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謐恬:不枉此生
荏苒歲月覆蓋的過往,白駒過隙,匆匆的鑄成一抹哀傷。
隨着肚子日漸變大,身形臃腫的我行動和睡覺都是越來越不方便,上官凌澈對我還是時好時壞,我也不再計較,是我對不起他的母妃,他如此恨我也是應該的,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他沒有讓我償命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寬容了,我沒被天誅地滅都是莫大的榮幸。
只是整天悶在瀟湘閣,溽暑蒸郁,看花之興味索然矣,對詩琴書畫也是意興闌珊,實在是煩悶空虛,不知道那個墨染整天在做些什麼,自從她來到王府,上官凌澈從未在她處夜宿過一次。每日早晨上官凌澈都去上朝,而她也是隨後就出去,在上官凌澈回來之前就趕回來。到了下午,上官凌澈就會和她坐在醒目的足以可以讓我看到的地方打情罵俏,整個府內都是他們二人的歡聲笑語,燕語鶯聲勾魂攝魄,不絕如縷。
上官凌澈也從來都不刁難苛責她,似乎都不知道她每日早上都出去過。雖然我行走不便,但近來已然不再如之前那般睏乏嗜睡,天氣燥熱我反而睡不着,只靜靜坐在窗前看着外邊的花花草草。所以,我每天都可以看到墨染在上官凌澈走之後悄悄溜出府外,她究竟在做什麼呢,難道她在外面有問題。。又不由嘲笑自己的思想骯髒。自從懷孕后,我就整日胡思亂想,思維跳躍,想像力無限豐富,也許她是回思念親人,李府探親吧。
到了晚上,上官凌澈卻都回到瀟湘閣,和我同枕共眠,自從知道我有孕后,他就再也沒有在書房睡過一夜,可是,我知道,他已經不愛我了,我也絕對不會糾纏他,因此,我也從不會主動跟他說話,每一次,他跟我說話,我都是乾脆利落絕的回答,絕不拖拉,免得惹來口角。
午膳時間快到了,我已經餓的虛弱無力了。墨染和上官凌澈一先一后,相繼回來。
我兀自猜測,以上官凌澈的深沉心思會不知道墨染每日的行蹤嗎,肯定知道,裝作不知,想來真是偏心,他對墨染是如此寬厚優渥,而對我卻是苛刻刁難。
今日,我先去坐在桌前,等着他們出來一起用膳。按照規矩,王爺未上桌王妃是不可以先行上桌的。但是,我從來不管這些,上官凌澈也從未跟我計較過這些,想到馬上就可以吃東西了,我的心情又欣喜舒暢起來。
丫鬟婢女們一盤接一盤的菜肴美食端至桌上,自從上官凌澈知道我有身孕后就不厭其煩的每日讓婢女一道菜一道菜的試毒。我實在是等的不勝其煩,有這麼危險嗎,誰沒事專門去害他。我暗自嘲笑他的草木皆兵,實在是太過小心謹慎,也不理會還在拿着銀針試毒的婢女,伸手去夾菜,卻被上官凌澈打翻筷子,他淡漠的輕瞥我一眼:“有那麼餓嗎。”
我憤懣不屑回敬他一句:“有那麼怕死嗎,我偏要吃。”我又去夾菜,上官凌澈氣急敗壞的攥住我的手腕,不讓我動筷子。墨染坐在我對面靜默的看我和上官凌澈如此荒誕離奇的鬧劇,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彷彿是困惑又彷彿是疑慮。我困窘尷尬,窩火抑鬱,不知道上官凌澈今天是怎麼了,平日裏也不見他如此注重這些虛禮規矩,又覺得下腹有些隱隱作痛,也無心去爭辯,只撇撇嘴作罷,上官凌澈這才放開我的手,卻又似很了解我的心理,淡淡開口:“你肚子裏懷着的是我上官凌澈的血脈,絕對不可掉以輕心,萱兒,以後莫要再如此任性了。”
“哼,杯弓蛇影。”我嘟嘟囔囔的小聲埋怨都被他聽到,他輕輕橫我一眼,也不搭話,卻又先夾菜給我。有時候想想,其實他對我真的不算最壞,雖然嘴上如此狠毒,行為細節上卻又是如此在乎我,不過,他對墨染的柔情蜜意又實在是解釋不通,也許是他也很愛她吧。幸好墨染也不是那種滋事生非的悍妒女子,她從來不和我挑釁找茬,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不算是特別密切,但是也相對比較和諧,其實,我們比較疏離淡漠,從不會主動找各自虛偽寒暄。我們似乎是各過個的生活,她也從不假意來看我,也許是她整日都很忙的緣故吧,我對她是越來越好奇,覺得她很神秘,行蹤詭秘,整日裏神出鬼沒,上官凌澈在府,她就也呆在府中和上官凌澈**玩樂,而上官凌澈不在府中的時候,她居然也會離奇失蹤。
當然我不可能完全知道她的行蹤,這些都是蘇月卿留心觀察發現的,我們兩個在私下曾揣測過多次她詭異的行蹤。突然,我的腹部一陣鑽心疼痛,突如其來的激痛幾乎令我昏厥,莫非是要生了,蘇月卿說過千萬不可動怒,否則會引起早產,我頓時面色蒼白,額上的汗浸濕了髮絲,全身虛弱無力不停的冒冷汗,
“嗚嗚。。好痛。”我虛弱的張嘴,強忍着伸手想要呼喚上官凌澈,卻因下腹疼痛難耐,無力的垂落在他的胳膊上,僅存的意識微弱呻吟。
“萱兒,快醒醒。。。”上官凌澈察覺到我的異常,看到我逐漸意識渙散,驚慌失措的抱起我,就衝進瀟湘閣,蘇月卿和丫鬟婢女,以及被李斯請來的太醫、產婆,都已經準備好一切準備為我接生。
“啊~~”我咬破了嘴唇,劇烈的疼痛襲來,似乎要將我撕成兩半,疼痛將我折磨的全身痙攣。
上官凌澈從未有過的驚懼慌張,神情痛苦可怖,面色蒼白可怕,卻被產婆們趕出,只聽到外面李斯似乎拉住了想要闖進來的上官凌澈:“王爺不必擔心,有產婆和太醫為王妃接生。。。”又說了些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我痛苦的喊叫着,散落的髮絲也被蹭得紛亂,和着汗水粘在臉側和身上,感覺下體有液體不斷泉涌,彷彿伴隨着我的五臟六腑也涌了出來,手碰到早已被浸濕的錦被,露開的一角,瞥見暈染的鮮紅逆流成河,悶熱的空氣里,充斥着血腥味,讓人得窒息、緊張,我死死的抓住身下被褥,額上滾下層層冷汗,身體如同繃緊的弦,彷彿隨時都會斷掉。,顫抖的喘息愈來愈急促,只剩下微弱的嗚咽呻吟聲偶爾從喉嚨深處擠出,生生碎裂開的劇痛把意識混沌不清的我驟然痛醒。
在產婆的不斷吶喊鼓勁聲中,我慘叫一聲,猛地挺起脖頸,全身僵直了片刻,背脊幾乎要斷掉,下身被慘烈地生生撕開,淺薄的呼吸里,我感覺到胎兒一點一點剝離我的身體,粹然松倒。
氣若遊絲的微弱呼吸中,我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驟然響起,我的臟腑翻絞,意識逐漸模糊,昏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有人在我的唇間滴落了什麼,猶聽見有人在耳際喚我:“萱兒,萱兒。”我才睜開迷濛的雙眼,仍覺得意識模糊,感覺自己滿身都在的痛著,看到上官凌澈的憔悴猩紅的雙眼佈滿血絲,痛苦凄惶的眼中含着淚水,蘇月卿端着碗,蘸上參湯水,輕輕抹在我乾涸裂開的唇上,
“恭喜王妃,賀喜王妃、順利誕下小世子。”太醫、產婆和丫鬟婢女們紛紛向我道喜,上官凌澈眼中含淚,嘴唇微顫,竟然喜極而泣,淚中帶笑的說:“萱兒,辛苦了。”我癱軟在床上虛弱的伸手想要看看孩子,上官凌澈握住我的手,深情的目光注視着我:“乳娘,快把孩子抱過來讓王妃瞧瞧。”
乳娘很快就抱來了世子,上官凌澈情緒激動難以克制,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湊向前來,我看到他粉嘟嘟的小臉有些褶皺浮腫,我好奇的微微張嘴,氣若遊絲的問:“他怎麼。。這麼難看呀。”
我的話惹得眾人想笑不敢笑,卻仍有忍俊不禁的丫鬟和產婆笑出聲,蘇月卿也淺笑嗔怒:“剛出生的小孩子就是這樣,王妃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都是已經當母親的人了,以後可不要再這樣說自己的孩子了。”
“喔,我又不知道嘛。”我虛弱的辯解。
“你快好生歇息吧。”上官凌澈握着我的手溫柔的淡笑:“萱兒,本王好擔心你。唯恐會失去你。”蘇月卿也淡笑着說:“剛才王爺擔心你,着急的快要破門而出了。”又跟我說了些不許這樣那樣的規矩,然後帶着丫鬟產婆們出去了。
上官凌澈俯身,在我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輕聲道:“本王今日就為世子取名為上官謐恬。取自你的蜜恬的諧音,用了靜謐的謐這個字,恬淡的恬這兩個字,希望他能如同他的名字般淡泊名利,清靜安逸。沒有動蕩,不受打擾,平靜美好的生活。”我淡淡微笑,虛弱的呢喃,上官謐恬,這個名字,真好,謐恬,你可知道母親的真名,並非蜜恬,而是月柔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