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一家瘋子
周寶璐都想不到別的話了,腦子裏首先出來的就是那句話:“王子真能幹!”
庄慧公主撲哧就笑出來聲來了,原來周寶璐震驚之餘居然不知不覺把話說出口了,然後看庄慧公主笑了,周寶璐也跟着笑了,庄慧雖說一團糟,但至少有這點兒好處,她性格大方,在女子中少見的疏朗。
兩人笑了一圈兒,庄慧公主才正色道:“真的,他倒是真能幹!”
“哦?”
“我一直以為我大約是不會有孩子的了。”庄慧公主說:“成親三年,後來雖說沒有駙馬,可……不瞞嫂子說,也不是沒男人,但這麼近十年了,我一直沒有身孕。可是,那混蛋……就一回……一回!真的,嫂子,就那日初一,我得了信兒,說我有侄兒了,這樣的大喜事,我歡喜的很,那混蛋就拿了酒出來喝,很快活,我們兩個都喝的有點兒多……所以……我實在是沒想到,就這樣一回……”
天寶王子確實太能幹了啊!
庄慧公主看看周寶璐的臉色,才說:“我知道嫂子是正經人,是以這話我也向來不愛在嫂子跟前說,可我覺得這事兒真是想不透,王欽藍也不是不行啊,他也有兒子的啊!怎麼偏我就從來沒有過身孕呢?”
周寶璐慢吞吞的說:“王欽藍只有一個兒子,嫡子。”
“嗯,今年八歲了。”庄慧公主隨口應道,然後一凜:“這……這是?嫂子知道什麼嗎?”
周寶璐猶豫了一下,說:“上回,小蘇太醫在太子爺跟前說起過南安侯夫人的突然暴斃,這件事,你知道的吧?”
庄慧公主輕輕嘆口氣:“是,我知道,他實在是……”
唉,這件事,實在最叫庄慧看不上南安侯的一件事,南安侯夫人與庄慧公主並無交情,嚴格點兒說,還有點情敵的意思,當然庄慧從來沒哪隻眼睛看得上南安侯夫人,根本不會把她當情敵看。
對於帝國的嫡出公主來說,南安侯向來是她不要,而不是需要去爭的。
只是雖然這樣,可對於南安侯來說,到底是結髮之妻,兩人還有個兒子,所謂一夜夫妻百夜恩,妻子的死如此蹊蹺,就算南安侯惹不起貴妃,為了保全家族,不敢去查不敢去追究,但至少也可以不娶小衛氏吧。
貴妃再是勢大,非要把親妹子嫁給南安侯,那也最多也就是賜婚,這樣,性質與王欽藍去娶小衛氏毫不相干。
周寶璐摸摸庄慧公主的胳膊,說:“要說呢,這位南安侯夫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小蘇在說這件事的時候,還說了一件事,因着南安侯府里那陣子事情多,他在南安侯府很住了些日子,他便發現他們家廚房裏的油有些奇怪。用的是棉籽油。”
“是有些奇怪,我還第一次知道有那種油呢,那油不對么?”庄慧公主問。
周寶璐說:“這個其實有些難說,並不確實,只是小蘇太醫在進帝都前遊歷了不少地方,曾經聽一位很老的老大夫說過,若是長期用棉籽油,夫妻在生育上就有些難,尤其是作用於男人。只是那東西不常見,尤其是帝都不常見,小蘇太醫也沒見識過。是以小蘇太醫在南安侯府的廚房見到這個油,就有點兒疑慮。”
庄慧公主震驚:“還有這樣的東西?”
周寶璐的語氣也很猶豫:“小蘇太醫也只是聽說,並不知道真假,只是想來,南安侯府是帝都豪門,為什麼會用這樣不常用的油呢?南安侯夫人掌家,是個什麼意思?小蘇後來去了太醫院,找出檔子來看了一回,果然南安侯夫人當年生育兒子的時候難產,十分艱難,太醫的意思,南安侯夫人很難再生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周寶璐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庄慧公主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難道是先南安侯夫人也知道這樣的傳言,所以故意在家裏用這樣的油,莫非這個傳言竟然是真的?居然真有效?”
南安侯是個什麼樣的人,庄慧公主是明白的,家裏當然也有侍妾,也有私通的丫鬟,只是後來因着奉承庄慧公主,他才收斂起來,不敢張揚,可在這之前,他身邊那麼多女人,竟真的沒有留下過子嗣來。(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庄慧公主算了算時間,南安侯成親不到半年夫人就有了身孕,那個時候,他還是世子呢,按理說,他是沒問題的,這麼快就能讓妻子有孕,但夫人生下嫡子,自然就該給姨娘侍妾解禁,只是後來整整有三年時間,南安侯府都沒有妻妾有孕,再後來就是南安侯去世,王欽藍守孝三年不能有子,大約就是因着有這三年在中間,庄慧公主並沒有察覺有什麼古怪。
如今這樣想起來,又有小蘇太醫的那個發現,庄慧公主寒毛都豎起來了,喃喃道:“他們家真是瘋子……”
一家子瘋子!如今庄慧公主才算得上退後了一步來看南安侯府,大約從眼看着毒死自己兒媳婦而裝聾作啞的老夫人起,到王欽藍,如今的夫人,已經死了的夫人……都有些瘋狂。
周寶璐都無語了,只是拍拍庄慧公主說:“是以大約真不是你的問題。”
庄慧公主想了半日才說:“不過天寶也確實能幹,剛離婚那陣子……還有個侍衛呢,雖然總共也就兩回……”
周寶璐翻個白眼:“得了,別說你的風流史了,如今既然你想明白了,就要安下心來才是。回頭我就跟你哥說,請父皇賜婚。”
庄慧公主笑道:“那是自然,我既然肯嫁他,自然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既然女兒已經有了身孕,對方身份還不低,甚至可說很有用,皇上便很快的下旨賜婚了,庄慧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五月,雖然這時間掩不住孩子,可帝都豪門還有誰不知道庄慧公主的么,她自己與天寶既然都不在乎,自然也就無礙了。
不過周寶璐都覺得有點兒好笑,今年的年景這樣好?三個妹妹都有了身孕,再加上王錦繡,可謂喜事不斷,而且一轉眼進了三月,三月二十,武安侯府打發人來報喜,安哥兒媳婦鄭明珠生了個哥兒,母子平安。
周寶璐大喜,我們家安哥兒也有兒子了!
周寶璐也不叫吳月華了,自己興興頭頭的預備給武安侯府的賞賜,一臉的喜氣洋洋。
那邊炕上,媛媛正拿着個撥浪鼓逗全哥兒玩,全哥兒趴在炕上,抬着頭,好奇的看着姐姐手裏有什麼在響。媛媛很喜歡弟弟,只不過弟弟太小,什麼還不懂,只管聽着就要伸手去抓,咿咿呀呀的叫。
如今已經近四月了,暖和起來,全哥兒也穿了的少了些,動起來更有勁兒,這會兒他趴着,自己撐起來一點,然後就伸手抓,一隻手撐不住,‘啪嘰’又趴回了炕上。
沒抓到,立刻就開始哼哼唧唧的哭起來。
媛媛連忙把撥浪鼓拿到他跟前去。全哥兒一伸手就抓住了,立刻不哭了,咧嘴笑起來。
這小子又霸道又狡猾,姐姐有什麼,他一定得有,非要!要不到就哭,開始是假哭,哼哼唧唧,要是得不到,就開始真哭,看那小胖臉上掛着的淚花兒,周寶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開始還擔憂他不夠聰明,現在瞧這霸王性子!
也幸而媛媛很愛弟弟,總是肯哄他。
當然弟弟雖然霸道,但也還總喜歡和姐姐玩。
周寶璐找出來一隻布偶大蘋果,拿過去給媛媛:“拿着玩,弟弟拿不住這個。”
果然,那小子又哼哼唧唧的想要,媛媛遞到他跟前,他那小胖爪子根本抓不住這個大蘋果,他也沒辦法兩隻手去抱,於是抓了抓,就不要了,推給姐姐。
“混小子,幸而生在咱們家裏,倒是什麼都不缺,要是換家略差些兒的,你姐姐還不被你欺負死了?”周寶璐隨手拿起一對藍寶石的耳墜子,在女兒耳邊比一比。
小姑娘周歲就開始打耳洞,不過因年紀還小,周寶璐只給她帶了最細小的金圈子,這對藍寶石的耳墜子,還是她自己小時候戴過的,適合小姑娘。
小胖子聽不懂,只是聽到母親的聲音抬頭笑,看那圓乎乎的笑臉兒,倒是誰也跟他生不起氣來,他還又看上母親手裏亮晶晶的玩意兒來,看着要給姐姐,他又伸手去抓。
周寶璐真是要叫他給笑死。
正好玩兒的時候,外頭丫鬟報:“衛側妃娘娘來了。”
說著話,衛側妃就領着丫鬟跨了進來,蹲身請了個安,笑道:“郡主和郡王也都在這裏玩啊。”
媛媛看看她,招手打了個招呼,睿郡王也好奇的扭頭看一眼,然後被姐姐拖到炕裏頭去了。
周寶璐笑道:“這會子沒事,和他們兩個玩玩,順便找點兒東西給媛媛,你既來了,算是趕上了。”
炕桌上堆着不少東西,周寶璐順手撿了一對金海棠綴大珍珠的耳墜子遞給衛側妃:“見者有份!”
衛側妃忙笑着推辭道:“妾身白來坐坐,怎麼好拿娘娘的東西。”
周寶璐笑道:“誰叫你運氣好趕上了呢。”
衛側妃也不好極力推辭,見周寶璐真要給,便恭敬的雙手接過來,笑道:“妾身偏了娘娘的好東西了。如今有件事,妾身還要討娘娘的示下。”
周寶璐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一邊又找出來一個白狐狸的手捂子,裝了盒子打發人給吳月華送去,一邊笑道:“你說罷。”
衛側妃笑道:“如今妾身的姑母已經重新封了妃了,昨兒把兩位貴人姑母和妾身招去說話,意思是,咱們都是姓衛的,自然要扭成一股繩兒才是,妾身聽姑母的意思,是要妾身多打聽東宮的事兒,有什麼破綻,去說與姑母知道。”
周寶璐笑道:“這也不難猜,咱們東宮,自然是你那位姑母的眼中釘的。”
衛側妃恭敬的垂着頭,等了一下見周寶璐沒當回事,才又說:“還有,八姑母與九姑母還進言靜妃娘娘,說是靜妃娘娘生育雙胞胎皇子這樣的大喜事,娘家進宮朝賀,只是有些妹妹和侄女兒因賜婚為各府側妃姨娘,不能得見,靜妃娘娘難免想念,要請皇上恩旨,宣姐妹侄女進宮相見。”
哎呀,真討厭。
這靜妃略有幾分顏色就要開染坊的性子,真是討厭的很,簡直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這才起複多久啊,又開始出么蛾子了,把各府的姨娘宣進宮來?這種主意,想必是衛家的主意。
大約從這一次靜妃娘娘出事,家裏也跟着倒霉的事情上得了教訓,當日出事,只有安王世子妃求了安王世子和安王爺,出面幫了忙,是以在前朝,倒霉的竟主要是文家,衛家只死了一個文家的出嫁女衛文氏。衛家終於見到了聯姻的好處,這一次,是想要借靜妃娘娘起複,提攜賜到各家去的女孩兒,以期壯大勢力。
周寶璐嘟噥:“父皇特別愛給這種不花銀子的臉面,說不準也是要應的,唉,不成,得在旨意下之前想個辦法。”
她一抬頭,見衛側妃不言不語的,想了想:“唉,不成,你不成,你這裏做不出文章來,罷了,你去吧。我再想想看。”
“是。”衛側妃應了,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才站定,回頭說了一句:“其實,我知道,有些姐妹和小姑母並不是情願的,如今,大約也只想安靜過日子罷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出賣了娘家和親姑母而良心不安,又或者是在掙扎,衛側妃很出乎周寶璐意料的說出了這句話,仿似在給自己開脫,也彷彿在憐憫自己的姐妹和自己。
周寶璐見她挺直的背影,有些消瘦,或許是做了母親之後越發的心軟,周寶璐的心裏倒是也有些憐憫,她柔聲道:“每個人的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若是真想要安靜的過日子,那誰也不能勉強她。”
衛側妃沒答話,只是笑了笑,她心裏說:其實像她們這樣的人,誰都可以勉強她吧?高門大宅,深宮內院中,不明不白枉死的人難道全都是自己作死的不成?