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雁門
林錦震驚的看着手上的情報,半響合不攏嘴。
這,這太驚人了!!
皇帝已經病了半月,太子監國,據說監國期間,太子不溫不火,舉止得體,表現極佳,幾乎所有朝臣都以為這大位將會由太子繼承,可誰能想到,在如此緊要關頭,太子死了!!
任誰第一時間聽到這消息,反應都是……你特么在逗我嗎?
皇帝震怒,整個京城人人自危。
似乎被太子的死刺激了,皇帝陛下據說當場口吐鮮血,隨即立刻下令徹查,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那個咬死太子的太監似乎是前朝某位嬪妃之子,因不受寵,宮人幾乎都忘記了這位皇子,待得新朝建立,宮廷缺少人手,內侍總管發現此子后,就直接幹了子孫根,充作宮廷內侍了。
從天之驕子跌落凡塵,又從凡塵落入地獄,這小太監自然恨極了新朝,再加上太子行為不檢,諸多因素綜合起來,才有了太子暴斃一事。
宮中貴妃遭到了皇帝的訓斥,宮中無皇后,太后也已過世,一應宮務皆是貴妃所掌,再加上出事當天貴妃曾提起三皇子代王,頓時皇帝開始腦補,心下對貴妃起疑,就藉著此事直接剝奪了貴妃的宮權,令其閉門思過。
宮權落入了賢妃和德妃手中,偏巧這二人各育有一位成年皇子,再加上貴妃之子代王,頓時帝位爭奪拉開了序幕。
“去雁門關?”代王看着自己的長子,狐疑道,“怎麼突然想去雁門關?”
代王府的大公子祁淵面色平靜,他輕聲道,“兒對朝中之事略有耳聞,只是想為父王分憂。”
代王的眼神頓時變得深邃起來。
定國公這人滑不溜秋像泥鰍,他的王妃打什麼主意他心知肚明,也曾在暗中推過幾把,若是能讓定國公偏向己方,那雁代軍權就指日可待,可定國公卻乾脆利落的為長女定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昭武將軍,暗中表示只忠心於當今天子,代王自然就不在強求。
“那麼你去雁門關做什麼?”
拉攏定國公?別逗了!估計他這大兒子前腳剛進入雁門關,定國公後腳就敢帶兵出關巡邊。
“因着二弟的事情,兒這些日子稍微關注了一下定國公的女婿。”祁淵一副忐忑的模樣,“據說此人無父無母,戍邊有十年了,即便沒有定國公提拔,也根基深厚,既然定國公不願表態,那不妨從此人下手。”
代王心中一動,他挑眉,“哦?怎麼說?”
看到代王這幅模樣,祁淵心下冷笑,他父王恐怕還不知道代王妃干過什麼蠢事吧!
“兒揣摩着,身為小輩,若是定國公刻意迴避,兒自然無法,可他那位女婿……”祁淵露出了一個皇室子弟特有的傲慢笑容,“若是對兒太過輕慢,倒是授人以柄了。”
代王眼睛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只是最近一直有消息說匈奴蠢蠢欲動,讓大兒子去雁門關,風險不小啊。
“再說……兒也想趁此機會彌補一下和定國公府的關係。”祁淵又道,“二弟即便鍾情於定國公長女,可一個已為人婦,一個也已定親,若是二弟過多惦念,恐定國公心下生怨。”
……過多惦念?
代王一呆,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既然如此,那麼這幾日你就啟程吧,只是邊關兇險,要多多注意。”
祁淵連忙露出一副激動的模樣,行禮后離開,他並未走遠,而是停在代王書房外不遠的假山後,看着王府侍衛總管進入書房,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有了代王插手,他那位好二弟的林側妃就徹底插翅膀飛走嘍~
喜聞樂見。
果不其然,祁淵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聽到了代王大發雷霆的消息。
他搖搖頭,對妻子傅氏道,“替我收拾個簡易的包裹,我要去雁門關。”
他這位妻子傅氏聽后心下有些擔憂,代郡隸屬幽州,傅氏出身幽州大族,自有消息渠道,近日邊關匈奴不穩,她也有所耳聞,是以輕聲問道,“爺打算去多久?”
祁淵看了傅氏一眼,他知傅氏冰雪聰明,府中之事還需她周旋,就道,“不會多久,我儘可能早回來,你在家裏好好看着昭兒,萬事小心為上。”
傅氏心下一松,她連聲道,“妾身明白。”隨即她立刻招呼人來為祁淵收拾包裹。
兩天後,祁淵帶了十五名侍衛辭別了代王,前往雁門關。
謝長風帶着青娘以及那名喚作白霜的女子一路上走的極慢,就好像不是去戍邊,而是來遊獵的,他此次將三十名親衛都帶上了,每日休息時,他就帶着十五名親衛去打獵,剩下十五個人守着馬車和行禮,然後第二日輪換。
從代郡前往雁門關約有二百公里,距離不短,偏生謝長風走的比蝸牛還慢,每日只在清晨和下午太陽不烈時走上三五公里,然後就停下休息了。
林氏本就孕中難受,按照謝長風這個腳程,他們要走整整一個半月!!
她實在無法忍受,就讓謝長風加快速度,盡量早點到雁門關。
謝長風本是照顧林氏才放慢速度,既然林氏沒意見,隊伍的速度立刻提升了不少。
走了二十多天,他們才到達距離雁門二十公里地的代縣。
定國公早就接到消息,早早的派了身邊的人過來接應,接應的人姓王,是定國公早年的親衛,後來右手受傷,不得已從前線退下,就成了定國公身邊的管家。
這王叔自小看着林氏長大,是以接到命令后立刻就跑到代縣佈置了起來,一接到謝長風一行人即將到達的消息后,他連忙派人接應。
當天下午,謝長風一行人抵達代縣,王叔見過了林氏,發現林氏的臉色懨懨,就連忙安排他們休息,王叔為林氏安排的院子很大,他還寬慰林氏,“雁門關內城雖然也能住人,卻極為簡陋,邊關將士的妻兒大多住在此,小姐若是覺得無聊,也可和她們說說話。”
林氏笑着點頭,她安排白霜住在自己隔壁,並派人嚴加看守,在白霜生下孩子之前,她可不願白霜肚子裏的孩子出事。
至於謝長風,當天林氏安頓完畢后就被王叔拎走了,快馬跑了一個時辰,即到了雁門關。
天下九塞,雁門為首。
此時已是夕陽,落日餘暉映在雁門關上,隔着老遠,謝長風只看到了一道黑色的剪影,可即便如此,一股雄渾肅殺之感依舊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的拉了拉韁繩,停了下來。
他一停下來,他身後那十五名親兵清一色拉韁駐足,動作整齊劃一。
跟在一旁的王叔一挑眉,詫異的看了一眼謝長風,心下倒是多了几絲佩服,就看親兵的表現,足以展現謝長風的統軍能力和練兵能力了!
他呵呵笑着,“姑爺?”
謝長風慢慢的長出一口氣,“好一座雄關。”
王叔臉上的笑容一僵,“……說的姑爺好像沒見過雁門關一樣?!”
謝長風戍邊十年,怎麼可能沒見過雁門關?
謝長風嘴角抽了一下,他氣定神閑,“下一次來,我依舊會這樣說。”
他抬起下巴,臉上閃過驕傲和自豪,“在我心中,雁門關無論何時都壯麗的沒法比。”
王叔瞭然,“原來如此。”
“當然,這一次的確和之前與眾不同。”
“哦?姑爺這話什麼意思?”
“……你真的沒看到嗎?岳父大人似乎在雁門關城頭上拉弓呢!”謝長風的表情有點精彩,“目標……對的是我?”
王叔聞言立刻呆住,他連忙扭頭看雁門關城樓,卻什麼都沒發現。
巨大的關隘隱藏在落日餘暉的背影中,什麼都看不見,彷彿盤踞在中原咽喉要道的一尊洪荒異獸,沉默的令人心慌。
王叔搖搖頭,“沒看到啊。”
謝長風沉默了,他陡然想起來,這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連小兵都擁有內功心法□□重的盛唐了。
他沉吟了一下,將背後的長弓解下。
他這張長弓是原主人耗費了兩年時間自己製成的,但謝長風上手用時就會出現弓弦張力略弱的問題,比起原主人,他輕而易舉的就將弓弦拉成了滿月圓,隨即長箭嗖一下衝上了遙遙的天際,天空中一群大雁飛過,其中有兩隻倏爾落下,看落下的位置……
王叔默然了,似乎正好落在雁門關的城頭?
雁門關城樓上,兩個城垛的凹槽處,一個身披深紅披風,內穿深灰色戎服的男子靜靜站着,他遙遙看着遠方,狹窄的小路上的十來個人就和黑點一樣大小,看不清樣貌。
“將軍?”
他身邊站着一個中年文士,看着定國公時不時的比劃弓箭,疑惑不已。
定國公林靖城剛要說什麼,突然猛地抬頭,天上,兩隻穿在一起的大雁吧嗒掉了下來。
看着摔的七八爛的大雁,林靖城冷哼一聲,收起弓箭,“送到廚下,給今晚巡夜的將士當夜宵。”
頓了頓,他加了一句,“就說是我打下來的!”
中年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