾笙,雲瑾笙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皇宮,這番景象還真是適合離別的情形。
雲瑾笙上了馬車,道:“走吧。”
舒子羽看向雲瑾笙,“沒讓黎融墨來送你?”
“反正很快會再見的,何須如此生離死別一般,這樣心中反而輕鬆一些。”
無名駕着馬車往城門而去,細雨越下越急,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一路上順暢得很,很快就出了城門,但是馬車卻突然停住了,雲瑾笙掀開紗簾,是林安風。
雲瑾笙起身下了馬車,竹青連忙為她披上披風,一人一馬立在那裏,林安風的頭髮濕漉漉的,也不知是站了多久,見雲瑾笙下了馬車,也是牽着馬靠近。
“我不是說不用送了嗎?天氣也不好。”
林安風也不答話,只從懷中掏出一把精緻的匕首遞到雲瑾笙的面前,“這個送給你用來防身。”
“你等了這麼長時間就為了送我這個?”
細雨模糊了雲瑾笙的雙眼,讓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神色,林安風轉身上馬,低下頭看向雲瑾笙,“一切平安,早日歸來。”說完之後就策馬離開了。
雲瑾笙轉身看向策馬遠處的身影,又低頭看看手裏的匕首,卻是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馬車重又啟程,在雨幕中越走越遠,彷彿永遠都沒有歸期。
雲瑾笙他們一路往東而去,經過雲昭國的許多縣郡,雲瑾笙從小就生活在那一小塊地方,父皇駕崩以後,她才第一次到了京城,這些地方的生活對她來說不可謂不新鮮。
舒子羽輕笑,眼神溫柔,“很好奇?”
雲瑾笙看着車窗外的景色喃喃道:“以後一定要和黎融墨走遍整個雲昭國。”
數十日的奔波,天氣也是越來越熱,他們終於快要達到繆水族了,雲瑾笙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那般波瀾壯闊的模樣不禁讓人霍然開朗。
舒子羽摸摸雲瑾笙的頭,“很漂亮吧,等到了島上看到的要比這裏美得多。”
雲瑾笙側過頭去看舒子羽,“我很期待。”
“那些人也應該跟夠了吧?”舒子羽語氣淡淡的。
雲瑾笙知道他說的人是誰,想來應該是黎融墨派來跟着自己的,“他們進不了繆水族的吧。”
“當然進不了,黎融墨可以從側面了解一些關於繆水族的事情,但是這島他們可是萬萬進不去的。”自從雲瑾笙的母妃失蹤以後,繆水族內的情況越來越混亂,族人也鬆懈了約束,有的人想了借口出島也不是不可以的,就像是岑希帆這樣的。
以前也一直有族人背負任務出島,否則一座封閉的孤島怎麼能存活下去,但是要出島之人必須是身份尊貴之人,而且要得到聖使殿所有人的同意,並且要發下毒誓,不得泄露任何族內的消息,只是最近幾年形勢混亂了一些,也讓有些人有了可乘之機。
“我們上船吧。”
這是雲瑾笙第一次見到大海,心中很是興奮,但是更多的卻是對未知前路的擔憂。
船在海上漂了很久,一座孤島終於浮現在雲瑾笙的面前,還未接近就已經可以想像出它的美,大樹枝繁葉茂,各種鳥兒鳴啼其間,船兒在岸邊停靠,舒子羽慎重地囑咐雲瑾笙、竹青還有無名,“這裏布了陣法,你們要跟着我走,一步都不能走錯,否則的話,性命不保。”這種陣法極其複雜,若不是繆水族的人的話,絕對是走不出去的,這裏還設了機關,若是走錯一步,性命堪虞。
雲瑾笙他們不敢大意,仔細地觀察舒子羽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跟上,又是過了許久,舒子羽輕輕鬆了一口氣,“我們到了。”
雲瑾笙抬目四望,這裏果然跟母妃畫上的畫的仙境一模一樣,大樹參天,其間隱約可見有雲霧繚繞,鳥兒自在地穿梭其間,嫩綠的草地軟軟的、還有那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鮮花,小溪從石上流過嘩嘩作響,光是看着就覺得十分得清涼,偶爾有一隻兔子、野鹿跑過增添了無限的趣味。
雲瑾笙由衷地讚歎,“這裏真美。”
舒子羽輕笑,“還有更美的,等以後你慢慢看吧,”隨即嚴肅了臉色,“現在繆水族的人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我先帶你去我家,我娘她也很想見你,你們正好可以說說話,明日一早,我再把你已經回來的消息公佈出去。”
“那我母妃呢?我想見見她。”雲瑾笙急切道。
舒子羽安撫雲瑾笙,“你母妃被軟禁着,任何人不得探視,當年我娘為了見你母妃一面還受了鞭笞之刑,還是等你在繆水族穩定下來之後再去見她吧,你別忘了,你可是聖女,只要整頓好聖女一脈,要更改族規也不是不可能的。”
舒子羽的這番話,讓雲瑾笙突然想起黎融墨說過的類似的話,他曾經說過,只有強者才有說不的權利。
舒子羽見雲瑾笙沉默,輕撫了她的墨發,“走吧,我先帶你去我家,我娘見了你肯定會嚇一跳的。”
而不用明日一早,很快地,聖子帶了三個陌生人進島的消息迅速傳開,已經回來多日的岑希帆也已經聽說了,岑希帆臉上閃過擔憂。
“少爺,夫人叫你過去一趟。”房間外有清脆的聲音響起,岑希帆應了一聲,便是起身走出房間。
“見過母親大人。”岑希帆恭敬地行禮。
那妝容精緻的女人背靠着軟着,微閉着眼睛,保養得宜的一雙手輕按額角,聲音也是冷冽,“你聽說了嗎?”
“是的,母親大人。”
女人霍然睜開眼睛,執起手邊的一盞玉杯就往岑希帆的身上扔去,岑希帆不避不躲,清醒的茶香惹了一身。
“你看看你這麼長時間在雲昭國都幹了些什麼?雲昭國沒有毀掉,就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你都沒能殺掉,你說說你還有什麼本事?”女人疾言厲色道。
岑希帆低着頭,眼睛裏閃過厲芒,抬起頭的瞬間卻是恢復了謙卑,“是,母親大人教訓得是。”
“雖說現在聖使殿的那幫人表面是幫着我們的,那是因為我們給了他們好處,他們心裏未必就不盼着聖女能夠回來,若是聖女能夠給他們同樣的好處,他們只怕很快就會倒戈,而且聖使殿中有幾個聖使對聖女可是忠心耿耿,無時無刻不盼望着聖女能夠回來啊。也不想想這十幾年來,是誰在操持着聖女一脈,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們早就被舒子羽那個工於心計的傢伙給吃掉了。”女人越說越氣,心中抑鬱難平。
岑希帆開口道:“母親大人不必着急,雲瑾笙她畢竟不是在繆水族長大,對繆水族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體內並沒有靈力,這對於一個聖女來說是致命的,沒有靈力的聖女怎麼還能叫做聖女,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小女子怎麼會是母親大人的對手。”
“嗯,你說的也對,是我太過心急了,一個小丫頭怎能斗得過我?就算是有舒子羽幫她,聖使殿的那幫人可不吃這一套,這幾年,聖女一族跟聖子一族本就勢如水火,若是讓聖使殿那幫人知道聖女一回來就住到了聖子的家中,對她的第一印象就壞透了。”女人勾起嘴角,“要讓聖使殿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雲瑾笙跟着舒子羽進了一處大宅子,門前有小河流淌,清涼歡快,門口守衛見了舒子羽連忙行禮,“見過聖子。”
舒子羽輕應了一聲,對雲瑾笙道:“這裏就是我家了,我們進去吧。”
舒子羽的家依山而建,抬頭望去便可見山上的鬱鬱蔥蔥,院子裏更是精緻,流水潺潺、花草飄香。
“羽兒。”一婦人迎了出來,旁邊有侍女攙扶,舒子羽快步上前,“娘,你腿不好,就別出來接我了。”
那婦人卻是看向雲瑾笙,眼睛瞪得直直的,都不眨一下,片刻之後,示意舒子羽把她扶上前去,舒子羽會意,輕聲道:“娘,她就是小瑾兒,我把她帶回來了。”
那婦人走上前去拉住雲瑾笙的手,眼裏有水氣氤氳,“小瑾兒。”
雲瑾笙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不知怎麼地,眼淚就流下來了,“靜姨。”
司徒靜伸出手去擦雲瑾笙臉上的淚痕,“小瑾兒不哭。”心中雖是高興能夠再見到小瑾兒,但是不知道對小瑾兒來說回到這裏究竟是福還是禍。
舒子羽見兩人情緒都有些激動,於是吩咐旁邊的下人都退下,幾人一起進了後院,司徒靜看向雲瑾笙身後的二人,“這兩個是從小就跟在你身邊的那兩個孩子吧,小時候見過幾次,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靜姨,你的腿……”她隱約記得,小時候靜姨的腿似乎就有些不對勁,但是沒有現在這麼嚴重。
“沒什麼事,老病根了。”司徒靜一臉的笑意。
“這些年,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自那時一別之後,靜姨再也沒有機會去看你,這一次羽兒他能夠出島去找你,也是廢了一番功夫,靜姨心中也是矛盾得很,不知道該不該讓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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