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故人
“孩子就要出生了啊!這可怎麼辦!都快沒錢買奶粉了。”張凱用力揪着自己的頭髮,他苦惱極了,朝庭發的薪水呢?別開玩笑了,一個月就那十幾石糧食,還要從自己的糧庫里提出來,真是麻煩啊。他才花了幾天的時間來清算一團糊塗的財務狀況,結果讓人沮喪。越算越糟糕啊,每算一次錢糧都會少去很多。
今年的收入如果還去借款,所剩無幾。本年度的開銷還沒正式開始呢,他就已經沒有錢了。由於與西班牙人開戰,貿易的收入大幅度減少,白銀流入量嚴重下降。交易量雖然開始偏向葡萄牙人,但是他們吃下貨單的能力有限。被封鎖的日本各個大名也開始限制金銀的流出,並且,情況沒有要好轉的預示。
“怎麼才能弄到更多的銀子呢?不論是日本人那裏還是葡萄牙人那裏,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張凱從來沒有想到問題可以複雜到如此,他一直以為,有了船隊的保護,有了強大的武力保障,進帳會越來越多,可事實卻總是與期望相反。
二副已經絕望了,他們呆在這塊礁石上已經整整一周了,規定返航的時間已經到了。礁石下並沒有一隻巨大的烏龜,所以他們無法搭乘這塊礁石回到威克島、墨西哥或者隨便的一塊大點的島子。另外的的一艘救援船毫無蹤影,他們再也找不到可以燃燒的東西了,一種絕望的情緒開始瀰漫在這四個人之間。二副的兩腮因為飢餓變得更加消瘦,花白的鬍鬚錯亂的佈滿了他的面頰,他很久沒有梳理頭髮了,亂糟糟的頭髮比雞窩還亂,經常有底飛的海鷗觀察他的腦袋,它們似乎打算徵用那裏,並建設一個空軍基地。海鷗們在被野蠻人襲擊以後,就放棄了佔領的想法,開始用鳥糞轟炸二副的腦袋。二副頂着一頭鳥屎和兩個年輕的水手呆坐在礁石上,他們大部分時間就是這麼雙眼無神的看着海面。
難民們白天躺下休息,晚上則緊緊的摟抱成一團掂着腳尖站立在礁石上。水手們一直懷疑那隻鯊魚就在礁石附近埋伏着,所以不到萬不得以,他們絕不會下水找食物,尤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夜晚。大副卻從來不在乎這些,他快活的在海水中游來游去,他一面變換着泳姿,一面“安慰”水手們道:“你們知道嗎?這該死的海水棒極了。泡一泡,你們就不會餓了。怎麼了?你們的膽子都被那條小魚嚇破了嗎?”
也許是礁石附近珊瑚叢生的原因,鯊魚並沒有出現,水手們的膽子才開始變得大一些,他們開始輪流下水抓魚,水手們總是留下一個人在那裏張望着。也許負責瞭望的草原鼬鼠可以及時的發現危險並示警吧。
大副開始經常和水手們說些奇怪的話,例如:“你要多活動你的腿和腳,過度僵硬會讓它們的味道變酸的。”“你看起來味道不錯。”之類的,水手們聽了以後變得更加神經質起來,如果再過一個星期,二副毫不懷疑他們會瘋掉。
當一個終於再也受不了的水手跳進海水裏,企圖進行一個十六世紀人力游泳橫渡太平洋的世紀末壯舉時,另一個岩石上的水手說道:“沒有什麼比和兩個男人單獨呆在海上的一塊僅僅能供站立的礁石上,並且沒有食物、沒有希望,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胡安大副看着消失在海中的勇敢水手道:“有啊!更糟糕的是和一個男人呆在同一小塊礁石上,我們又孤獨了許多,尤其是我們更加缺少了食物,不是嗎?”看着那溫柔的眼神,那個水手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他猛得一下也跳進了海中,大副把手捂成一個喇叭沖他奮力划水的背影大聲叫道:“喂!加油啊,你落後了先出發的那個很多。”說罷,大副看着二副輕聲道:“情況更糟糕了呢!你看,現在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哦……。”
二副木然的看着海水,沒有理睬大副拖得很長的“哦”音節。二副腦袋上堆積過多的鳥糞已經流到了他的肩膀上。當時間到了下午時,二副看到遠處慢慢駛來的加西亞號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海市蜃樓?”二副使勁的揉眼睛,他想確認眼睛是不是被鳥屎糊上了。
“您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二副驚喜的問加西亞。
“找你們?不,我只是碰巧迷路了,而且我在路上撿到了一個水手。”加西亞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還拉出了一個欣喜得發狂的水手,而且露出了就像他很倒霉一樣的表情。
二副無法相信這種借口,水手告訴他們,船長只是打算碰碰運氣,遲遲不能返回的兩艘小船與失蹤的十四個水手。面對情緒不安的水手們,船長不得不為這個高達兩位的數目努力一下。就在礁石不遠處,他們碰到了一個飄在海面上奄奄一息的水手,正是在某項橫渡競賽活動最後啟程的那個,他們沒找到先出發的那個運動員,也許是他游得太快了。
“也許他已經游到墨西哥了。”加西亞哈哈大笑道。
至於另外一條小船,加西亞號在這片海域又轉了幾天,一片木頭都沒找到。船長下令返回墨西哥,他無法對智利總督交代沒有找到他的女兒和兒子的事實,而且,還把智利西班牙海軍的一艘重要軍艦給弄丟了。
加西亞神奇的尋找到了大副和二副,這個奇迹制止了船上的一起預謀了很久的暴動,船員們紛紛認為,上帝在保佑加西亞,他們不能和上帝對着干。他們不得不把下了毒的蘋果和酒丟下了海,把摻了砒霜的鹽末倒掉,拆除了船長吊床下倒豎著的塗黑的短刀,並給吊床重新換了吊繩……。
這時,一個水手慘叫起來,正是狗廚師比利,他叫道:“上帝啊!我忘記把給亞利山大的肉給換了。上帝啊!我們會被丟到海里給它陪葬的。”
水手們立刻沖了出去,他們直奔狗房。
亞利山大剛剛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主菜是半隻兔子、一根牛骨頭還有一塊金槍魚。它滿足的舔着爪子,這麼豐盛的飯菜不是經常有的。兔子是船艙里餵養的,牛是前幾天在暴風雨中暈船死去的,他們只能儘快吃掉它。
突然間一群一反常態的水手撲了上來,他們改變了平時繞開它走的習慣,變得親熱無比。
亞利山大被十幾個水手按倒並且四肢朝上的捆了個嚴嚴實實,他們抓住它的嘴巴開始扣它的嗓子眼。接着水手們用各種液體給它洗胃。你絕對不會想知道過程的,他們把在船倉里、甲板下、木盆中的各種各樣質地的水,全倒進可憐的亞利山大的嘴巴里了。搶救過程持續了幾個小時,亞利山大被救得奄奄一息,水手們不得不再次給它進行人工呼吸。
亞利山大終於活了下來,水手們鬆了一口氣,唯一意外的收穫就是,亞利山大從此以後見到所有渾身臭味的水手們,就立刻乖乖夾起了尾巴,搭拉着兩隻耳朵,遠沒有以前那麼囂張。也許它是胃病又犯了。噢!可憐的亞利山大。
柴太監開始了他無止鏡的斂財計劃,他在大太監馮保那裏花了大筆的銀子才弄到這個肥差,張凱?就是傳說中的一隻榨不幹油水的肥羊,柴太監打算先以十倍成本的利潤撈回來再說。
監軍大人首先提出所有火器應該統一入庫,接受監軍的統一管理,以方便給這些武器統一的“保養”。張凱不得不為柴太監列出的數百名清潔工名單掏了一大筆錢做工資,在張凱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又再次失業,並且領到了大筆的賠償金。
張凱不能讓他的士兵在遇到敵人時,先讓敵人預約好,再讓士兵們去清潔工那裏領武器作戰,這不太合乎邏輯。
接着,柴太監提出海軍的裝束有違祖制,海軍士兵缺乏應有的禮儀,他們隨地吐痰,亂丟雜物,張凱又不得不為每一個士兵都交了巨額的罰款,並且勒令全軍舉行一個“學習先進文明的柴太監的政治活動”。
再接着,柴太監又說,基隆的所有收入應該列入軍管,也就是他的私人會計會幫助張凱解決緊張的財務狀況。隨之又出現了柴公公的下屬調戲軍屬的事件。所有的一切,讓張凱終於對柴公公和他的下屬們忍無可忍了。
從馬尼拉趕到關島的船隻補給了彈藥的不足,這讓杜長庚鬆了一口氣,他把在研究外發現的一件小事也寫在報告中讓補給船帶回,杜長庚相信那完美的計算方法和工具會給他帶來提升,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真正讓張凱提升他的是另外他發現的那件小事。
張凱合上信,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因為那東西。”一個陰毒的計劃,立刻在張凱心中策劃完畢。“我真是個不錯的陰謀家,這隻能怪我那可怕的高智商。”張凱得意的奸笑起來。
第二天柴公公就收到一個秘報,西班牙人在一個叫關島的地方留下了無數的寶藏。很快的,太監大人就找到了理由,他義正詞嚴的要求張凱派船送他去各地海軍衛所巡視防禦炮台,這是他的職責之一,當然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關島,要知道那是對抗西班牙入侵者的前沿陣地。張凱立刻滿足了他。
這件事極大的鼓舞了對柴太監一無所知的關島士兵的士氣,士兵們的頂頭上司剛丟下他們走了,就來了個身份更尊貴的人。只所以說這個人身份尊貴,是因為他服侍過十四歲的皇帝陛下。
關島的下級軍官張翼和他的老婆們說著他新聽到的謠言道:“聽說這位大人還給皇帝換過尿片,怎麼樣?是不是很高品級?”“哇咧……,太厲害了。”老婆們齊齊發出了驚嘆的聲音。土著女人們在背後有互相偷偷的互相打聽過:“皇帝是什麼東西?”
柴公公在島上的尋寶遊戲中,頭幾天就發現了兩個不大不小的寶藏,據說這裏還有和星星一樣多的寶藏。於是太監和他的追隨者們決定在這裏定居一段時間,進行着挖掘寶藏的這一有前途的副業。
太監的那名把爪子伸到軍屬裙子下的得力幫手,意外的從土人那裏得到一個神奇的秘方。那就是每天用特殊的烹調方法煮一隻巨大的蝙蝠,特殊的烹調方法是包括島上的一種野果的四十九種草藥合成調味品。這種秘術據說會加強雄性生物的某種能力,傳說中甚至會“再生”某個器官。土人列舉了很多遠古和自己的例子,太監的那名屬下立刻就實驗了這種食療的效果,也許只是心理作用,他開始感覺自己變得很“強”,上百名土著女人被他征服了,全島的女人都在對他拋媚眼。
柴太監的忠心屬下為了討好他,並沒有告訴他其實沒有把土著切了再拿來做實驗,要知道島上男人太稀有了,女人甚至拿男人當一種寶貴的流通貨幣使用,他要是那麼幹了,一定會被關島女人殺掉的。他只是在親身體驗中更加相信傳說罷了,而且在尋寶遊戲屢屢沒有進展的時候,他想盡辦法想留在這個可愛的島上還有幾十個女人身邊,這裏就是他的天堂。
英明偉大的柴公公在部下的示範和慫恿下,也開始食用那種蝙蝠料理,半個月後雄壯之極的柴太監和他的屬下們就開始經常莫名其妙的傻笑起來。
一群傻瓜與白痴,這是萬曆四年初春唯一能讓張凱感到心情好一些的事情。於是杜長庚收到了他的提升命令,張凱提升杜長庚為“關島守備千戶”兼“關島精神療養院院長”。杜長庚兩眼發直、表情獃滯的捧着命令書,當他看到張凱保證很快就會給他增加“下屬”的文字時,不由仰天一聲長嘆。
杜長庚坐在海邊炮台的高處,雙目無神的看着他的新下屬。一群光着膀子,穿着花褲叉的男人,在一個太監的帶領下正在唱着張凱給他們編的軍歌,同手同腳的走着,練習着方陣正步前進。他們中氣十足的合唱着:“兩隻老鼠真奇怪,真奇怪,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杜長庚聽着充滿“陽剛之氣”的歌聲,又看了看圍觀的好奇不已的關島女人,上百個女人嘰嘰咋咋饑渴的對傻子們品頭論足。他無奈的低下頭,喃喃的呻吟道:“天啊,這個院長職位實在是前途有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