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好轉
章節名：第六章、好轉
丑時末項便起了身，囑咐好眾人晚些帶項紹雲去靈堂哭靈，自個兒便出了門。
賀老夫人比項更早些便到了項大奶奶的靈堂，獨自無言。項瞧着暗暗嘆氣，但形勢不容她有任何可以喘息的機會。
“六姑娘，二老太爺已着人開了祠堂，寅時三刻衙門裏的人便要到了”，李大管事向項稟道。
“知道了，外院的事還需李管事多操些心，項家不會虧了你們這些老人”項待李管事回了旁的事，便去了回事花廳，寅時三刻項家祠堂坐滿了人，其實這不是真正的項家祠堂，項家祖籍在新河府，京都的祠堂供奉的祖先是從來京都之後才設立的。
項進祠堂時，眾人的眼光包含了太多含義，但對於近日，項早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項上前朝着府衙官服的中年男子行禮，見對方點頭后便往香火堂右側的空位上站了。
待眾人到齊，京都府衙的人便開始了一陣官腔，之後說到重點“今受京都府左巷衚衕項氏之邀，常某受命在此主持並公證”，說完便示意項家人可以開始提出審理的事來。
項家老二朝項二老太爺打了眼色，項二老太爺忙站至堂中，朝香火堂施了一禮，便開始闡述“給大人請安，草民家中長兄昨日先去，長房侄媳亦病逝，草民作為項家最長，不得不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昨兒長兄屍骨未寒，項竟想着將幾位庶兄析產分府單過，家中喪事未完，項作為未出嫁的女子亦並未確定為項家當家人，便提出分家，這與禮不和，還請常大人明斷”說完便看了項一眼，退回原位站立。
常大人一眼就看出這一家子唱的是哪一齣戲，暗自點頭，朝項說道“既項姑娘的親叔父如此說，想必昨日之事屬實？”。
項站至堂中回到“回大人話，屬實”，常大人有些詫異，難怪項家這麼大的家業昨日出那麼大的事都沒有亂，今日還待開祠堂審理，看來多虧了這個小姑娘，世人爭產紛亂，京都府衙不知道明斷暗裏的遇上多少，但大體都是先是鬧得內亂，然後經府衙斷理之後，家中人早已背離不成原樣。
但以常大人自個的經驗來說，明搶的有，暗偷的有，光天化日下弒殺長輩的都有，只項家這位小姑娘的法子即斷了明搶的退路，又絕了暗偷的想頭，聽說昨日一開始她便搬出族規和上一輩析產的賬本，讓長輩們自是無話可說，再將項家老太爺的偏房都看管起來，幾位庶兄自是不敢強來，好在她幫着管家也有近大半年，家中管事家人大多聽她話語。
常大人暗自讚許，“即如此，項，你有什麼說的？”。
項照舊拿出昨日的幾本賬本和項家印章，走至常大人面前，“大人，今日請大人跑一趟，實是慚愧，但項覺昨日之事並無不妥，本朝律法有雲，至家中下一任家主確定，則上一輩必須析產分府，這是為了避免家族矛盾和財產糾紛，項自覺身為女子，自不敢當項家的當家人，昨日項長嫂離世前將項家長房嫡孫託付於項，項家未來當家人自是由長房嫡孫來擔任，為了不辜負長嫂即項家當家主母託孤，項自是全力護着侄兒項紹雲，項家主母臨終有托，亦表明項家下一位當家人已確定”。
“大人請公證，此乃項家家主之印，昨日項家主母將它交付於我，待我侄兒成年，項便交還於他”。說完示意周媽媽奉上一紙文書，常大人接過看時發現正是一份待項紹雲成年後項則將項家家主之印交還的立誓書。
項將手中賬冊交給周媽媽，自行拿了紅印待常大人公證完畢便要按下手印，常大人看了項家其他人的反應，便做出了一個決定，“本官將此文書給項家眾人傳閱”，說完示意衙役將文書交給項家二老太爺，項心想如此更好。
待項家眾人一一傳閱，文書再次回到常大人手中，項便按了手印。這當家人之事解決了，這文書由誰來保管眾人卻商量不下，這時，項家家人來傳話，吏部侍郎府老夫人到。
項一聽鬆了口氣，一陣問安聲，項上前迎了一位六七十歲杵着拐杖的貴婦人由媳婦子扶着進了項家祠堂，“常大人看，由老婦人來保管這文書如何？”。
常大人看清來人正是吏部侍郎的母親鄒項氏，朝廷御封的正三品誥命夫人，常大人忙上前行禮，鄒項氏微點頭，說道“老婦人雖已不是項家人，但卻是項家出去的姑奶奶，項家這些內務之事本輪不到老婦人來管，但即丫頭求到老身跟前，老身亦是擱下這張老臉伸手管一管了，常大人，不知老婦人可管得？”。
常大人見是項家出去的姑奶奶，又是有誥命在身的誥命夫人，這文書自是可以交由她保管，“夫人自是管得”，說完將項的那份文書交給鄒老夫人。鄒老夫人示意身邊的媳婦子將文書當著眾人的面裝進盒子上了鎖。
再往下有鄒老夫人坐鎮，析產之事就順利很多，庶子家業分府單過都是有老例的，照着分就是，項幾位庶兄弟每人得一京都三進的宅院，一家京都的商鋪，祖產是不必分給他們的，最後項提出每位庶兄弟加一萬兩白銀，跟着出府的姨娘每人兩千兩白銀出府跟着子嗣養老。
子嗣未成年的往南郊別院，項府自會管着他們，並請先生教導直至他們成年後再搬出別院去往各自的住宅。沒有子嗣的姨娘要麼返還原家照舊是兩千兩，要麼就去項府榮養堂，家中自會照顧終老。
項家畢竟是商家，析產的手筆是有些大，但目前項府只餘下項一個姑娘家，再帶着一個才五歲的侄兒，還不如銀錢上多分出來一些，免得留着惹人眼熱，再生出旁的事。
項再當著眾人的面將晨起就去錢莊兌換出來的銀票和分出去的宅院鑰匙分給幾位庶兄弟，年紀還小的兩人由兩位姨娘代理，只姨娘不能進祠堂，在祠堂門前在析產賬簿上畫押按了手印，項幾位庶兄亦是接了銀票、鑰匙和各自鋪面的賬目按了手印畫押。待老太爺喪事一過便搬出項府，算是分家成了。
常大人看着項家這位以後的當家姑娘，驚奇不已，這項家遇着的件件都是棘手無比的事，但看她理得清清楚楚，處事圓潤合規合法，讓人挑不出理來，想着要是個男子，項家何至於此呢，如今見事情解決常大人對項家人說，“即來了府上，本官就去為兩位逝者上柱香”。
項家幾位太爺忙帶着自家男子朝鄒老夫人行禮先行去陪常大人。項招來周媽媽與賀媽媽，吩咐立即去項老太爺生前的院子西廂，將三姨娘帶至中堂給老太爺磕頭后立即送回原家，銀子亦不要少了她的。一刻也耽誤不得。
周媽媽與項媽媽知道此事不宜張揚，且不論三姨娘願不願意，她都得出府，兩人領命便去往寧晚院。
鄒老夫人要去往中堂看看，項相扶，一行人去往中堂，鄒老夫人為項老太爺上了一炷香，轉身時，堂前跪了一地的人，鄒老夫人忙要扶起她們，項卻拉着項紹雲給鄒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
“祖姑奶奶，項與侄兒多謝您今日相助之恩，日後必不敢忘，只要您用得上項與雲兒的地方，只您一聲言語”，說完又朝鄒夫人磕了一個頭。誰亦不知今日鄒老夫人一舉，日後竟真的因項而救了鄒家滿門。
賀家眾人亦上前向鄒老夫人謝禮，鄒老夫人見此更是滿意項，知恩圖報，明是非，項家有這樣的女子，她心裏滿意，扶起項，摸摸項紹雲的頭，“雲兒以後要好好兒孝敬姑姑呢，你們倆多到鄒府走動，祖姑奶奶喜歡看到你們。”項點頭答應。
待送走鄒老夫人，項又去了回事廳。前院有幾位太爺和賀家的舅爺外公招呼男客，內院項不時去看看，有賀老夫人和幾位嬸嬸幫襯，因是設了兩個靈堂，幾日下來項便瘦了一圈，家裏有事，項只好吩咐在京都的生意先休業，管事們先進府幫着料理府里的事，事實上項這樣做亦是為了對京都的鋪面里的人考量一番，項家經過此番洗牌，自己以後要掌管生意需要人手，要是現在不先清理，到日後執事時沒有人用，萬般拳腳也施展不開，她不想項家毀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