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訓練
現在的海城衛所一共有四千兩百名軍士,其中一千八百人是長期參加軍訓的,是為守城軍,只有在農忙時幫助參加收割和播種。其他的兩千多屯田軍士作為預備隊,只有農閑時每年參加三個月的軍事訓練。
守城軍在待遇改善的情況下,相應的訓練比以前重多了,早上起來跑十五里的山路,然後操練隊形,還有射擊訓練、肉博訓練、刀術訓練。每隔幾天,晚上還拉出去跑上二十里的山路,不過這次是負重六十斤的負重訓練。
一段時間下來他們累得像條狗一樣,本來剛吃了幾天好東西,就被這麼整了一天,有些士兵開始頗有微詞,但是幾個眼尖的士兵指了指隊頭隊尾,他們才發現,指揮使張大人和眾千戶也在那裏和他們一起訓練。於是,就不敢再有任何怨言。不過,張凱參加了幾天,就受不了了,找了個借口要添置火器,便再也不去了。
張凱與金以升的交情日好,金以升覺得張凱似有大志,時不時回贈些禮物,巴接奉承一下,於是一老滑頭與小滑頭竟成了忘年交。張凱又讓金監軍去請了旨,許他以部分家資暫充軍費,很快聖旨就下來了,隆慶大大誇獎了他一番,聖旨中又再三催張凱快點把更好的望遠鏡造好送去。
張凱用私產從蒙古人、朝鮮人、女真人那裏買了一千多匹的良馬,不光補充了原來不足的戰馬還有許多富餘。並且讓騎兵開始了遠程奔襲的訓練,連續一周的時間,讓他們騎着馬,每人帶着兩匹馬備用,並且攜帶五天的乾糧,從海城衛轄區的最東邊跑到最西邊,再跑回最東邊,按照制定的複雜路線進行白日突襲、深夜突襲,甚至苛刻的要求不許驚動沿途百姓。最後從中挑選了四百精銳,添置了盔甲軍器,組了一隻重騎兵。
張凱還經常智慧迸發或者虐待症發作的想起一些不錯的訓練。士兵們為此苦不堪言,不過經過兩個月以後。這隻加上預備隊,共四千人的的力量讓他們自己都感到煥然一新。當人類手中握有力量的時候,就會有許多使用它們的**,許多年輕的士兵竟然有些擔心,如果沒有仗打的話,那不就白訓練白吃苦了嗎,竟然天天盼望起打仗來。
城中的各種皮匠、鐵匠與縫紉等,得到張指揮的命令,要求他們製造各種防護好,又輕便的盔甲,諸多軍需刺激得城中手工業發展得很快。
這年春天,三千多傾地有大半種了春糧,除去軍餉只余了兩萬石的糧食,均存入糧倉,充實了庫房。
作為兼領海城衛三職的獨裁長官,張凱又陸續招募了上千的精壯湊足了五千六百戶的數目。在軍官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並且把發配到李成梁那裏的錢千戶給調了回來,幫助他訓練士卒。麻千戶也開始一個勁的向張凱表忠心,實在是愛他的武勇,張凱將麻千戶調回海城,把他和下屬編入前鋒營。
有了聖旨,衛所可以按照張凱的設計製造、訂購火器。
張凱打算把步兵都裝備了鳥槍和刺刀,並且要建立一隻五百人的炮兵,下轄二十門三寸(每寸約3.2cm)口徑的青銅炮,十門四寸口徑的鑄鐵炮。目前青銅炮到位了十門,鐵炮老黑想盡辦法鍛造,但是很難能有一門合格的。只因鐵比銅要輕而且堅固,所以口徑大的炮只能用鋼鐵鑄造,只是鑄造雖然很順利,但是淬火技術無法過關,是以屢屢碎裂失敗。
炮彈是老黑冒生命危險設計、實驗、製造的球形開花炮彈。外層是生鐵,爆炸藥是精心製造的顆粒狀黑火藥,引信製造不出震動激發或定時激發的,只好採用明火引信,大部分藏在彈體中,平時用木塞塞上。使用時,拔去木塞,拉出鵝毛管引信,點燃再放入炮中壓實發射。不過無論如何努力,爆炸率都不到百分之七十,臭彈很多。每發射三五發就要停下來一次清理炮膛中的發射葯殘渣,在炮身上澆水降溫。即使如此,一門過關的大炮也只能用上一二百發就完蛋了。炮兵營還額外裝配了兩百五十隻“三眼轉輪短火槍”。
四百人的輜重隊,配了七百匹騾馬與三百輛大車。並且管理着三百匹後備戰馬、槍支及配件與可以連續戰鬥三天的彈藥與糧食。並且裝備了一百隻鳥槍和一百隻三眼轉輪短火槍,戰時負責押送糧草和留守、維修保管槍支。
一千二百人的騎兵,四百重騎,八百輕騎。重騎兵配備了最好的鎖子甲與山字紋甲,輕騎只配備了胸甲和多層的絲綢內衣。全部配發了護耳頭盔。重騎的武器是長槍、馬刀,每人還有兩隻短銃,一隻單眼,一隻三眼。另有幾隻手斧或者短錘,一隻圓盾。座騎都是背高超過一米四五的大馬。馬身要害覆有鐵甲與前身覆有索子甲,經如此負重摺磨的馬匹壽命都比較短。
輕騎裝備的多是蒙古馬,武器主要是三管騎槍與梨木杆的鐵頭輕矛,馬刀。隨身攜帶的皮包里有三隻裝藥量八兩五錢的炸彈。馬鞍上還掛着四隻短飛斧和一隻小圓盾。也各有兩隻短銃。馬的要害也披了一些皮甲和鋼片。做戰時每人帶兩匹馬,輪流換乘。
馬匹有馬場,冷兵器有鐵匠鋪,都還算好弄。只是火器和盔甲,即便是老黑的製造廠和城中的工匠開足馬力,花了半年時間也不過湊了一半,只好先裝備守城的精銳。張凱把這隻騎兵武裝到了牙齒,至於這隻騎兵用來幹些什麼,還沒想好。
兩千人的步兵半數由屯田的軍士輪流充當,他們裝配着步兵輕鋼盔甲和圓頂鋼盔,兩千隻鳥槍,每人三隻雷震子。行軍時有馬車拉載,遇到伏擊,馬車裝上鋼板就成了一道車城。每輛戰鬥車八人,共兩百五十輛各種車輛。他們平時接受了大量的各種訓練。當他們成軍時,艾千戶才嘆了口氣道:“我現在不擔心麻蠻子發瘋了。”
儘管老黑的幾個鐵器製造坊加班加點幹了半年,也只能滿足張凱一半的要求。另外一半的裝備至少再要半年才能湊齊。該花錢就得花啊,咬着牙,張凱的銀子流水般花了出去,連明年的分紅都抵了購物款。雖然張凱很肉痛,但是要掌握這樣的武裝才能讓他感覺到很安全。
為了體驗這種安全,幾乎每周都有一天,張凱會把軍隊拉到城外的山頭上檢閱一番,做個小型的軍事演習,多少遍都不厭煩.
這日,張凱依舊把他的家當軍都擺在了山頭上,劉二引了一個老黑工廠里的工人,送了封信來。張凱打開一看:“哦,原來是帳單啊。”
看着看着,張凱就有些想哭,老黑這時候都不忘記黑他一把。
“以下各種火器物資已經供給半數,其他數量將在十月前全部交清。
兩千隻一型鳥槍,外加兩千隻刺刀,優惠價一共十萬兩白銀;
五百隻標準四膛線鳥槍,另五百隻刺刀,放水價,五萬兩百銀;
一千隻三管騎槍,優惠價十一萬兩白銀;
兩千副騎兵輕鋼盔甲,大優惠價十二萬兩白銀;
三千副步兵使用輕鋼甲,特優惠價,九萬兩白銀;
兩千五百隻各式短火銃,大甩賣價,十萬兩白銀;
三十門各型大炮還有三千枚各型炮彈,大處分價,二十萬兩白銀;
三分之一寸標準口徑槍彈一百萬發,對摺價,五萬兩;
圓頂鐵盔三千五百個,賠本價,三萬五千兩;
以上各項軍火物資總計白銀八十二萬五千兩整,另外,備用槍支各式零件、鐵鏟、鋤頭,輜重隊馬車車軸,神武車車廂鐵板等物資,待統計完畢再行通知。
承蒙惠顧
鞍山冶鐵所正九品大使鞍山鳥槍火器作坊大掌柜:王守業
大明隆慶六年二月初七”
最痛苦的事莫過與得了一大筆錢,然後一下子沒有了。張凱又經歷了這麼一次痛苦的感覺。
看着看着,張凱在後溪集團的各項紅利就這麼被老黑截留了,八十多萬兩啊,那得扣幾年啊?張凱良久以後,方才清醒過來,口中只是喃喃道:“沒了,全沒了。”他這半年多來,全身心的,着魔似的投入到建立這隻軍隊中,不知不覺竟花了這麼多錢,整天指揮幾千口子排兵佈陣,建立營房,干這干那,就像是在玩一個大型的遊戲一樣,真是過足了將軍癮。
又看了看佈滿山頭的軍隊,張凱把帳單揉成一團,丟了開去,低聲道:“管他呢。”
他又舞了舞小旗,軍隊分成了兩片,一片兩千八百人,分成二十八個小型方陣,排成三列,一排九個,最後一個輕騎陣殿後。麻千戶突然領了一陣重騎,從側面沖了進去,把一列陣型重得七零八落。卻被一陣輕騎抄了後路,又被幾隻魚網兜頭套了住……。
張凱笑了笑,又從山坡上回過頭來,看了看打了無數補丁新修的海城小城,那彎延的海城河,還有那一片連綿不絕,海一樣的綠色莊稼,寬廣得像是無邊的屬地,“這些都是我的。”想着,他心中只覺得無比的充實。朦朧間,似乎感覺到回到了小時候的那天夜裏,他拿着手電筒,把鞋釘大頭往下擺得滿屋都是,那時候,張凱剛上小學,他捉了幾隻螞蚱和蟋蟀,折去它們的大腿,丟到地上讓它們沖鞋釘陣……,這只是趙雲,這只是張飛……。哦,最後他老爸推門走了進來,一腳踩到了密密麻麻的鞋釘上,然後……。
想着老爸打他屁股的感覺,突然眼淚充滿了眼眶,張凱喃喃的說:“老爸,你現在還好嗎?……原來我一直是深深敬愛着你的。”
麻干勇雖然武勇過人,但是何時見過這麼大的陣勢?不由對張凱佩服得五體投地,即便是從遼東總兵那裏回來的,見慣了大場面的錢千戶也是滿心的感慨。熱血在男兒的血脈間沸騰着。
但是,若是丟了職位那不虧大了么?張凱這才想起這一節來,捶頭頓足懊悔不以,他怎麼可以把這麼多錢堆在隨時可能衝來潮水的沙灘上。朝中的高供得了門生提供的諸多線報,得出一個結論,這張凱要麼就是個敗家子,要麼就是個別有所圖的傢伙。“想個法子,把他調去別的衛如何?”高供得意的想:“特林衛怎麼樣?沒比那特林更遠的地方了。”
次日,張凱召開了海城衛全體軍官擴大會議。大廳中,一百五十五名軍官,按照官銜資歷,整齊的排在破破爛爛大廳(海城衛的財政已經破產,沒有錢修了)中。軍官們經過這半年的苦練,他們感覺到他們無所畏懼,他們是大明最強的軍人,精良的火器,充足大量的訓練,足夠的金錢後盾(張凱)讓他們充滿戰鬥的激情、信心。事實上也是如此,這個年代的地球上確實沒有那隻軍隊在同等的數量上可以和他們正面一戰。他們有信心消滅任何的敵人,他們五千人甚至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對十萬土蠻發動進攻。他們有信心完成任何任務,他們滿懷信心的看着他們尊敬的“金主”。這隻鋼鐵般(至少看起來很強)的軍隊,正是這個有錢人一手創建起來的。他們景仰的望着這個年輕的長官,漸漸的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對頭。
那張凱瞪着血紅的兩隻眼睛看着他們,咬牙說了這次會議的開幕詞:“你們誰能告訴我,這遼東,誰最有錢?”
“什麼?為什麼問誰最有錢?”軍官們紛紛不解的問道。
“笨蛋,老子沒錢了,誰有錢老子搶誰。”
軍官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局促不安的集體找了借口,三三兩兩請了病假退下去了。大堂很快又只剩下了張凱一個人,第一次海城衛全體軍官擴大會議就這麼結束了……。
在幾位千戶的苦勸下,為了不把好不容易收買到的名聲敗壞了,張凱只好絕了做強盜的念頭,心中暗道:“今年看來就只剩下手裏的那五千兩了,只好省着點花了。”這時候一個傳令兵跑了近來道:“遼東總兵李成梁大人,擊敗了建州女真首領王杲。李大人令遼東各衛建造六座城堡以圍剿建州女真,李大人命令海城衛指揮負責建長甸堡。”
“什麼啊?讓我去蓋房子?我又不是泥瓦匠。”張凱不滿道,突然醒悟過來道:“蓋房子?那不是要錢。”
幾位擅長土木工程的軍官計算了一下,正好需要五千兩銀子。張凱聽了,臉色又是臉開始由白變青,翻了翻白眼,口吐白沫,咕咚一聲,倒地昏死了過去。
這是軍務,誰敢拖延啊。
得令的第二日上午,張凱就發了軍令,令李千戶領了五百步兵三百輜重兵帶了五千兩銀子和大批糧草先去建長甸堡。吩咐李千戶,若是李總兵問起來就說他病了。張凱哭喪着臉,拿了塊手帕,依依不捨的把每錠五十兩的一百錠銀子擦得乾乾淨淨,才讓李千戶一箱箱搬走。
“王大叔啊,東西太貴了吧,生產了那麼久。成本應該下來了吧?”張凱對老黑乞求道。
“哼,那些尋常三眼銃你不要,說是還不如鎚子好用,要我給你造那樣精細的三眼銃。諸多火器沒有你不挑剔的,這般精敲細打的,能便宜嗎?光試造那些炮彈就發生了七八次爆炸,炸死炸傷十幾人。火藥房也走過一次水,什麼都炸沒了。新的槍爐要起,造那些炮管也用光了我手裏的銅材,為了鑄那些炮管,我至少掉了十斤肉。”說著,老黑使勁拉了拉有些松垮的肚皮又道:“這裏那樣不要錢啊?我的肉不要錢啊?”接着又倒苦水:“那幾百隻槍管,每隻四根直膛線,工匠們用水車車床上那些銼刀一點點挫出來的。你又要的那麼急,老家的上千工匠和這鞍山的工匠們的手上全是血泡啊。這半年來遼東產的火器全被你颳了去,李成梁那裏還缺許多呢,要不,你拉回來,我賣給他?”
見嗆得張凱說不出話來,老黑繼續道:“再說防鏽烤藍又是一大筆錢,你總不能都讓我一個人掏腰包吧?對了,井然老弟來信求我們賣他幾門大炮。不如你派人幫我送貨,得了錢對半分。”
“這……,私賣火器給出海盜,被抓到的話就死定了的。”張凱有點害怕。
“他肯出一門青銅炮六千兩,一發開花彈十兩,他要二十門炮。青銅炮好鑄啊,有得賺。”老黑繼續誘導。
“那才多少錢?太危險了,不幹,杯水車薪。”張凱覺得錢少。
“有十萬兩就不錯啦,毛利足有四萬多呢。”
張凱問道:“他要那麼多炮做什麼?不是要大幹一場吧?要說他想****朝庭,他那點人和這點炮也不夠啊。”和周井然聯手,把整個大明據為己有嗎?張凱想了想覺得風險太大,周井然雖然有點錢有幾條貿易路線,不過,手下也就有那麼三五千張吃飯的嘴。遼東有李成梁家一門悍將,麾下的軍士在數字上有十多萬。大同有戚繼光,手下有三萬精兵,廣西有俞大猷,兩廠總督殷正茂……,真是無數精兵強將。造反真是一點前途都沒有,就暫時絕了此念。
“井然最近添了兩艘大船,添了些人手。他要和佛郎機人干一架,上次被他們搶了一批貨物,還死了幾十個兄弟。”老黑也很心痛,那些貨物有他一半,那得多少錢啊。
“那一艘船才能裝幾門啊,不夠拼的。一艘船裝上一二百門還差不多。”張凱又開始覺得海賊買的少了。
“怎麼能裝那麼多炮?”老黑當張凱吹牛。
“一艘船兩側,一側幾層甲板,一層裝上十幾門。怎麼會裝不下?”
“那裝得了那麼多炮?那樣的船非得定造不可,我回頭和他建議下吧。如果他造了兩艘那就是幾百門炮了啊。現在鐵器的賣得不怎麼好,沒你罩着,我也不敢賣給女真人。這下囤的生鐵有出路啦,全拿來造炮彈。”老黑高興得直拍桌子。
自從大批量的用焦碳冶鐵,產量大增,若是全部打成菜刀,估計夠大明朝人手一把的了。可是,物流不暢,需求量卻沒上去,那麼多鐵塊都放在倉庫里,排着隊等着生鏽,老黑都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