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借刀
謝長風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不管是他聽到的、看到的、自己察覺的、還是旁人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態度,都實實在在表明了原身謝長風是一個不錯的人。
他有生死相交的朋友——比如好基友寧武王壯;他常年戍邊一心為國——謝長風在邊軍的群眾基礎真是結實的不能再結實了,否則他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就掌控了雁門關;他對妻子非常好——林氏現在還在為他守孝;他甚至還私下裏努力讀書——看看家裏那一排排書架,書頁內有不少原身留下的鱉爬字。
可以說,原本的謝長風是一個善良仁厚,堅韌沉穩的好將士,定國公看上謝長風,將女兒嫁給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謝長風和林氏之間的背景天差地別,若是定國公不願意,謝長風是娶不到林氏的,那麼既然定國公那麼滿意謝長風,為什麼謝長風還會被打死?
從軍的將士們哪個身上沒被揍過軍棍?
在這個半夜三更出去打獵吃夜宵回來都可能被揍軍棍的時代,區區軍棍真的不算什麼。
定國公揍了謝長風五十軍棍,聽着數量是有點多,打的皮肉開花看得挺凄慘,可實際上呢?定國公真的想要教訓女婿嗎?
自然不是,他只是想給女婿一個借口避開代王府的內鬥而已。
既然如此,定國公自然會授意執行軍法的將士手下有分寸。
可謝長風還是被打死了。
為什麼?
祁淵說出了答案。
謝長風這才恍然大悟。
打軍棍是一門手藝活,不是什麼人都能打軍棍的。
有的人挨了區區二十軍棍都會受不住死掉,有的人被打的皮肉開花看上去恐怖至極,可沒幾天就能活蹦亂跳,這其中自然有關竅。
謝長風明顯是在被揍軍棍時給陰了。
想通這一點后,謝長風半響沒說話。
他道,“多謝殿下解惑。”
祁淵告訴他真相卻也是不懷好意,這招借刀殺人用的如此光明正大,謝長風還不得不承祁淵的人情。
“告訴雲陽,明天來報道。”
祁淵看着整個人似乎都不太一樣的謝長風,微微蹙眉,他試探道,“不知將軍有何打算?”
謝長風抬眼,“你管的太寬了。”
祁淵聳肩,依舊笑的純良,“好歹也是我弟弟的大舅子,自家親戚啊。”
謝長風看着這隻名叫祁淵的小狐狸,嘆了口氣。
對付這種生物,只有一種方法最有效。
扒皮抽筋丟上床……不對,是丟鍋里!!
他上前一步,祁淵因坐在椅子上,正好被謝長風的陰影籠罩住,謝長風抬手從祁淵手中奪過水壺丟在一邊,語氣變得曖/昧起來。
“不過是見過一兩面的親戚,你都這麼上心?”謝長風笑彎了眉眼,眼中卻無一絲笑意,彷彿一頭潛伏在陰影里的狼,眸色微涼。
祁淵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可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下巴又•被•勾•起•來•了!!
謝長風看着這張俊逸清雅的面容,不自覺的舔了舔唇,聲音變得沙啞起來,“怎麼?原來你喜歡那種類型?”
祁淵只覺心中一股怒火湧起,他死死的握住謝長風的手,怒極反笑,“謝將軍真愛說笑。”
謝長風的手很大很糙,可卻靈活的詭異,即便被祁淵死死握住,依舊一扭一抖,從祁淵的手中脫出,然後反客為主,倒是握住了祁淵的手。
他慢慢摸索着手心細膩滑嫩的肌膚,笑吟吟的道,“哦?那你就當我在說笑吧。”
嘖嘖,不摸不知道,狐狸皮的手感還不錯啊!
粗糙的手指劃過手心,祁淵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死命的拽自己的手,卻紋絲不動,根本抽不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粗糙的摩挲感滑過,就好像一隻狼犬在拿舌頭舔一下,還帶着倒刺,那感覺別提多詭異糟心了。
祁淵努力冷靜,“謝將軍,你太放肆了!”
只可惜百試百靈的身份在謝長風這裏瞬間打了一折,不對,一折都沒有,完全沒有用啊!
謝長風嗤笑,他挑眉,神態恣意狂妄,“我就是放肆了,你又奈我何?”
說著他手上猛地使勁,祁淵渾身一顫,手腕立刻脫臼了。
祁淵痛的臉色發白,沒等他開口,下一秒謝長風又幫他按上了==
一來一回,即便手腕現在不痛了,可祁淵依舊有種錯覺,彷彿自己就像是個九連環,謝長風仍然可以隨意拆玩。
這種感覺太壞了。
“殿下近日還是老實些為妙。”謝長風突然退後一步,表情恢復平淡,“誠如殿下之前所言,人之將死,無有不同。”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你也一樣。”
祁淵的心陡然一顫,他猛地抬頭,試圖從謝長風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只可惜,什麼都沒有。
祁淵沉默良久,起身,甩袖離開。
剛回到靖邊寺內自己所居之所,嚴侍衛就湊了上來。
“殿下。”
祁淵的腳步一頓,“恩?”
“聽說殿下在軍營里受驚了?”
祁淵的表情不是很好。
嚴侍衛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謝將軍派人送來的上好膏藥,說能治療跌打損傷,藥效極好,殿下不來一些嗎?”
祁淵看着嚴侍衛手上的小瓷瓶,忍了許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了,他劈手奪過瓷瓶,惡狠狠的摔碎在地上,“王八蛋!!”
嚴侍衛一驚,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溜了。
“都安排好了?”
看着雁門關外和關內的匈奴們,謝長風唇角的笑意冰涼如水。
雁門關外本就有一千左右的匈奴騎兵,之前這些騎兵都四散分開,根本找不到人影,今天卻全都集結起來,看樣子是想攻城。
而雁門關的另一側城樓下,黑壓壓滿是匈奴人,這些都是從南下掠奪燒殺歸來的匈奴,他們終於來到了雁門關底下,只要通過雁門關,這些匈奴人就能回到草原了。
不過在這些匈奴人身前,還站着不少人。
這些人穿着凄慘,渾身都是塵土和鮮血,哭聲震天,卻原來是匈奴襲擊了附近的幾個縣,將殘存的百姓驅趕到了雁門關前。
至於這些匈奴人……
謝長風看着最少站在了五百米,也就是一里地開外的匈奴人,嘴角抽了抽,問身邊的趙平,“他們這是要攻城嗎?”
趙平的表情很精彩,或者說所有上城樓上的將士表情都很精彩,從沒見過站在一里地外準備進攻的匈奴,這真的是攻城的節奏嗎?
王壯嘟囔道,“他們不會打算騎上馬直接衝過來撞城門吧?”
謝長風輕睨了王壯一眼,“別說你是我的兵,真沒腦子。”
還騎馬撞上來,到時候人和馬都撞成肉泥了好嗎?匈奴怎麼可能這麼傻?!
結果下一秒,匈奴前鋒就開始集結成陣,隨即他們推了三個巨大的攻城車上前,而那些騎兵躲在巨大的攻城車後面,緩慢向前衝進。
中間夾在的百姓哭天喊地,聲音震天,有的跑的慢的百姓還被匈奴一槍炸死,有的甚至是被攻城車軋死的,血肉混着黑水泥土,城門前幾乎成了一片血肉沼澤,連泥沼都是黑紅的。
城頭上的士氣漸漸低落了下去。
其中一位老將軍輕聲道,“將軍,還是早作決斷吧。”
謝長風冷哼了一聲,他道,“真是愚蠢。”
以為推着攻城車,裹挾着百姓上前,他就會束手無策嗎?
他們太天真了!!
謝長風揮手,頓時一排士兵衝上前,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着一個罐子,罐子裏全是浸過油的破布——全放油的話效果會更好,只是謝長風捨不得浪費油。
“這是雲陽出的主意。”謝長風毫不猶豫的開始賣隊友,“舉人老爺就是不一樣。”
站在謝長風身後的雲陽立刻呆住了,明明是將軍出的餿主意好不好?!
謝長風一聲令下,這些體積不大的罐子都被投石車打出老遠,不過看距離還是落不到攻城車上。
匈奴們還在嘲笑,哪像謝長風猛地拉弓,嗖嗖嗖箭株連發,巨大的箭矢力道衝著罐子飛了起來,全部砸到了那些攻城車上,謝長風的箭矢上帶着硝石粉,碰到油后立刻燃燒起來。
幾個呼吸間,這些匈奴好不容易壓榨漢人做出的攻城車就像是灰燼一樣,風一吹,沒了。
“所以說,用木頭做的東西就是不結實。”謝長風感慨,“有本事做鐵質的攻城車啊!”
“……”城門上所有將士都無語的看着自家將軍,誰會那麼浪費用鋼鐵來做攻城車?!
雲陽的眼睛瞪的渾圓,“將軍好臂力!這攻城車距離城牆還有二百米吧!”
這麼遠的距離都被謝長風射中了,真是好箭法!
謝長風一臉平淡的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略顯混亂的匈奴前鋒營上,這些匈奴前面的百姓十不存一,不少人都被匈奴亂騎踩死,可即便如此,謝長風依舊沒讓開城門。
連勇陰陽怪氣的道,“謝將軍,此舉不妥吧,激怒了匈奴人,關前百姓死傷慘重,若是陛下知道了定會問罪的,這個罪責您擔得起嗎?”
謝長風皺眉,他問趙平,“他怎麼上來的?”
趙平語含勸誡,“連都尉統合了代郡大族帶來的不少家丁,還有一部分百姓青壯,都是為了守護雁門關,將軍切莫意氣用事。”
謝長風心下頓時樂了,豬對手自主將人都聚攏在一起,真是好敵人啊!
他面上冷漠的道,“又不是我雁門關的兵將,給我滾!”
連勇大怒,卻不想趙平突然開口,“謝將軍!此刻軍情緊急,不是您恣意妄為的時候!!”
謝長風冷笑,恰好關外匈奴暫時鳴金收兵,他直接甩袖走人,離開了城門。
背後,趙平迎上連勇,語氣誠懇,“將軍年輕,還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