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踩上門
百里鳳蝶說完，微微仰着頭，她等着眾將齊聲歡呼，因為她自認這是一份無人能拒絕的厚禮。如她所料，眾將的目光都微微亮了亮，臉上都有激動之色，但卻沒有人歡呼雀躍，所有人最後都將目光落在他們的少夫人身上，看來他們十分顧及這位少夫人的感受，這位少夫人在軍中地位應該不低，也深得眾將之心。
但直到現在這位少夫人依然神色淡淡，從臉上看不任何喜怒，嘴巴緊閉，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莫非我們族長的嫁妝還不夠豐厚？”百里鳳蝶杏眼微揚，掃了一遍眾人。
“貴族非常有誠意，這嫁妝也十分豐厚，這是讓人難以拒絕的誘惑，但少主的親事，並不是我等能決定，鳳管事向我們提親似乎並不恰當。”莫凌天說，說完他看着夏落塵，但他發現他的少夫人此時正靜靜地看着遠方，一雙美目如浩渺煙波，髮絲和裙擺被風捲起，整個人顯得有幾分飄渺朦朧，渾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哀傷，讓人頓生憐惜之心。
巴圖喉結微動，他有一股衝動，想一把將眼前女子摟入懷中，好好疼惜，但他卻清楚知道，這個動作並不是他能做的了。
莫凌天微微有些擔憂，主子臨走見叮囑過，一定要看好少夫人，不能有任何閃失。當日，少夫人失手被巴圖所擒，少主那發狂焦慮的樣子，他記憶猶新。
“少夫人這麼久都沒有出聲，莫非是不願意？”鳳管事慢悠悠地開腔。
“憑空多了一個女人與我分享我的夫君，我自是不願意的。”夏落塵淡淡地說。
“憑空多一個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少夫人不願意也是情理當中，但這些天，夫人也應該聽說過我們族長與你的夫君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之事，我來此之時，你的夫君正在我們族長的香閨，執我族長大人的手教她作畫，兩人情意綿綿。常言道只羨鴛鴦不羨仙，這可是天定姻緣，莫非夫人想要逆天意而阻止？”
“百里族長捨近求遠，來向我提親，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尋味之事，若是我的夫君已經應允你們的條件，你們族長又何必多此一舉？若我的夫君如今真的與你們的族長大人郎有情，妾有意，情意綿綿，鳳管事何須費這一番口舌？怕是百里族長的一番美意，我夫君已經拒絕，一腔柔情盡付東流水了吧。”落塵收回目光，坦然看着百里鳳蝶，神色依然淺淡，百里鳳蝶臉色微變，想不到眼前這女子看似無害單純，但也是這般通透之人，她還真小瞧她了。
“但凡男人都是喜歡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只是你們少主說家有妒妻，沒有容人之量，而他也曾向你許諾絕不二妻，所以不得已才拒絕我們族長。”
“你夫君重情重義，不願違背當年諾言，但這並不代表他對我們族長不心動，天下應該沒有男人會拒絕我們族長這樣的女人，既柔情似水，又睿智聰慧，若是夫人擔心比不上我家族長大人，日後失寵，那大可不必，我們族長胸襟廣闊，自不會欺負弱小之人，既然都是平妻，那日後也是平起平坐，一些協助夫郎，照料夫郎。”
“我們的族長大人文武雙全，智謀了得，容貌出眾，你們主子又有復國大任，任重道遠，若有我們主子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肯定復國在即。”
“我相信你也是極愛你的夫郎，肯定是希望你的夫郎成就一番霸業，建豐功偉績，而能助他達成這一切的女人，只有我們的族長大人，而非你一個弱質女流，雖我聽說你懂醫術，輕功也了得，但你一個人比得上八萬精兵？你一個人比得上古魚國一半財富？如今說得我族長者得天下，也未為過。”
“鳳管事的確忠心耿耿，但很可惜，我比不比的上十萬大軍，我比不比得上古魚一半財富，並不是有你說了算，也許在我夫君眼中，我就比整個古魚財富還要重要，也許我在我夫君心目中就值千軍萬馬。”
“少夫人還真有自信，但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太重了。”百里鳳蝶冷哼道。
“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落塵含笑而道，但眉眼已經帶着絲絲冷意。
“少夫人，我鳳蝶今日過來並不是為胃與你逞口舌之爭，若你肯成全我們族長大人，這份恩情，我們鳳翔族會銘感於心，我們族人本來就一直是一夫多妻，我們族長也願意與你和睦相處，共侍夫郎。以我家族長的出眾的容貌，過人的才能，相信也甚得夫心。”
“少夫人當然也容貌出眾，但容顏易老，若空有容顏，豈能留住君心？如何贏得夫郎尊重？少夫人是聰明人，自是明白，容顏是最靠不住的，倒不如為夫成就大業，如此大恩，你的夫君自會一輩子惦記着你，日後即使花殘春暮，容顏不再，也沒有任何女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只要你應允，我相信你的夫君絕對不會拒絕我們族長這樣美麗的女子，不會拒絕八萬精兵，不會拒絕即將到手的藏寶，因為有了這些，他復國有望，他會成為一代帝王，成就一番偉業，若沒有這些，也許他會成功，但卻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會功敗垂成，戰死沙場，少夫人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這一切對的夫君有多重要。”
“你若應允，鳳翔和天佑兩族可以通婚，從此男有妻，女有夫，多少人感激夫人的恩德？莫非夫人因為一己私慾，為了霸佔自己的男人，而罔顧所有人的幸福，罔顧南楚百姓生死？罔顧你的夫君的性命？罔顧南楚的復國大業？你就不怕成為整個南楚的罪人？他日你夫君若兵敗，你認為他心裏不責怪你？你能坦然面對你的夫君，面對你夫家的列祖列宗？”
百里鳳蝶步步逼近，聲色俱厲，那聲聲責問如利劍直插落塵，落塵那張臉煞一下變得慘白，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百里鳳蝶看到落塵這樣，嘴角微微揚起，帶着幾縷勝利的笑意。
“我聽你夫君說，你天性好妒，容不下他身旁有別的女人，若你忍受不了兩女侍一夫，主動離開，我們族中財寶任你挑，男人任你挑，你有什麼要求，只要能做到，我們族長說了，都滿足你。”
“除非我夫君說要我走，否則我不會走，百里族長的嫁妝的確讓人賞心悅目，也恰恰是我們所需要，但這一聲夫郎是不是叫得太早了？既然要嫁給我男人，與我共侍一夫，那起碼人得過來給我瞧瞧，讓我看看夠不夠資格跟我共侍一夫。”
“放肆，好大的口氣。”百里鳳蝶一張俏臉頓時如烏雲密佈。
“鳳管事，是你放肆了，這是我的地方，現在的少夫人是我，而非你的族長大人，我敬重你是客人，對你已經夠客氣的，我救了百里柔香和她孩子一命，我親自送百里飄香回來，你們族長日後能與姐妹共敘天倫之樂，也全靠我。我怎麼說也算她百里元香的恩人，就她對我也應該客氣有禮，她拿着厚禮親自過來向我道謝，我也還受得起，更何況你只不過是族中區區一管事，誰給你膽量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
“我言盡於此，凌天，送客。”
“你——”
百里鳳蝶一張俏臉漲成豬肝色，雙手放在劍鞘處，但最後她還是不敢發作，氣乎乎揚長而去。
“少夫人——”
“季舒，你們什麼也不用說。”眾人來不及說話，落塵已經轉身離開了，回到營帳，落塵全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頭輕輕埋在膝蓋，整個人顯得孤獨無依。
到手的錢財沒了，他們盼望已久的女人也飛了，復國之路又艱難了幾分，他們都該恨她吧？他呢！這次拒絕了百里雲香，他日復國困難重重，他是否後悔今日的決定？他是否恨她？南楚那些困哭的百姓，那些日夜擔心被蹂躪凌辱女子，是不是恨她？她若拒絕，她是不是成了南楚的罪人？
風子默為了復國選擇了西蜀公主，是這樣，他也是這樣嗎？
她真的能自私自利地霸佔他嗎？但為什麼她就那麼願意他身邊多一個女人？明日百里雲香會不會過來，若她過來，她應該是拒絕，還是應該成全？
百里鳳蝶說，若她應允，他定會欣然接受，既得美人，又得錢財，還憑空得了兩族兵力，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夜色漸濃，營帳漸黑，落塵蜷縮在角落中，哀傷而絕望。
“莫凌天，少夫人沒事吧，平日燈火很晚才熄滅，今晚烏燈黑火的。”
“我叫阿魯麗去看過，但少夫人說她已經歇息了，沒讓阿魯麗進去。”
“男兒三妻四妾本屬平常，更何況少主身份尊貴，若復國成功，就是我們日後的君王，君王三宮六院，哪會只有一個女人？要是我早就應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覺得這麼好的機會，少主不應該拒絕，也不能拒絕，但一想到少夫人，我又覺得這樣想好像有點對不起少夫人，我這腿還是少夫人治好的，少夫人治病的時候可溫柔了，一點都不痛，比青龍先生溫柔多了。”
“我沒想那麼多，我就聽主子的，主子說娶那就娶，主子若不娶，那主子自有自己的衡量打算。”
“說得也是，反正我也是聽主子的。”
“你說少夫人會不會一走了之？”
“季舒，你別嚇我，少主臨走前，讓我看好少夫人的，還再三叮囑，不容有失，你忘了上次夫人被巴圖抓走那會，少主那樣子。若是回來，少夫人不在了，估計我十顆頭都不夠砍。”
夜色人靜，莫凌天搓着手來回踱着步，他終是不敢睡，馬兒他也已經備好，少夫人的輕功他是知道的，她若是走，尋常人根本就追不上，她若走了，天大地大，少主哪尋？
天蒙蒙亮，一道身影突然從營帳走出來，莫凌天心中一緊，忙衝過去。
“少夫人，你這是要去哪裏？”
“今天下了點霜，我需要用來研製藥粉，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落塵疑惑地問莫凌天。
“我怕少夫人會不辭而別，那少主回來定饒不了我，所以不敢睡。”
“去睡吧，我是不會走，哪有不戰而逃的道理？我說過他若不棄，我便不離。”落塵說完低頭去裝草地的霜，他臨走前說過讓她等他回來的，他都還沒回來，她是不走的。
他若不棄，我便不離。莫凌天低聲沉吟了一遍，心中竟有暖流淌過。
當天地的第一縷曙光落在人間，勤勞的女子已經起床準備早上的吃食，士兵們也開始認真的操練。
“少夫人，鳳翔族族長百里元香攜族人和厚禮前來拜訪。”
落塵的手微頓，來得可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