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傷心
長夜漫漫,月光透過窗戶將月輝傾瀉了進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斑。原來月已偏西,寢室長的叫聲如龍吟虎嘯般響了起來,“還不睡,想死啊。”低語聲淹沒在了這驚天的巨響中。
林林此時感覺困意一輪一輪在轟炸着自己,迫使她眯上了眼睛。恍惚中,她看見大軍在柏油路上跑,拚命跑,像是在躲避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甩開。像是要跑出三界六道,拋開塵世今生的一切,也永遠的要丟開自己。而她自己只是在他後面聲竭力嘶地哭泣着,只能心碎地看着他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了一個點,消失在她的視野里。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哭喊了出來,大軍大軍,別離開我,千萬別離開我。她搖着頭,身體在劇烈地搖晃着,床吱呀作響像是在痛苦的呻吟着。突然她“啊”的叫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汗水如雨,浸透了她的背心,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前,讓她好難受。黑夜如魔獸猙獰的注視着她,氣氛一派陰森。她睜開惺忪的雙眼,低聲地嘟嚷着,“大軍,大軍……”淚水無聲地滑落,噩夢依稀就在眼前,纏繞着她。對面的床位上一個人“刷”的睜開了眼睛,一滴淚悄然流出了眼眶,劃過臉頰滲進了枕巾里,慢慢洇開。
林林,眼淚婆娑地望着黑夜,終於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如墨的夜色里她雙手緊緊地抱着膝蓋,一臉幽怨,悲戚之色。她哽咽着聲音低聲自語着,“大軍,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一邊廂有些人在夢囈着,“什麼香香……你這個混……球竟然騙我,竟然……偷吃……我饃饃,一會兒又恩恩……恩“皮雜”“皮咋”的砸着嘴,像是在噘着最香甜的美味。”又有人恩恩后“嗖”的一聲,放了個響亮綿長的臭屁,隨後好像又舒服地做起了美夢,屁臭在這靜謐的黑夜裏飄蕩開來如此的持久,那般的奇臭,簡直要熏死人,怪不得人人都說“悄悄屁臭死人,噹噹屁嚇死人”,真是有理,林林捂着鼻子在嘀咕着,右手在鼻翼前狅扇不已。而後,又有人“綁”的放了聲響屁,聽到這聲響,林林先是嚇了一跳,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出了眼淚,她好奇地向那邊望着,那裏好像是六班的女生,卻不知是那個“才女”?夾不住屁眼,把持不住身子?這一笑,她感覺心情好了一些,得以慢慢地從那可怕的夢境中走了出來。但她卻怎麼也不想睡,也睡不着。那邊廂又傳來,噗……噗……長長的吐氣聲,林林聽着,看着又笑了。嘀咕着,想不到半夜的宿舍這麼熱鬧,三更真是奇事特多呀!一會兒,有人在磨着牙“葛增”“葛增”咬牙切齒地嚷着,像是在和誰打罵吵架,依稀可見那人胡亂地揮舞着雙手,像是在撕扯着什麼。想必是和那個女生扭打在了一起,正在使出九陰白骨爪,想必是要撕破別人的臉皮要拔掉幾縷秀髮才肯罷休,不一會兒聲音停頓了,動作葳蕤了。林林歪着頭怔怔地看着,兀自笑着,也不去諧拭眼角的淚水,直到淚水滴落到床單上。
她蜷縮着身子,這邊看看那邊瞅瞅,像是要再找出點可看點,尋點樂子。好湊巧,突然有個人鬼魅般的出現在眼下,披頭散髮地胡亂披起校服搖搖晃晃向門邊走去。初時,可把林林嚇壞了,她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噤,身體一抖還以為是貞子呢。那人磨蹭了半響,“咣當咣當”弄了好一會了才打開了門栓。而後搖晃着腦袋費力地拉開了門,顫巍巍地走了出去,也不關下門。林林暗罵一聲,素質被狗吃了。然後她就聽到了一陣很奇怪的聲音,她自己很熟悉的聲音。響亮的撒尿聲伴隨着“恩恩”的用力聲,持續的響着,聽到這兒,林林的臉紅了,她羞愧了。她暗自嘟囔着,一個女生怎麼可以這樣啊,這也太不像話了吧,暈,狂暈。然後她看到那人又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邁着貓步像只小偷般東張西望慌慌忙忙地走了進來,想必在外面被秋風一吹,清醒了不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自己的不是。那人悄悄反身關了門,隨後輕輕地上了門栓。
月光還有殘餘。那人眼睛咕嚕嚕地向四面八方瞄了幾眼,確定沒人偷窺后才“簌簌”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當時,林林趴着身低下了頭捂着嘴抑制不住一番嘲笑的衝動。
林林這次瞄得清楚了,那是六班的卜明秀。想到這裏,她自己都不覺好奇了,感到不解了。哎……她嘀咕着,“人呢不能光看表面,白日裏她文靜得像個什麼似得;黑夜裏卻做這等讓人嗤之以鼻地勾當,哎,果然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後看人識人再也不能看表面了,免得上當吃虧,悔之晚矣,她似有所感的慨嘆了一番。
風嗚嗚地吹過,嗐,林林嘆息着,不過設身處地一想,她自己倒淡定了不少。也是,廁所那麼遠呢,兩百多米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可以想像深夜裏一個人奔赴廁所地豪情是多麼的弱小多麼的微乎其微……
哎,萬一我遭遇這樣的事我自己怎麼做也說不準,還幹嘛說人家呢?這學校啊,也真是的,什麼設備也不齊全!要不是有大軍在,真不想呆在這鳥不語花不香狗不叫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了,要是家裏有條件打死我也不來這裏!嗚嗚,青春就要在這裏毀了,但願愛情能“芝麻開花節節高”才好,不然,畢業了也沒個留戀的東西,多悲哀。
肚子不知何時,又在作怪,咕咕叫個不停,林林摸了摸,只覺胃都收縮了。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舌尖傳來乾燥苦澀的感覺。她覺得有些渴,可哪裏有水?總不能叫她摸着黑去水龍頭接水喝吧?嗐,還是忍着吧。想到水龍頭,她不期然地想到了那個痞子,無賴。她憤憤地咬着鋼牙,暗罵那人真是個混蛋。
嗚嗚,明天可怎麼辦啊,她真不會把我暴打一頓吧,皮肉受些苦還可忍耐,可以後怎麼在人前頭做人啊。一個女生被男生打了多丟人,雖然更丟臉的應該是肌肉男,但想必他臉皮厚,也不會考慮這些了吧。菩薩保佑,這人明天家裏有事、明天他仇人找上門,將他毒打一頓……她合著手閉着眼虔誠地祈禱着。卻不知佛陀聽到會作何感想?
她慢慢地又想起了大軍,他的髮型、他的冷笑、他的嚎叫、他的……一切關於他的,在腦海中竟是那般的清晰,彷彿就發生在昨日,歷歷在目。但同時,那張臉不知什麼時候也悄悄地“入夢來了”美麗、白凈、如瀑布般的烏髮、魔鬼般的身姿,想到她,她竟莫名的自卑起來,通過一番比較。她恍然發現自己實在沒有一處能夠比得上她。除了自己嗓門大一些,除了自己在教室瘋狂一些還有什麼能夠與她有一拼的呢?
她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討人喜愛、那般的招人歡喜,想着想着她驚慌了,大軍會不會有一天離自己而去,成為她的天使?
大軍難道心裏真的不再有她嗎,林林在反問着?“男人愛漂亮女人愛瀟洒”,想當日我也不是看上他的帥氣嗎?想着想着林林的淚水掌不住地流了下來,是呀,都說郎才女貌,連我都這麼在乎外表,更何況他呢,她抽泣着喃喃自語道。
下一秒,林林撇着嘴又嗚咽起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的心那般地疼,似有什麼東西的啃咬着噬咬着,這般的叫人窒息。愛情呢,什麼是愛情?黑夜一如墨水般散不開,暗淡了誰的心,冰涼了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