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陷阱
周井然與張凱同進午飯,一份普通軍官級別的份餐。行軍途中他被張凱管制了酒的供給,井然雖然不樂意,卻也能理解這種命令。對於張凱這種一絲不苟的軍人風格,井然暗自佩服不已。卻不知道張凱只想着:“又省了二錢銀子,這隻刀疤海獅也忒能喝了點。”
看着周井然吃光了自己的那份,又叫了一份飯,張凱暗自決定把這隻海獅的食物也找個理由管制起來才成。
飯後的軍事會議上,已經升任副艦長的李飛虎問道:“我們俘虜的近百名西班牙人怎麼辦?”張凱用手指在桌子上畫了一會圈道:“運回去賣給老黑挖煤吧,記得算上運費還有這次進攻這裏的軍費。老黑剛盤了埠新煤礦的幾個礦坑,正想讓我幫他進口些勞工,他若是雇多了農民,那些地主書生們又要上告的,真是麻煩死了。”
周井然道:“剛整理了俘獲番人的一些蝌蚪字文件,翻譯看了以後說最近可能會有艘大船來這裏,他們的航期是根據季風和潮流來的,一年兩次,最近算時間也快到了,他們的船跑得比我們的快,如果被他們跑回去的話,我們的偷襲計劃就失敗了。”
張凱思了一會道:“飄在海上找他們太困難了,我們挖個坑讓他們自己跳吧。”伸手叫眾軍官附耳過來,至於為什麼在這麼嚴密把守的會議室還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商量?張凱總是說:“氣氛啦,來點氣氛,這樣才有點陰謀詭計的樣子嘛。”
潘瑟林下士正在瞭望塔上觀察着附近的海域,潘瑟林是個印加與西班牙人的混血後裔。這個名字是他西班牙父親給起的,****了他母親的父親沒有給他姓,只給他起了名字。同船的西班牙人叫他雜種潘瑟林或者潘瑟林雜種。儘管為了獲得尊敬,他不斷的勇敢作戰,但是他無論怎麼努力最多只能是個下士。
也許是混血兒的原因,潘瑟林的眼睛非常好,所以最辛苦的瞭望工作總是交給他。潘瑟林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船的左側有一個黑點。“那是什麼?”又過了幾分鐘,航近些的時候,潘瑟林看清了那東西:“一艘大木船?”潘瑟林把手搭在眼睛上努力確認了一會。他敲了敲身邊的小銅鐘,沖正在清洗甲板的水手們大喊,“嘿,快看那裏,一艘亞州式樣的大木船。”
“好吧,讓我們看看雜種發現了什麼。”一個正在嚼着煙草,露出滿嘴參差不齊、黑黃牙齒的老水手叫住了同伴。幾個水手爬上了桅杆,看了好一會才從海上找到了那個黑點,他們那混濁的眼珠很難判斷出那個黑點到底是什麼。“好吧,也許真是什麼亞洲木船,去叫船長,這雜種每次總是對的。”老水手用嫉妒的口氣對身邊的年輕人說著。年輕的水手猶豫了一下,才接受了命令,他像只靈活的猴子一樣迅速的滑下了桅杆,飛快的跑到了艦尾的船長室。年輕的水手脫下頭上的頭巾,雙手在胸前抓住頭巾深呼吸了幾次后,他才輕輕叩響了船長室的大門,並且用小心恭敬的語氣道:“船長先生,潘瑟林發現了一艘大船,他說是亞洲船。”
轟的一聲,船長室的大門取開了,一張滿是刀疤和皺紋的紅色臉膛出現在水手面前一尺處,“什麼?亞洲船?”。水手顫慄的看着那雙碧藍得發著幽光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聞着船長那滿嘴的酒臭味,一口大氣也不敢喘的水手輕輕的重複了一遍——是潘瑟林發現的亞洲船。“好吧,如果我發現那個婊子養的敢騙我,我就把他丟到大洋里去喂鯊魚。我馬上就來。”轟的一聲,船長室的大門重重的關上了。
水手虛脫似的依靠在船壁上,呻吟似的鬆了口氣。加西亞船長在整個西班牙無敵艦隊中是以粗魯、兇殘、狡猾而出名的傢伙。每當他靠近這個野獸般的長官他都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由於加西亞“太出色了”,很多西班牙的船長否認他們認識加西亞。
“你知道嗎?有些道士把兩批老鼠關在一起。”百無聊賴的張凱在船倉里給周井然上托,他們在這裏等該死的西班牙大船已經四天了,除了瞭望塔上有人監視以外,其它人為了避免被發現都躲在船艙里。“為什麼要把它們關起來?應該把它們淹死,或者燒死它們,那些賊東西除了偷糧食和傳播瘟疫還能幹什麼?”周井然難以理解關押老鼠這種事。“不、不、不,他們在研究怎麼樣可以活得更久,就是長生術。”
“用老鼠來研究?”周井然難以理解老鼠和人會有什麼關係,他當然不知道老鼠和人類的基因數目相差無幾。
“那些研究長生術的道士們發現,兩批老鼠,一批只給它們吃三成飽,另外一批讓它們吃十二成飽。你猜猜發生了什麼事?”
“吃三成飽的都被餓死了吧?或者那十二成成飽的都撐死了?這樣很浪費糧食的。”
“錯了,道士們發現竟然只吃了三成飽的老鼠比吃飽的老鼠多活了近一倍的時間。”
“真的嗎?”周井然瞪大了眼睛,他很驚訝這種結局,他開始有些相信這個前和尚所說的話了,畢竟張凱經常能製造出奇迹來。
周井然想了許久才興奮的道:“那麼我們抓幾個道士把他們分兩批關起來試一試吧?”
張凱抓了抓頭,看了看這個快要上當的傢伙。正想告訴他,等他實驗出吃三成飽的道士活得比吃飽的道士久的時候,他也老死掉了吧。一個水手跑了過來道:“瞭望手發現了兩艘西班牙船。”
“兩艘?文件上只說了一艘,這下麻煩了。”張凱抓了抓頭,周井然也暫時放下了拿道士做實驗的想法,他道:“沒關係,他們跑不了的,我們準備得萬無一失,就等魚兒咬餌了。”
加西亞船長和他的護航船佩德號,靠近了那艘擱淺的一個礁石盤上的亞洲式大木船。亞洲木船的船帆和桅杆似乎被一陣颶風所扯爛,紛紛散落在大船的周圍,礁石上散落着幾具人體,船上也散落幾具死屍一樣的物體。等一下!那裏還有一些金光閃閃的小東西,還有些箱子。
“這是個捕獸夾嗎?”加西亞那在生死間磨練多年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首先,這艘船太巨大了至少大我的船一倍;其次,這附近的珊瑚環礁是可以躲避大部分的暴風雨的;再次,這裏從來沒有出現過亞洲船……。”但是那些閃亮的小東西的誘惑讓他猶豫不決,“打旗語,讓佩德號先靠過去。”
“為什麼船長?那些金子。”老水手懷疑他面前的船長是不是醉昏頭了。
“照我說的去做,西爾梅斯二副。”在幾乎是咆哮的聲音壓迫下,西爾梅斯吞了口口水,不甘心的沖潘瑟林吼道:“小雜種,快打旗語,讓佩德號先靠過去。”
“遵命,二副。”對於別人的侮辱潘瑟林早已麻木。他機械的執行着命令,揮舞着手上的旗子,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閃閃發光的東西,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那些閃亮的金子像是個黑洞一樣吸引着他的眼睛。“有了這些東西,也許我可以和媽媽逃去歐洲,或者非洲,不用再當奴隸了。”
加西亞所指揮的旗艦是一艘西班牙式大帆船,長四十米,船頭和船尾都有多層建築,這些上層建築被稱為艏樓和艉樓,艦上裝炮140門。這艘船是整個新大陸最強大的戰艦之一,船的名字與加西亞同名,因為他是這艘武裝商船最大的股東,這艘大船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他的驕傲。雖然也被列為西班牙無敵艦隊的一員,但是他保持着一定自由的船籍。
兩個月前他被呂宋總督用巨額獎金所邀請,來參加爭奪葡萄牙所控制的香料群島。加西亞詳細的閱讀了所有的資料,他認為不論輸贏,這筆報酬都值得冒險。所以他懷着來拯救呂宋總督那些多桅小快船的的想法來到了這裏,這附近是關島海域,這裏是偉大的西班牙帝國無敵艦隊的天下,怎麼會有亞州式木船出現?看樣子似乎是遇到了暴風雨,擱淺在這塊礁石盤的。
但是這時候加西亞想起了一份資料,傳說中的那個黃金國封鎖了倭國的海域。
那個上百年前據說就有着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船隊的國家要做到這一點確實並不難。但是總督的材料中對此了解甚少,那個國家非常歧視他們西班牙人這些歐洲人,甚至那裏的妓院都不給他們留宿(這是因為早期的西班牙人把可怕的梅毒傳染到了中國)。如果說因此情報缺乏也是很正常的事,西班牙人只被限制在中國的南方進行貿易。那龐大的海域,若要想搞清楚是不是那個國家又恢復了海軍確實很困難。尤其是還有一個那麼自大的總督。
馬尼拉總督像他們歧視西班牙人一樣歧視着他們,他認為那個叫明的國家的官員都是一群豬,一百年前他們不可思議的燒毀了所有的航海資料,並且把無數的巨大軍艦爛在港口裏,或者鑿沉它們。總督甚至在信中說:“那些華人已經放棄了船,他們將要用更先進的竹筏航海了。”
佩德號是一艘輕帆船,載員兩百五十人,其中一百人是步兵。佩德號超出加西亞號,航向作為誘餌的七號艦。
“他們派了艘小船過來了,太狡猾了。”躲在舷窗后的張凱對敵人的表現很不滿意。
井然看了看有十丈長的“小船”,又看了看對敵人狡猾不滿的狡猾傢伙。“沒關係,炮一響,分佈在附近海域的其它船隻就會航過來。你要對自己苦心策劃的‘天羅地網計劃’有信心啊。”
張凱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信心十足,他想:“我怎麼可能輸給這些還沒進化完全的毛猴子。”
佩德號的船長弗朗西斯科瞪大着眼睛看着船上撒落的金銀,他不敢相信貪婪狡猾的加西亞竟然把天大的好事交給了他。“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被推到前面來試驗“老鼠夾上的誘餌”的有着銀白髮色的實驗鼠在表示了一點點懷疑后,立刻被誘餌所完全吸引住了。“接舷,叫火槍手和刀手準備好,以防萬一。……上船。”弗朗西斯科伸長了脖子看着誘餌,吞了口口水。
剛跳到船上的的西班牙無敵艦隊的士兵們就炸了鍋,他們蜂擁的搶奪着那些金銀,一名士兵在翻屍體的口袋時發現了一個小問題。“這個死人是西班牙人,他身上有囚犯的烙印,這傢伙怎麼會在亞洲船上?”
“船長,船倉被從裏面反鎖了。”
“用你的腦袋砸開它。”
“小魚上勾總比沒有魚上勾好,時機差不多了。”張凱把右手舉過了頭頂,很酷的向下一揮。
“把小魚拖到岸上來。”張凱邪惡的笑了笑。
正準備打開寶庫大門的強盜們發現從寶庫里衝出無數的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都是黃種人。
弗朗西斯科對他看到的一切感到不可思意,船倉、突然翻開的甲板下,還有舷窗中冒出無數的士兵,不,他們是地獄裏冒出來的惡魔。他們用火槍與一種可以連發的短銃,還有鋒利的刀子與戰錘屠殺着已經亂成一團的西班牙勇士們。
“該死。”弗朗西斯科發現那些惡魔們開始跳上他的船,他們的數量多極了,而且非常的勇猛,當一個黃種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時候,他立刻選擇了投降,弗朗西斯科丟下了武器,高舉着雙手跪在了甲板上。
加西亞號上的水手被這個突變驚呆了。直到那艘亞洲船向他們開了幾炮,一發炮彈帶着親切的問候落在了甲板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命中了火藥桶?”加西亞皺眉看着亂成一片的水手們,至少死傷了七個人。“該死。”加西亞咬牙罵了一句。他身後的甲板上一片哭嚎聲,“準備做戰,把左弦炮對準他們。”
“佩德號還在那裏。”
“不用管那群廢物,他們已經為國王盡忠了。”
一分鐘,加西亞號上的炮手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開火。”加西亞面無表情的下達着他的命令。“改變航向,機動開火。”
“把目標當成訓練時的靶子好了。左舷三次齊射,清理大炮,讓大炮冷卻。轉向,用右舷炮開火。”
“大副,把那些哭喊的傢伙丟到海里去。”
面對如此冷酷發佈一條條作戰命令的加西亞,疼痛難忍的水手們企求戰友們把他們打暈,這樣,也許就不用被丟到海里去了。
張凱用來偽裝的七號艦舷窗紛紛打開,推出各種火炮,對着在海中如一條魚一樣游來游去的加西亞號開火,卻命中率極低。加西亞號總是不肯老老實實的停下來讓張凱瞄準。七號艦卻原地不動的連中了十數彈。七號艦艦體大,受彈概率理所當然的要高些,好在艦大,中上幾彈也毫無所覺。
張凱看着自己的艦船在原地不斷挨着敵人的炮擊,心中非常不爽,卻無可奈何,誰叫他為了裝魚餌,把船帆都搞得七零八落的?自食惡果的張凱暗道:“若是這麼拖他一陣,待網收緊,看你還能蹦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