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醉7了
“嗯,我會小心的,夫君別擔心。”落塵淡淡地說,北離墨嘴角不可抑制地高高揚起,她不僅沒有否認,還當了他們的面喊他一聲夫君,還有什麼比這讓他感覺好?北離墨覺得就像冬日暖陽照在他身上,渾身通泰舒暢。
“嗯,那我先出去,你們慢慢聊。”
莫凌天送吃食進來之時,正看到北離墨笑若春風地從營帳走出來,渾身帶着生人可近的暖意,與今朝的冰山相去甚遠。
“主子,今日既得藏寶又得精兵,少夫人又有喜,三喜臨門,要不全軍賀一賀?”
“嗯,這——這個暫時不要公佈,遲些日子吧。”他相信以他做事的效率,不久就應該可以公佈了。
“那——那——剛剛少主說凌天怠慢貴客,要主動領罰之事——”莫凌天低下頭,這事明明是他授意,但他卻要他受罰,主子的心意一向難以猜測,但主子話就是軍令,哪能違反?
“主動領罰?我有說過這話嗎?可能昨夜睡得不大好,記不清了。”北離墨皺眉說,說完大步流星地向前。
不記得了?莫凌天深呼吸了一口氣,一顆心才回到原位,下次能不能不這樣耍人,真是要被嚇死的。
帳外離去之人神采飛揚,一臉春色,帳內之人,面如死灰,一臉絕望。她本是他們的少夫人,怎麼就成了別人的少夫人,還要懷了身孕,要是少主知道,該如何的絕望,要是少主知道,該如何的——
青木不敢去想,這些年跟隨在少主身邊,自是知道少主用情有多深?多少次深夜回到青城宅子,喝得酩酊大醉,醉倒在在地,喃喃喊着她的名字?多少次獨立滿樹桃花下,輕撫那已經被已經主人所棄的鳳尾琴,紅了雙眼?
後院的葯圃藥草依舊繁盛,多少次他站在旁邊獨自眺望,一把一把扯過那些草藥往嘴裏送,然後喃喃地說:“怎麼如今樣樣藥草都這般苦澀,不見往日甘甜?”
昔日相依相偎看漫天繁星的身影,昔日他舞劍,她撫琴,她輕輕擦拭她額上汗珠的溫柔,昔日她親手洗菜,他燒火的溫馨,昔日她睡着,他輕輕抱着他,如抱着稀世珍寶的小心翼翼,都入了心,在他們心裏烙了印,如今繁花依舊,草藥繁茂,卻孤影獨立,何處話凄涼。
“小姐,主子說他已經催毀了神殿,他說這世間已經沒有聖女,他說等着你回去。”青木雙眼微紅。
落塵手微微抖了抖,當年他說過他終有一天會將這個神殿摧毀,終有一天她會她坦坦蕩蕩地,無所畏懼地活在這個塵世上,當年他許她的諾言,他竟然做到。
神殿是西蜀人心中神聖的所在,摧毀神殿,當中遇了多少阻撓,當中有多艱辛,她是知道的,但他竟然為她做到了。
“青木,回去替我謝謝你的主子,他替我做的,他對我的情意,我都已經是知道的了,但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了,如今我是有婦之夫,他是有婦之夫,我們已經沒有夫妻緣分,請他珍惜眼前人,我與他的前塵往事莫回首。”
“你們千里迢迢尋來,途中肯定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如今來到這裏,又被捆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定是餓極了,快吃點東西吧。”
雖然眾人的確是飢腸轆轆,但此時卻沒有人有絲毫食慾,這一路過來,危險重重,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不可謂不苦,但他們心中都有希望,希望能找到小姐,希望能幫少主帶小姐回去,所以一路的苦,他們都不覺得什麼,但如今看見了小姐,卻是小姐已經成親,並且有了旁人的孩子,心中儘是絕望,就是他們都這般絕望痛楚,少主若知道,該如何痛苦?他們甚至不敢往下想。
“小姐,你真的不要我們少主了嗎?若沒有你,少主這輩子不會再有歡顏,小姐,你就真的忍下不要少主了?”霜葉的聲音已經帶着哭意。
落塵滿腔苦澀,是她不要他嗎?不是的。
“小姐,我知道你怨少主,我知道你惱少主,但少主也是迫不得已,求你了,小姐,求你了,跟我們回去吧,就回去看一眼吧。我多久沒見少主真心笑過了,奴婢等看着都心疼?霜葉跟隨了小姐將近十年,小姐對少主的好,我都看在眼裏,少主,對小姐的情,我們也是知道的,小姐和主子天設地造的一對,小姐,怎能就這麼離開少主呢?你怎捨得讓主子這般——這般——”
霜葉聲聲帶着哀求,眼中已經有閃閃淚光,落塵輕輕幫她拭擦。
“霜葉,當年種種,真的已經過去了,我嫁他為妻,並不是因為惱子默,也不是因為想氣子默,我是自願嫁他的,我從不做違反自己心意之事,他的的人的確算不上君子,心胸也不夠廣闊,有時也會將我氣得半死,但他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
落塵嘴角絲絲縷縷甜意讓眾人的心猛地往下墜,直墜到無底深谷。
“青木,我離開青城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青城如今怎樣?他——他的近況如何?”
此時已經是中午時分,大軍已經停止操練,開始歇息,但眾人臉上依然帶着興奮之色,目光不時朝鳳翔族裏面瞧去,按照約定,鳳翔族人今夜就會前來,雖然已經得了命令,絕對不能碰鳳翔族的女人,但是那些千嬌百媚的女子,看看也是賞心悅目的,想想也是心潮澎湃的。
“你說怎麼人來沒來?”
“那有那麼快,這得收拾。”
“有什麼好收拾的,昨夜到現在什麼沒收拾好。”
“女人自然多東西收拾,鳳翔族不像我們每隔幾天又換一個地,他們長年累月再此,要收拾的東西自然多。”
“你說她們會不會不來。”
眾人幾十人一堆圍着說話,話題離不開鳳翔族的女人,北離墨在人群中經過,但目光卻透過人群掃去北邊的營帳,這都中午了,竟然還沒有出來,他說她懷了身孕,她都不知道該多惱他了,他得讓謊言儘快變成實話才行,想到這裏北離墨無端想起昨夜帳內無邊春色,一時柔情萬丈,一雙寒星目春波蕩漾。
“凌天,你去走一趟,提醒一下少夫人已經是中午了,別餓着自己,也別餓着我的孩兒。”
“是,凌天這就過去。”
莫凌天領命前去,少夫人如今有了少主的孩兒,還真不是小事,不能有絲毫疏忽。
霜葉,青木幾人細細道來,落塵靜靜地聽,過往突然帳簾翻動,莫凌天走了進來,眾人的談話嘎然而止。
“少夫人,少主牽挂少夫人,讓我提醒少夫人,如今已經是中午,夫人別忙於敘舊,忘了進食,畢竟夫人如今剛有孕。”莫凌天恭敬說道,落塵低垂了頭,旁人不知道,她是很清楚的,他這不是提醒她進食,他只是嫌她與他們聊的時間太長了。
“嗯,我知道了,不會餓着,你去告訴少主,讓他放心。”
莫凌天領命出去,帳內眾人目光都漸漸暗了下去,剛剛聊起當年在青城的一切有趣往事恍似昨日,但終究物是人非了。
莫凌天離開之後,落塵收起了所有情緒,正式對眾人說:
“我們三人自幼就認識,他一直不喜歡子默,這些年因為我的緣故,他們之間關係就更加不好,你們是子默的人,礙着我,他不會殺了你們的,但是若你們一直留在這裏,試圖帶我離開,他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暗地裏你們會吃盡苦頭的。”
落塵說完,眾人低頭,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說要離開。
“我們不怕吃苦頭,我們就怕帶不會小姐,我們不想再看到少主喝得酩酊大醉,雙眼通紅,我們不怕吃苦頭,我們甚至不怕死,但就怕,就怕——”
“少主也是為了救我們族人,才迫不得這般,小姐,真的不能原諒少主了嗎?少主他真的是愛着小姐,也只愛着小姐一個。”
“你回去轉告子默,如今我已經嫁為人婦,又即將為人母,我過得很好,請他不要惦念,我與他已經沒有男女之愛,但多年師徒情分依舊,請他讓自己過得好些,時光不能逆流,我們真的已經過去,今日就是子默前來,我也是不會跟他走的。”
“身體髮膚來自父母,能活着就得努力活着,能不受苦就不受苦,能不遭罪就不遭罪,把命留在這裏是最沒有益處的,我現在送你們離開,別傻傻把自己的命留在這裏,聽小姐的。”
落塵準備了乾糧和水,目送她們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她才轉過身子,但已經紅了雙眼,但抬頭才驚覺,北離墨不知道什麼已經站在她身後。
“你很難過?”
“不是,只是風沙入眼罷了。”
這裏遍地是草,今日又無風,何來風沙入眼,但他不打算拆穿她,她肯當眾人面不否認懷有他的孩兒,她當著眾人的面自然無比地喊他一聲夫君,她親自將他的人送走,還有什麼比這個讓他安心舒坦?
“今日風大,小心身體,別因不相干的人動了胎氣。”北離墨說,嘴角輕揚,聲音帶着調侃。
“嗯,我會小心的。”落塵答,聲音,神態都異常溫順,那模樣似乎她還真有他的孩子似的,若是這樣該若讓人欣喜若狂,但這透着奇怪,她竟沒有生氣。
北離墨愕然地看着落塵離開,莫非有了夫妻之實,小母狼也會變小綿羊?若是這樣,他何須忍耐了這一路?落塵回眸看着他那一臉春色,低頭咬了咬唇,北離墨,有你好看的。
北離墨嘴角大大揚起,俊朗無雙的臉龐柔情萬丈,有了夫妻之實就是不一樣,竟然三步一回頭,看他的目光都摻着蜜,透着歡喜,他心情如此時天氣,明朗而絢爛。
傍晚十分,鳳翔族的人出來了,雖然人數眾多,但卻整齊有序,一列列,一隊隊,沒有絲毫凌亂。女子騎着快馬,裙擺飄飄,或嬌媚俏麗,或英姿颯爽,醉了一軍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